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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骨美人(火葬場) 第95節

    “錦煙,”尉遲瑾笑,將她拉近了些:“你分明是在意我的,為何要否認?你在擔心什么?逃避什么?”

    蘇錦煙別過臉,躲開他灼熱的目光。

    “錦煙,”尉遲瑾又說道:“你擔心的那些,不會發生,你曾經害怕的事情也不會發生。嗯?”

    蘇錦煙驀地轉頭,神色淡漠:“尉遲瑾,你想多了。”

    她模樣倔強,可尉遲瑾心里軟得一塌糊涂,也不想將她逼得太緊,遂換了話頭:“錦煙,你身子好些了嗎?”

    “我給你獵了一只白狐,毛色純白雪亮,乃千年難得一遇的極品,回頭我讓人處理了,給你做斗篷好不好?”

    蘇錦煙手被他握著,仍舊沒說話。

    “錦煙,我雖然沒受傷,可我今日確實遇到了危險,”尉遲瑾說道:“追白狐之時,遇上了猛虎,差點命喪虎口。”

    聞言,蘇錦煙眉間一動,這才低低地問:“然后呢?”

    “我用匕首扎了它眼睛,趁機脫身。”

    “以后不必這樣,”蘇錦煙不自在地道:“我不缺毛皮。”

    聽得她軟了語氣,尉遲瑾眼里的笑意又濃了幾分,老實地“嗯”了一聲。

    第80章

    晚飯過后, 又開始下起了雨。

    “這幾日還真是沒完沒了了,”霜凌抱怨:“晾著的衣裳都快發霉了。”

    霜凌招呼人在耳房生碳火,將半干的衣裳放在屋子里烘, 再燃些香料祛除碳火氣味。過了會兒抱著幾件暖烘烘的衣裳過來。

    “衣裳都烘干了,小姐可要現在換?”

    蘇錦煙下午睡覺時出了些汗,到了晚上總算精神了些, 額頭也不燙了,只是仍是有些精神不濟。此時窩在軟塌上對著燭火有一搭沒一搭地做針線。

    前兩日她見范嫂子給小樂兒做衣裳,便也想自己親手給孩子做些簡單的鞋襪,苦于之前一直忙碌, 這次病了之后倒是得了空閑。

    “小姐莫要再做了,仔細費眼睛。”霜凌勸道。

    “好,”蘇錦煙打了個哈欠,淚眼汪汪地說道:“很快就好。”

    窗外雨下得越來越急, 啪啪地打在楹窗上, 霜凌過去將窗子關閉, 突然“呀”地一聲。

    蘇錦煙轉頭:“怎么了?”

    就見尉遲瑾正好經過窗外,探頭瞧她。

    尉遲瑾繞過回廊熟門熟路地進了屋子:“怎么還沒睡?”

    “你去哪了?”蘇錦煙見他身上玄色衣裳被雨水打濕, 肩膀和衣袍下擺洇濕了一大片:“你這會兒過來可是有急事?”

    “來看看我兒子,”尉遲瑾走近她身邊, 伸手要去探她額頭溫度:“身子現在好些了嗎?”

    蘇錦煙偏過頭,躲開他的手。

    尉遲瑾探了個空, 也沒在意, 若無其事地收回來。見她手上拿著襪子,小小的一只,不可思議地問:“為何這般小?”

    他拿手指比了下,也就才他兩根手指這般大, 驚奇地抬眼:“能穿得下嗎?”

    其實最開始當范嫂子剪裁了尺寸拿給蘇錦煙時,她反應跟尉遲瑾一模一樣,覺得不可思議得很。每次繡這小小的襪子,心里都柔軟得一塌糊涂。

    許是這會兒心情不錯,尉遲瑾這般問,她也有興致與他談起此事來。

    “聽說剛出生的孩子腳都這么小的,若是做大了恐怕穿不得。”

    尉遲瑾從她手上接過來左右翻看了下,又將兩根手指套進去,神色仍是新奇不已,過會兒又笑了。

    “孩子出生后,”他比了下手指:“腳就這么大?”

    蘇錦煙點頭:“想必是的。”

    “那身子會有多大?”尉遲瑾問。

    “大概,”蘇錦煙想起范嫂子形容的話,不大確定地說道:“像只小狗一般?”

    “......”

    尉遲瑾對她的這個形容不大滿意,反駁道:“小狗如何能跟我兒子相比,我尉遲瑾的兒子自然是玉樹臨風的模樣。”

    蘇錦煙笑了起來,突然想起件事,就問:“你如何就斷定是兒子了?萬一是個女兒......”

    “女兒我也喜歡。”尉遲瑾笑,之前心里的想法也脫口而出:“最好咱們先生個女兒,以后再生兒子。”

    聞言,蘇錦煙面上的笑淡了些,平靜地看著尉遲瑾,片刻后問道:“尉遲瑾,江南造辦局舉薦的事是你做的嗎?”

    尉遲瑾動作停了下來,他此時蹲在軟榻邊,個頭比蘇錦煙矮了一截,抬頭去看她。

    她的面龐映在燭火中,朦朦朧朧,許是因生病的緣故,皮膚冷白而透明,眼角因困的緣故微微濕潤,在火光下晶瑩閃亮。烏發披散在薄肩上,衣衫寬松,視線往下,還能瞧見那越發飽滿的胸脯。

    燈下美人,芙蓉嬌面。

    “如果是的話,”尉遲瑾緩緩地問:“你可會拒絕? ”

    蘇錦煙之前心底那種被水淌過濕漉漉的沉重感又漸漸涌了上來。

    無論是做什么事,她喜歡以商人“錢貨兩訖”的態度去對待,公平公正,交易完各自安心。向來不喜欠人情,尤其是尉遲瑾的。

    正如他這會兒問她會不會拒絕,她很難回答這樣的話。

    事情他做都已經做了,拒絕顯得太矯情不是她的性子,可也沒法心安理得地承他這份情。

    想了想,蘇錦煙說道:“不會,但是我先記著你的恩情,會盡快還你。”

    “你打算怎么還?”尉遲瑾深邃的眸子暗了暗,心里有點堵,之前因談論孩子的那點怡悅也漸漸消散。

    蘇錦煙垂下眼,直白又疏離地問:“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

    尉遲瑾說完后,緊緊盯著她眼睛,見她依舊是面無情緒地垂著眼瞼,心底又黯然了幾分。

    少頃,他扯了個笑說道:“與你說笑罷了,你是我孩兒的娘親,幫你就是在幫我孩兒。”

    “畢竟,”尉遲瑾站起身:“我們父子還得靠著你養活不是?”

    “走了,”他擺擺手,轉身離開:“你早些睡。”

    *

    又過了兩日,蘇錦煙收到了宋德章寫來的信,信中提到他南下滇州,發現一批品質優越的茶葉,且數量足夠五萬畝,只不過滇州地處偏僻,茶葉市場并不繁榮,多數都是當地茶農將茶葉拿去跟邊境之地交換米糧用。

    因此,這樣的茶葉在中原市場上并不聞名,且因制茶工藝傳統落后,制出來的茶葉滋味實在不好。

    但宋德章經營茶葉買賣多年,自然是懂得分辨茶葉品質好壞,他覺得此茶若是工藝得當,想必會有許多驚喜之處,便快馬加鞭讓人送了些茶樣過來給蘇錦煙瞧。

    蘇錦煙這兩日基本待在屋子里未出門,且丫鬟們照顧周到,身子已經痊愈。今日雨停之后便打算出院子曬曬太陽。

    她坐在廊下看完信,陷入沉思,過了片刻吩咐霜凌:“你去取一套茶具過來。”

    “小姐要在這煮茶嗎?”霜凌擔憂:“院子里還有風,仔細再著涼了。”

    蘇錦煙笑:“我身子已痊愈,出來透透風未必不好,況且今日陽光暖和。不妨事,你去取就是。”

    很快,霜凌就取來茶具,還搬了個凳子坐在一旁幫著煮水。

    蘇錦煙拿出宋德章讓人帶來的茶樣仔細打量了會兒,鮮葉葉片粗大且長,葉rou厚而實,葉子周圍如鋸齒搬鋒利。而干茶條索則緊實粗壯,色澤黝黑,觀外貌確實像內質豐富的茶。

    她撥了些干茶入蓋碗中,再取沸水沖泡,過會兒出湯。

    湯色淺黃,實在算不得好賣相,再品一口,茶香四溢,但滋味甚苦,且苦后回甘不足。

    蘇錦煙品了幾口便放下了。

    霜凌問:“如何?可合適?”

    蘇錦煙搖頭:“滋味卻不怎么樣,正如宋掌柜所說,乃工藝不精所致。”

    “既如此,”霜凌說道:“那咱們請工藝精湛的師傅來制茶,可還行?”

    “是這個道理,”蘇錦煙道:“只不過,工藝精湛的師傅卻是難尋。”

    前段時日她出門,也正是去查探了各處的茶葉品質和工藝,看了多家鋪子,也并不如意。

    想了想,蘇錦煙起身道:“我寫封信給高老爺,一會兒你就讓人送過去。”

    高家在宜縣世代經營茶葉,想必應該認得些工藝精湛的師傅。

    .

    當日傍晚之時,蘇錦煙便收到了高士榮的回信,信中說認識一位茶技高超之人,只不過此人年紀大了脾氣頗是倔強,不肯輕易出山,且居住在大灣壩子村,地處偏遠。

    蘇錦煙詢問大灣壩子村在何處,得知從宜縣過去約莫大半日行程。想了想,便決定自己親自去拜會老人家。

    當晚,蘇錦煙令霜凌和巧月收拾東西。

    次日一早,蘇錦煙在霜凌的服侍下穿衣裳,系好帶子后,霜凌又從柜中拿出了件白狐貍毛的斗篷。

    蘇錦煙詫異:“何時又添了這么件?”

    “小姐忘了?這是之前世子爺給小姐獵的狐貍毛呢。”霜凌笑,她摸著毛料說道:“奴婢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好看的毛皮,毛發雪亮干凈,摸起來軟滑得很。”

    蘇錦煙盯著脖頸邊的狐貍毛愣了下,想起已經兩日都未曾見過尉遲瑾了,也不知他這兩日去做了什么。

    “小姐,”霜凌問道:“咱們出門可要留話給世子爺?”

    蘇錦煙視線從毛皮上收回,感受脖頸間那柔軟順滑的觸感,暖暖的,絨絨的舒適。

    “不用了,”蘇錦煙淡淡地道:“他未必比我們早回。”

    這次去壩子村,蘇錦煙沒打算久待,大約明日就可歸。

    收拾妥當,蘇錦煙帶著霜凌和巧月還有張叔等人就出了門。

    深秋的早晨已經落了霜,涼風吹過時,眾人都忍不住縮了下脖頸。所幸蘇錦煙穿了狐貍毛的斗篷,倒是覺得很暖和。

    她掀簾子瞧外頭的白霧山嵐,心里想著茶葉的事。

    “小姐,”張叔在外頭稟報道:“咱們已經出了城,再過兩個時辰到壩子山,進山后馬車不好走,得換成小點的牛車。”

    “好,”蘇錦煙視線依舊盯著虛空的白霧山嵐,心不在焉應道。

    馬車粼粼,顛得人昏昏欲睡,一旁的霜凌已經靠著車壁睡著。過了會兒,就在蘇錦煙也有些犯困之時,卻聽得外頭突然有人喊停,隨即馬車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