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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骨美人(火葬場) 第80節

    何承老爺子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喝茶,面上卻是擔憂。他打心底里倒是希望蘇景能贏的,先不說蘇景承若他的一成紅利,就說蘇景背后的勢力,能讓欽差大人出面的人,定然不簡單。他何家若是與蘇景合作,往后商途說不定更平坦。

    只不過,天算不如人算,蘇景即便背景雄厚,但難免年少輕狂,夸下這般海口。

    “爹,”何承想了個主意,趕緊道:“你說眼下咱們要不要先送禮去段家提前祝賀?咱們提前去了興許還討了個巧。”

    “糊涂!”何承將茶杯擱下,沉著臉:“這種時候上門只會是拿臉皮給他段晉鴻臊。”

    .

    段府。

    “一個毛頭小子罷了,”王市令說道:“吃過的飯還沒有咱們走過的路過,當初應下此約我便清楚這人必輸無疑。”

    “畢竟一萬畝的茶葉可真不是小數目,任他三頭六臂也難以辦到。”

    “來來來,段堂主,咱們不防今日提前慶賀一杯。”

    段晉鴻倒是沒那么樂觀,他面色凝重:“我總覺得這蘇景還有后招。”

    “何后招,你昨日不是還說他黔驢技窮了么?”

    “昨日確實是如此,”段晉鴻道:“可到了今日,他蘇景仍舊是不慌不忙,那就可疑了。”

    “你派去的人怎么說?”

    王市令道:“今日蘇景去了趟縣衙跟那些商客見面,然后就回了府,不見動靜。”

    “那便是了,”段晉鴻道:“若他真是黔驢技窮,這種時候在府上又豈能坐得住?”

    王市令動作停下來:“那依段堂主之意。”

    “我也未能確定,得看看明日再說。”

    .

    定城。

    尉遲瑾從府衙大牢中出來,面色有些憔悴,審了一天一夜的案子,著實累得不輕。

    “世子爺,”耿青說:“十七的消息來了。”

    “說。”尉遲瑾腳步不停。

    “夫...蘇...”耿青嘴巴像打結了似的,之前世子爺發火不讓喊夫人,這會兒覺得怎么稱呼都不對,以至于后面的話都不知如何說出來。

    尉遲瑾停下,冷眼睨他:“怎么了?”

    于是耿青只好硬著頭皮道:“蘇姑娘那邊已經賣出了四千畝,緊緊只剩下一日期限了。”

    尉遲瑾抬頭望了望暗沉灰蒙蒙的天邊,線條冷硬的下顎微微抬起:“她在做什么?”

    “?”耿青一時沒明白過來,而后才趕緊稟報道:“好像在府中弄吃的,十七他們都聞見味兒了。”

    聞言,尉遲瑾扯唇自嘲地笑了下。

    那人倒是薄情得很。他離了她吃不好睡不好,她卻恰好相反,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情搗鼓吃食。

    過了一會兒,他吩咐道:“飛鴿傳書給十七,就照計劃做便是。”

    “是。”

    耿青見他家世子爺腳步虛浮且疲憊地出了府衙,搖頭嘆氣,說到底還是放不下夫人。

    *

    最后一晚,幾乎所有人都徹夜難安。有人等著明日一過就贏一大筆錢,也有人嘆息自己下注的銀子很快就要打水漂。

    何承幾乎也沒睡著,他對蘇景這般沉著的動靜也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成敗就在明日。

    段晉鴻也是如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小妾宋姨娘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問:“老爺為何還不睡?”

    “睡不著。”

    “多大的事也得明日才能知道結果呢,老爺快睡罷。”

    段晉鴻起身,從架子上扯過外套搭上,丟下句:“你先睡,我去書房。”

    而引起這些的當事人蘇錦煙卻是渾然不覺。

    她今日傍晚睡了一會兒,現在倒沒多困,坐在桌邊吃宵夜。

    她的肚子這兩日長得尤其明顯,印證了老大夫之前說的話,幾個月不長,一長就飛快。這才短短的幾日,腹部就rou眼可見地圓了起來。

    就連飯量也越來越難以控制了,睡一覺起來后就餓得不行,昨日做的鹵水鴨掌剛好用來給她解饞,除此之外,還吃了一碗甜羹兩只大rou餃。

    她此時只著了件薄薄的外衫,衣裳下擺剛好遮到腹部。吃完東西,她習慣性地往肚子上撫摸,感嘆道:“真是個難伺候的家伙。”

    霜凌聽見了,笑道:“估計性子像他爹爹呢,確實難伺候。”

    提起尉遲瑾,蘇錦煙面上的情緒淡了下去。

    估計他以后都不會再回來了吧?以后他會被重新賜婚,屆時美嬌娘在懷,日子久了,念想也就談了。

    這樣也好,早晚都得斷干凈了。

    少頃,蘇錦煙轉了個話頭,問道:“東西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霜凌說道:“張叔說明日一早人就到。”

    “好。”蘇錦煙點頭,想起明日要見到的人,心情又愉悅起來。

    .

    次日,一則重大消息將睡夢中的所有人驚醒——

    蘇東家最后的六千畝茶葉,一夜之間被人全部買空。直到這會兒天大亮了,茶倉還馬車不停地在往城外運貨。

    那些跟著蘇錦煙的探子,又立即跑去茶倉查看。只見荷州城最大的茶倉外頭排著密密麻麻的馬車,一箱箱的茶葉往車上搬,而后隨著官道運往船塢。

    一打聽才得知,這些茶葉已經被人買了,要運往筱州而去。

    “筱州?”

    段晉鴻驚了,不可置信地赤腳站在地上,連身上的衣裳帶子系亂了也不知。忽地,他打了陣擺子,也不知是秋日清晨露水太涼所致,還是因過于震驚所致。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難地問:“到底是誰人,可打聽到了?”

    “只說是從筱州來的大商客,”隨從稟報道:“今日一早就入了榮來客棧,現下許多人都在客棧外頭打探呢。”

    “快去!”他吩咐:“去打聽到底是誰人!”

    “還有,”他又道:“現在派人去請市令大人來一趟,我有事相商。”

    “是。”

    .

    城外別莊。

    何承也被此消息震驚得合不攏嘴,他定定地坐在椅子上,過了片刻,面頰舒展,唇角漸漸擴大,呵呵呵地笑出聲來。

    “好一個蘇景!”他摸著胡須道:“老夫倒是錯看了他!”

    “爹,”何也興沖沖地跑進堂屋,說道:“蘇景他贏了!他真的贏了!”

    “正是。”何承心情愜意地喝茶,而后吩咐道:“快備厚禮,我要親自前去祝賀!”

    .

    與此同時,荷州的榮來客棧。

    蘇錦煙站在門口等了會兒,之后才有人來請她進去。一進門,就見一人懶洋洋地站在窗邊,不大文雅地邊打哈欠邊伸了個懶腰,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聽見聲音,他轉頭看來,風流一笑:“阿丸,別來無恙啊!”

    蘇錦煙也笑:“六叔昨夜何時到的?不是說要今早才來嗎?”

    “想我家阿丸,就馬不停蹄來了。”蘇穆知打量了她幾眼,而后打趣道:“阿丸,才兩月不見,你好像胖了許多啊。”

    蘇錦煙臉紅,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最近過得如何?”蘇穆知也坐過來,大清早的打起了折扇,仍舊是那副放蕩不羈姿態。

    “如六叔所見,就忙生意上的事。”

    “尉遲瑾呢?”

    “為何問我?”蘇錦煙詫異:“你應該知道他在定州城查案子吧?”

    “雖是查案。”蘇穆知笑:“可他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又說道:“你恐怕不知,你離開京城后,尉遲瑾不僅退了親事,還跟著消失了許久。”

    “這事婉儀公主與我提過。”

    “那你可知,”蘇穆知又慢悠悠說道:“此次我來荷州是他主動所求?”

    “何意?”蘇錦煙笑容一頓。

    難怪她一直不解,這件事她原本是不想麻煩六叔幫忙,但她的信還沒送過去,六叔倒是先一步寫了信給她。

    “可是,”她疑惑道:“這些茶葉難道不是六叔買的嗎?”

    也只有江南蘇家才有能力一次性吃下這么多茶葉了。

    “非也,”蘇穆知搖著折扇道:“我是受了太子殿下所托,代太子殿下來買的。”

    “可這根尉遲瑾有何關系?”

    在蘇錦煙錯愕的目光中,蘇穆知又緩緩道:“尉遲瑾將他所有的田莊鋪子都賣了,甚至還在太子那賒了筆賬,原本是準備一口氣將你的一萬畝茶葉全買了的。”

    蘇錦煙大驚:“他瘋了不成?這么多茶葉他要往哪擱呢?”

    “都送軍中了,白送。”蘇穆知看好戲地說道:“也就是說,他此時不僅身無分文,還欠了太子殿下一屁股債。”

    “......”蘇錦煙忍不住道:“你為何就答應了他?憑蘇家的茶葉鋪子,別說吃下一萬畝的茶葉,就是十萬畝也不再話下。”

    蘇錦煙此前也就是考慮到此,所以才并不擔憂。茶葉雖不是蘇家主業,但是遍布天下的茶葉鋪子是有的,屆時她再以低于市場價格賣給蘇家鋪子。這樣一來,蘇家得了利,她也不算虧。

    這原本是兩全其美的打算,卻不想......

    “他這個傻子!”

    “是挺傻的。”蘇穆知說道:“那么多的茶葉說送軍中就送了,也不問我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