偏偏 第6節
他很直白:“漂亮的,聲音要好聽。” “看來翟芊影很符合你的標準哦。”主持人八卦道。 翟芊影是陸清知先前在一檔綜藝節目里的搭檔,有師徒之名,也是他入行以來第一次收徒。 翟芊影先是以唱歌的舞臺出道,后來因為幾張活動圖出圈,鋪天蓋地的美貌通稿賺足了關注度和話題量,于是趁機涉足影視,拍了幾部劇,運氣好,劇爆了一把,收視率節節攀升,轉型成功,發展得很不錯。 陸清知厭惡炒作,每當有和他相關的花邊新聞出現,熱度沒起來就已經先一步發表辟謠聲明。 唯獨和翟芊影的緋聞,陸清知始終持默許的態度,不辟謠,也不承認,是他唯一的緋聞女友。 借了陸清知的熱度,翟芊影勢如乘風,一路順風順水,已經坐穩了四小花旦的位置。 沒想到這次,陸清知卻絲毫不給這位緋聞女友留面子,眉眼舒展:“她還差得遠,我要的,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漂亮。” “如果有機會,真想見見這個獨一無二的漂亮。” “我把她弄丟過,不過現在,我想應該快要找回來了。” 桑寧不想再聽,捂住耳朵。 她的思緒陷入混亂,許多刻意遺忘的片段走馬燈似地從眼前閃過—— 逼仄的房間里,門上了鎖,窗簾緊閉,零零落落地灑進來幾個光點。 她出不去,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打不過他,心急如焚,害怕極了,最終哭著懇求他:“陸清知,你放我走好不好?我只拿你當朋友。” 陸清知半蹲在她面前,琥珀色瞳孔清淺,漂亮的面孔離得很近,手輕輕撫上她的臉:“翩翩,跟著我不好嗎?盛連潯有哪里好,你看清楚,你和我,我們才是一類人,我會永遠對你好,永遠只喜歡你。” “你根本不是喜歡,你只是占有欲,”桑寧往后躲,避開他的手,顫著嗓子,“陸清知,很多事情根本勉強不了。” 他沉默了很久,無所謂地笑,長腿勾過一個板凳,懶散地坐在她面前:“我這個人啊,偏喜歡勉強。” 第6章 聲音纏綿在耳邊,溫柔的,陰郁的。 “讓我走。” “翩翩,我們打個賭,你說盛連潯對你的信任會有多少,等到明天,他知道你在我這里過了一夜,你猜猜他會是什么反應?你也知道,他那個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 “陸清知,你這個瘋子!” “桑寧,”陸清知冷了臉,眼睛里掛了幾條血絲,似是在忍耐,“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別逼我做出更瘋的事情。” 從那個時候起,所有都失了控。 她幾乎失去了一切。 —— 桑寧臉色蒼白如紙,不等周池回來給她腕表,失魂落魄地離開銀盛名景。 她現在只想要平靜的生活,像無數個年紀相仿的女生一樣,做一份足以養活自己的工作,以后或許會去相親,組建一個普通的家庭,過普通平淡的一生。 桑寧很早之前就明白,曇花與夜爭輝,可轉眼便凋謝,煙火盛大燦爛,卻很快就墜落。 越是轟轟烈烈的東西,越短暫。 夜色濃重,萬千燈火交輝涌動,奔向星辰。 月亮在雨水里泡過,皺皺地泛著黃,被薄薄的云片籠著。 風揉過枝頭的葉子,借著路燈燃起的微黃,婆娑地投在地上。 桑寧坐在路沿石上,接到趙小虞火急火燎打來的電話。 漫長的會議剛結束,看到網絡新聞才知道銀盛出了事,配圖中被大肆議論的驚艷功夫女神,正是她的親閨蜜桑寧。 巧了,圍觀人群里正好有個休假去逛街購物的記者,恰巧碰到了這檔事,敏銳地職業嗅覺讓他做出了這條爆款新聞。 這條新聞掛在最顯眼的位置,評論很快刷到999+,有普及內情的,有罵無良媒體的,有說可憐之人也有可恨之處的,更多的是在議論那個挺身而出的俠女。 [愛吃鍋包又:我有一個朋友想問問,怎么樣才能娶到這種女神?] [你眼睛長腿上了:回復樓上的朋友,最快的辦法是做夢。] [小鴨子白又白:jiejie好颯,顏這么仙,拳頭卻很硬!] [aaa:我昨天看新聞直播了,真的美,又冷靜,就很絕。] 下面還有一堆求老婆詳細資料的。 得知桑寧舍己為人,尤其是報道的記者一手好文筆,寫得繪聲繪色驚險萬分,趙小虞簡直嚇出了一身冷汗。 安慰她幾句,桑寧報了自己的位置,趙小虞推了約會,飛車來接。 “你是不是又逞能了?”趙小虞來得很快,車還沒停穩就沒好氣地數落桑寧。 趙小虞是富貴蜜罐兒里養出來的大美人,風情萬種,黑色大波浪,皮膚白皙,曲線玲瓏,最近偏愛港風復古的妝容,濃密的半包圍暈染眼妝,唇色是冷調金屬梅子紅,像個勾魂攝魄的妖精。 只是再魅惑的妖精,到了桑寧這里,也成了羅里吧嗦的唐長老:“桑寧,你知不知道新聞上到處都貼著你這張高清□□的臉,叫你老婆的網友從這里可以排隊到平夏,我敢說明天就有人沖進你們醫院采訪你,我費盡心思藏了你這么久,白忙活。” “對不起啦。”桑寧勉強笑了笑。 死里逃生,重逢盛連潯,又被許久不見的陸清知隔空威脅,短短幾個小時需要消化的東西太多。 桑寧累極了,懨懨地靠在副駕駛的位置。 夜風柔柔的,輕輕從耳邊撩過,她突然開口:“小虞,其實我已經見到盛連潯了。” 趙小虞一點兒也不意外:“我都想過了,既然你決定留在北市,這是早晚的,見到他也沒什么,他能把你怎么樣?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呢。” 掐著秒堪堪過了一個黃燈,趙小虞按動喇叭,示意前面的車讓路,張揚的紅色跑車引得不少人側目。 桑寧從趙小虞那里獲得了力量,重新振作:“虞姐說得對。” “男人嘛,尤其是盛連潯那種,有點姿色,有點破錢,心氣兒高到天上去,”趙小虞撇撇嘴,“被甩了心里過不去也正常,況且……還是以那種方式,咱平心而論,你做得那么絕,擱哪個男人身上也受不了,不過盛連潯不缺女人,無非是年少時那點自尊心,鬧幾回也就倦了。” “我也躲膩了,又躲不了一輩子,”桑寧聲音低了低,“我看他今天也蠻客套,不想和我多說一句話,估計之前的事已經不放在心上,反正以后也沒機會再見,各自歡喜吧。” “你就沒想過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 時間的流動變得緩慢,一滴一滴,像大海里篩出的水。 她無意識地用手指絞動著衣服,一下比一下用力,最后將布料緊緊捆在手指上動彈不得才作罷。 隔了很久,桑寧才說;“小虞,盛連潯是什么人,他應該立在高樓,手可摘星,我不能再耽誤他的人生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她們倆一起長大,早已是彼此可靠的家人。 聽到這話,趙小虞心里酸澀得不行。 她的桑翩翩,是落在泥濘里也能掙扎著開出花來的小玫瑰,配得上最好的,在盛連潯面前卻甘愿入塵埃。 只是事情遠沒有想象的簡單。 趙小虞偏過頭,打量了她一下,見桑寧半晌無話,試探著說:“不過狗男人還挺有手段的,你知不知道,盛連潯要拆你們那個胡同巷子花枝里,下個月還要舉行涂鴉墻墻磚的慈善拍賣會,我們今天開那么久的會,就是在策劃這個案子。” “什么,拆花枝里?”桑寧倏然變了臉色。 花枝里是平夏的一條胡同巷子,別看名字取得文雅漂亮,實際上是有名的貧民區。 這里深長狹窄,碎石子路又曲折,電線在頭頂錯落交叉,麻雀大的房子沒有陽臺,借著窗欞和酸橙樹枝,架著一根根竹竿做的晾衣架。 加上地處偏僻,房子實在是老舊,生活十分不方便,所以住戶不多,不過拋開這些不說,風景倒很好。 整整一條巷子花團錦簇,薔薇和三角梅爬了滿墻,精致細小的花點綴在葳蕤的綠葉叢中,一團團,一串串,鋪天蓋地地綻開。 青石壁上層層疊疊積著翠色的苔蘚,到了秋天,映著幾枝鮮艷的紅海棠,明黃色的桂花爭相拔身,翻過磚墻,吹得滿巷幽香。 遠處有青山,每到傍晚,炊煙像是山尖飄來的朦朧云霧,晚霞如飽滿的顏料,從屋檐滴落。 她在這里長大。 桑寧仿佛透過記憶里縹緲的云霧,再次見到了十七歲的盛連潯。 他穿著薄薄的灰綠色條紋工裝襯衫,配小領口白t,頭發短而利落,下頜線銳利精致,長眉長眼,不怎么笑,像凜冬的初雪,清冷峻拔,站在花枝里的巷口。 盛連潯一手插在兜里,冷眼看著從巷口往里鋪的大紅地毯,沒什么情緒:“小舅,非走紅毯不可?” 眼睛掃到乖乖站在一旁的桑寧,不由得擰起眉,透露出來一點嫌棄,表情明明白白寫著“你也配”,不甘心地再次確認:“和她一起?” 盛連潯唯一的哥哥盛連景喪生于一場意外,隨后他也大病一場。 蘇越喬女士病急亂投醫,不知道從哪里請了大師,算得盛家有災,需要來花枝里避一避。 并且還要在搬來那天,和一位同他八字相合的“小護身符”跨火盆,走紅毯,方能避災難,得到庇佑,長久平安。 巧了不是,桑寧就是他八字相合的“小護身符”。 盛家出手闊綽,就這點小事,桑寧哪有和錢過不去的道理,巴巴趕來了。 況且自己庇佑的小少爺長得相當不凡,她丁點兒虧都沒吃。 不過對方倒像是吃了大虧,盛連潯根本不配合,語氣懶洋洋的,絲毫不挪步:“死心吧,我只和我未來老婆走紅毯。” 。” ▍作者有話說: 潯哥:怎么我說錯了??? 第7章 盛連潯家的基因是世代相傳的優秀。 雖然盛連潯叫小舅,可旁邊的蘇允笙看起來相當年輕英俊,兩個人站在一起跟哥倆兒似的,頭身比優越,氣質出眾,把陋巷一條搞得像街拍現場。 而且小舅還是個時尚弄潮兒。 黑色潑墨t恤搭配黑色修身牛仔褲,金屬質地的六芒星長鏈垂至胸口,戴著副茶色的墨鏡,右耳朵上一小顆鉆石耳釘格外惹眼。 完全是個搖滾酷哥,哪有半點長輩的模樣。 “你親媽,我親姐,蘇越喬女士是什么脾氣,不用我提醒吧,”蘇允笙伸腳踢了踢火盆,火舌卷著竄上來,把他嚇一跳,他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玩意兒,“你要是不按她的說法來,別說死心,咱們倆只有死路,大外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