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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打算結(jié)束這里的工作就帶mama離開,我已經(jīng)想好要去哪座城市了。 那是一座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城市,雖然不繁華,也沒有濃重的工業(yè)氣息,卻特別適宜人類居住。 我已經(jīng)想著在網(wǎng)上訂票了,mama沒有做過飛機,我就想讓她體驗一次。 我會事先訂好酒店,待熟悉了那里的環(huán)境,便找合適的出租房搬出去。我也會找一份喜歡的工作。我喜歡畫畫,可以教小朋友畫畫。我不會讓mama那么辛苦。 我計劃好了一切。可是還沒等到計劃實施的第一步,mama去世了。 嚴(yán)重的車禍讓她的臉撞的變了形。全身都是血,染紅了她的衣服。她安靜的躺在床上,就像睡著了一樣。可是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已經(jīng)哭不出眼淚了。 張宇勸慰我,節(jié)哀順變。 我接受不了mama的突然離世。多希望這一切都是夢,她只是和我開個玩笑。因為我最近一直在傷她的心,她要懲罰我,故意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想要嚇唬我。 我認輸了,mama,你醒過來啊,醒過來。 我搖晃著她的身體,她的手那樣涼,臉色那樣蒼白。 張宇拉住我。 “藍藍,阿姨已經(jīng)去世了,已經(jīng)去世了,不會活過來了。” “不,我媽沒有死,沒有死,她只是太累了,太累了。”我喊的聲嘶力竭。 全身的血液直往大腦里奔涌,頓時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身體特別軟,喉嚨里仿佛有異物堵塞,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突然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覺。 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到爸爸和mama,他們還是年輕的模樣,一起上學(xué),一起放學(xué)。然后結(jié)婚,生下我。他們帶著我去公園玩,帶我去參加聚會,過春節(jié)時一起包餃子,一起坐在沙發(fā)上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沒有小朋友說我是野孩子。奶奶還是那副慈祥的模樣。在夢中一切都那樣好。我們很幸福的生活著。 能一直都在夢中該有多好啊。可是夢總會醒的,盡管我強迫著自己不要醒來,不要睜開眼睛。可是即使我假裝入睡,卻再也找不到爸爸mama的身影了。我的眼角流下淚水。 我緩慢的睜開眼睛,看到頭頂明亮的燈光。耀眼的光刺痛著我的眼睛。可是我沒有移開,我仿佛對什么都麻木了。 我失去了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我一無所有了。我最寶貴的東西都離我遠去了。就像溺在大海里,我不會游泳,也不想掙扎,就讓無邊無際的海水將我吞沒。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往下沉,沉入海底。 張宇和張靜一直在病床前守著我,看到我醒來。他們兩個連忙關(guān)切的問我,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東西? 張靜對我十分擔(dān)憂。 “早上看你睡得很香,沒有叫醒你,我就去上班了。后來不放心你,我又回去了一趟,發(fā)現(xiàn)你人已經(jīng)走了。也不知道你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畢竟昨晚你哭的那樣兇。然后打你電話也沒人接,心想你不會出事了吧,一連打了好幾通電話,好歹電話有人接了,我才知道你發(fā)生了什么事。黃珈藍,節(jié)哀順變,你一定要好好的。” 張靜的眼眶紅了。知道她在關(guān)心我,心疼我。可是我心里的痛不是一兩句安慰的話就可以清除的。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管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睛看著他們。 見我不說話。張宇對我說,你是急火攻心暈倒的,我知道阿姨的事對你打擊很大,藍藍,你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 我什么話也說不出口。只有一顆心在艱難的跳動著。我沒有見到mama最后一面,這成了我永遠的遺憾。 我以為我可以陪伴在mama的時光很多,很多。她還沒有看到我結(jié)婚,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孩子,她有那么多遺憾。上天從來不會對不幸的家庭給予憐憫,總是狠心的搶奪著一切。 它帶走了爸爸,如今帶走了mama。將我孤零零的丟在這個世界上。讓我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張靜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溫暖,讓我冰涼的心臟升起一團熱氣。 “你一定要好好的,黃珈藍。”她開始哭了。 我讓她不要哭。 “張靜,我不要緊,真的,我沒有事。”我說得口是心非,連自己都不會信的話就那樣被我很輕松的從嘴巴里說出來了。 張靜本來還想留下來陪我,我讓她不用擔(dān)心。反正有張宇在,我想要什么,可以找他,我讓她回去了。她拗不過我,只得說第二天還來看我。其實我是不想讓她看到我悲傷的樣子。張靜心地善良,純樸。她需要掙錢供養(yǎng)弟弟讀書,她出于好心特意請假來陪我,已經(jīng)讓我特別感動了。我不能一直拉著她不放,再說她留在這里只會讓我有心里負擔(dān)。有很多糟糕的情緒我不想在她面前展露出來。怕她擔(dān)心。 張靜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張宇了。空氣更加靜默了。安靜的讓我恐慌。 “肇事司機找到了嗎?”我打破沉默。 “我想應(yīng)該快了吧。你也知道西江路是很偏僻的地方。也沒有監(jiān)控。所以調(diào)查起來會有難度。” 我捏緊手指,從齒縫間狠狠的吐出聲音。 “一定要找到那個肇事司機,不惜一切代價。” “藍藍,會找到肇事司機的,你先吃點東西,你的身體也很重要。” 我吃不下任何東西。痛苦擠壓著我。外面明明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可是我卻覺得一直在下雨,滿天的烏云和狂風(fēng)暴雨。 我也知道自己不能消沉頹廢下去。我還要辦理mama的后事。我要讓她入土為安。 mama心心念念了爸爸一輩子。既然活著時不能相守,那就讓他們合葬在一起。這一世未盡的緣分到下一世去償還。只是這么多年沒有回去了,不知道奶奶還在不在?她是否同意mama和爸爸葬在一起。 在沒有辦好這些事之前,我不能垮掉。所以,我強撐著身體對張宇說,我想吃餃子。 張宇聽到我想吃飯,忙松了一口氣。 “吃什么餡的。” “青菜餡的。”我回答。 他便下樓去買了。 以后的我再也吃不到mama親自包的餃子了。她會把青菜切的很碎,很碎。她騙我說,藍藍,這里面有rou,有rou的。你嘗嘗多好吃啊。 那一段酸澀的歲月因為有mama的呵護,才讓我感覺昏暗生活的甜蜜。 我雖然沒有爸爸,可是我在mama那里得到了全部的關(guān)愛。 即使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 當(dāng)想起這些,心就不受控制的顫抖。眼淚也越流越多。 我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我,我以為是張宇回來了。也沒有將身體轉(zhuǎn)過去。只是呆呆的說,把餃子放在床頭柜上,我一會兒就吃了。 可對方卻遲遲沒有動靜。 我頓時感覺不對勁。 忙轉(zhuǎn)過身體面向來人,原來是楊紫英。 她穿的很休閑,竟然連高跟鞋都沒有穿。難得看她穿的這么隨意。她是來看我的嗎。上次誤會我把她從樓梯上推下來,她不會來找我興師問罪的吧。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她還在氣我嗎? “黃珈藍,聽說你病了,我順便來看看你。”她一臉笑意,將手里的一袋水果放在床頭柜上,還有一束鮮花。我還從來沒有收到過鮮花,沒想到她是第一個送給我的。 雖不知她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還是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一家人有什么好客氣的。” 她到底在說什么?什么一家人,我和她怎么會是一家人。她是不是失憶了,我可沒有失憶,雖然她很有錢,我也不想和她沾親帶故的亂認親戚。 “不用這么驚訝。黃珈藍,你或許還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那么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 我靜靜的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心里卻在盤算,她到底懷著何種目地。 “你是林更的女兒,按照現(xiàn)在的輩分來說,你應(yīng)該叫我一聲繼母。” 又在說我和林木節(jié)是兄妹關(guān)系嗎?我心里一陣?yán)湫Α_€真有人一直拿著這個話柄不放。 我是何德何能有那么好的運氣,會被人一次次的認成是林木節(jié)的meimei?就因為我和他mama長的很像嗎? “你如果不信,我這里有一份親子鑒定報告。”她洋洋得意的從包里將一個文件袋遞給我。 我沒有接。 偽造的鑒定報告我已經(jīng)見識過了。不想在經(jīng)歷第二次。 她的手停在半空有點尷尬。 但她并沒有生氣,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怎么,不信?” 我沒有回應(yīng)她。 “不用表現(xiàn)的那么害怕。你和林木節(jié)確實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你確實是林更的女兒。這份鑒定報告是證實你和林更的血緣關(guān)系,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再去做一次。” “如果我是林更的女兒,和林木節(jié)又沒有血緣關(guān)系,難道林木節(jié)不是林更的兒子嗎?” “恭喜你,回答正確。看來,你的腦子轉(zhuǎn)的也挺快的嘛。” 我知道她在諷刺我。 “林木節(jié)本來就不是林更的兒子。他的親生父親叫黃修生,母親叫張淑芬,還需要我解釋的更明白嗎?” 雖然我有過這種猜想,但僅僅是猜想罷了,因為我還是不相信林木節(jié)會不是林更的親生兒子。林更叱咤商場多年,看慣了爾虞我詐,怎么會不清楚林木節(jié)的身世。她肯定又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