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生存守則 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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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的事, 查得怎么樣了?” 去年年底, 福建沿海一帶頻頻有海寇作亂, 當地軍隊屢次剿寇無果, 薛靖謙就起了疑心。稟明皇帝后,當時就派了親信南下暗訪,誰知竟在海寇中覺察到了叛王邕王舊部的蹤跡。 他對當年邕王的將領算得上是最熟悉的,故而親信回京后,皇帝便開始同他商議此事——南邊天高皇帝遠,勢力復雜,地頭蛇不少,邕王舊部盤踞此處,必然是有大的圖謀。 新君初立不到十年,朝中眾臣雖清洗過一遍,也難免有心懷叵測之人在暗中謀劃,是以,此事知曉的人越少,他在外就越安全。 也就有了君臣相疑的一場大戲。 “都查清楚了。”薛靖謙拱手奉上一紙奏章,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人名和物品。 “火.藥?”皇帝徑直看到最后,眉毛一挑,眼里怒火大盛。 薛靖謙垂頭應是。 他在鎮江時,拿到了徐大小姐獻上的一則密文清單,上面實然就記錄了南邊的一些毫無名氣的商賈零零散散途經此地運送的一些火.藥。 乍一看不起眼,但拼湊起來,卻是個極為心驚的數目。 徐杰暗地里寫了這么一道密文,應也是發現市舶司收受賄賂之下,可能會惹來的禍事,也許……是當做保命符的……但卻被他女兒偷拿了出來,抄家的時候也無人發現…… 那密文上,經手的市舶司官員的私章,有許多都寫著一個名字——陳庚。 此人,正是項貴妃庶妹的夫婿,在市舶司,是個默默無聞的七品小官。 薛靖謙定了定神,表情淡淡的,接著道:“……為首者是邕王當年手下大將成沛的兒子成祿,此人網羅的人馬,表面上裝作海寇sao擾百姓,實則是在引軍隊與之對戰,檢驗他們制出的火.藥的威力……沿岸的李家村就是他們的營地,在此處繳獲的物資,足以炸毀一座城。” 皇帝勃然大怒,投杯而起:“……尤家是干什么吃的?竟放任賊人如此坐大!” 薛靖謙一默。 福建可不是尤家的一言堂,項貴妃的娘家項氏,同樣在當地有不小的勢力。 “陛下說的是,尤大人的確有失察之責。”薛靖謙表情沉重地點頭:“成祿的同黨臣已經一網打盡,沒有漏網之魚。不過……牽連到其中的有兩個項氏子弟,臣不敢自專,已令尤大人命人押解回京,由陛下發落。” 皇帝臉色陰沉,表現得十分公事公辦:“項家牽扯到這種事情里,倒無須在給他們留什么體面了。阿謙,你那時當審理好給我個結果便是了。” “是臣糊涂了。”薛靖謙臉色微黯,拱手請罪。 項貴妃這兩年十分得寵,陛下也提拔了不少項家的族人,如那個陳庚,便是連舉人功名都沒有的,卻能混上一個七品的官職……這種事情,他若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舉告,只能讓陛下疑心是奪嫡黨派之爭,弊大于利。 不過這樣大張旗鼓地將項家人押解回京,項家的面子里子也算是都丟光了。 殿外忽地傳來一女子嬌柔如水的聲音:“公公何必攔我?陛下政事辛勞,我不過是想進去給陛下送碗湯罷了。”聲音甜糯得勾人心魄。 小太監為難地回道:“陛下與定遠大將軍正在議事,實在不便讓貴妃娘娘進去。” 那女子卻不肯輕易罷休:“大將軍回來啦?議事也有好一會兒了,正應休息片刻才是。” 皇帝眉宇間隱隱慍怒。 放在平日里,他會覺得是紅袖添香的雅事。可福建的事牽扯到項家,貴妃這么快趕來還對他們議事的時間了如指掌…… 他想起讓親衛去查途徑鎮江的那批火.藥的下落——雖然沒能運進京城,卻也到了廊坊一帶。若項家真是和成祿一黨沆瀣一氣,與虎謀皮…… 他眼含戾氣地喊了掌事太監卞承:“……越發恃寵生嬌得不像話……把她給我趕走!” 卞承應聲而去,自然不會像皇帝說得那么直白,笑吟吟地道:“外頭風吹日曬的,陛下憐惜娘娘體弱,還是早些回去吧。” 項貴妃見卞承都出來了,自然明白了是皇帝的意思,她眸色一黯,面上嬌滴滴地應了聲,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君臣議完事,薛靖謙眸光一閃,試探地斟酌開口:“陛下,邕王當年勢大,趕盡殺絕只怕屢禁不止。臣在福建時,在山中遇到一戶人家,是邕王封地一文官的后代,如今卻也隱姓埋名,不敢露面。臣想著,若陛下下令赦免這些罪人,是否也能杜絕一些人劍走偏鋒,生出異心?” 皇帝沒說話,卻深深看了薛靖謙一眼。 半晌,才冷淡地開口:“朕仁愛這些人,這些人卻未必懂得知恩圖報。” 想到了什么,微微緩和了語氣:“阿謙你不在京中不知道,鴻臚寺卿陳致的夫人秦氏,前些日子在宮宴上下毒謀害朕未果,朕讓親衛去查,卻查出她是漢中一個屬吏的女兒……因其父慘死對朝廷懷恨在心,多年謀劃,就為了這一朝……” 薛靖謙聽得心驚心寒。 陛下對于邕王當年的盛寵一直心有戚戚,是個大心結。偏偏前段時間又出了這樣的事…… 這下子,恐怕不妙了。 “那……陛下是怎么處置陳致和秦氏的?” “秦氏當街處斬,陳致耽于美色,縱然只是失察,朕也不敢再用了。”皇帝理所當然地輕哼。 薛靖謙嘴角微沉,卻道:“是臣失言了,陛下圣明。” “不知者不罪。”皇帝搖了搖頭,隨口叮囑了一句:“這些人能滲透到鴻臚寺卿的層面,其他朝臣家里,未必也干凈。你也該當心,別著了旁人的美人計……當年,你可也殺了一些叛將的。” 薛靖謙斂眉應是。 說是如此,其實他當年并未在漢中停留多久。阿元……絕不會是如此。 他剛凜聲告退,守在外面沒進來的卞承忽地笑著開口:“太子殿下來啦!” 薛靖謙告退的身形微頓,抬眼看皇帝。 皇帝面容微霽,笑著解釋道:“這陣子讓他來御書房幫朕批折子,倒是素來準時。” 薛靖謙心頭微動,表情卻沒什么變化。 太子被宣進殿中。 太子乃皇長子,亦是嫡子,生于潛邸之時,隨君父君母受盡苦難才有今日,又面容肖似皇帝,是以父子感情甚篤,與其余皇子皆是不同。 虛歲十二的太子進殿,一瞧見立著的薛靖謙,眉眼中便閃過一絲驚喜,但還是定了定,笑道:“定遠大將軍何時回京的?” 皇帝見他沉穩,眼中也閃過滿意。 薛靖謙笑著微躬了身子回話:“今日才到京都,勞太子掛心了。” 皇帝便笑著擺擺手:“去替朕送一送大將軍。” 太子笑著應諾。 待出了御書房數十步遠,太子端凝的面色上才露出一抹親近的笑:“大將軍這一趟辛苦,母后正掛念著,您可要去瞧瞧她?” 瞧這語氣,大概南下的真實意圖陛下也都告知他了。 薛靖謙心中寬慰,卻笑著搖頭:“娘娘身子康健便一切都好,臣府中諸事繁多……” 太子雋秀的臉上便閃過狡黠的笑:“大將軍是怕母后催著您找世子妃吧?承平侯夫人這段時間經常進宮和母后相看貴女呢。” 薛靖謙一愣,嘆了口氣:“殿下實在聰慧。不知三皇子和大公主近來如何?” 薛皇后所出兩子一女,三皇子今年八歲,大公主今年五歲。 “弟弟meimei一切都好。”太子笑著頷首:“倒是將軍,若是辦差路上受了什么傷,可得請太醫及早醫治才是。” “謝太子掛心。”二人到了宮門口,薛靖謙點頭示意他可以回去了:“府中諸事繁多,父親又病重,臣不能去給娘娘請安,還得煩請殿下幫忙帶個話了,便說臣一切都好。” 太子表情微微一凝。 對于承平侯這個外祖父,他一向也是不大親近的,但到底血濃于水,提起來也不免感傷:“孤前段時間也去探望過侯爺……怕是不大好。將軍也莫要過于傷心了。” 薛靖謙點頭告退。 * 西府正房。 池姨娘正在外頭盯著藥,見薛靖謙來了,忙屈膝行禮:“世子爺。” 薛靖謙點點頭,腳步在門口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才抬步進了內室。 承平侯面如枯槁,雙目緊閉,不時低低地咳嗽著,滿屋子都是濃郁的藥味。 薛靖謙面色復雜地看著他,努力將幼時那張對著他總是嚴厲刻板的臉與其關聯起來,卻很難再找到一絲蹤跡。 他走近幾步,在床邊坐下,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淮哥兒?爹答應你了……邕王殿下很看重你的……” 薛靖謙面色驀然一變,騰地站起身來。 他這般裝瘋賣傻,將自己的身子折騰成這個樣子,臨了了,腦子里竟全還是薛靖淮,還神志不清地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 他甚至都要疑心他這幾年的作為,是不是想保住薛靖淮的榮華富貴了…… “我不是淮哥兒。”他冷冷地看著那張并未睜開眼的面孔,“你這般掛念他,我就偏偏要讓你見不著他。” 床榻上的人卻沒了聲音。 薛靖謙滿臉陰沉地走出了院子,沒有理睬一臉驚疑不定的池姨娘,走出老遠,才感覺到胸腔那股怒火漸漸散去。 驚異于自己近乎幼稚的失態。 他方才在宮中,還在憐嘲陛下沒有氣量,倒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心頭卻有鈍鈍的痛。 他的父親承平侯,從未為薛家的嫡系做過半點打算,負過半點責,惹得母親、長姐命途多舛了那么些年…… 如今,薛家前途大好,太子殿下十分受陛下看重,能在御書房行走,能批閱奏折,能知曉一些不出三人的密旨;皇后娘娘仍穩坐后位,縱然一些年輕宮妃恃寵生嬌,卻也從沒有能越過她去的…… 父親裝瘋賣傻躲禍也就罷了,可若是他再娶了邕王屬官之女,這些信任,還能保持嗎? 他也要為了一己之私,棄長姐和太子于不顧嗎? 薛靖謙心中一團亂麻,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侯夫人的聞樨山房,遠遠地,似乎聽到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他微微蹙眉,示意侍女不要通稟,近了那珠簾,悄悄地去看。 是唐玉清在陪著母親說話。 自打聽了他說了那一番話,母親一下子像老了十歲似的,可此刻,對著娘家的侄女,卻是笑得真心實意,很是歡愉。 門第之差已經讓母親這般掛心,若還知道阿元是邕王屬官之女,母親又該怎樣擔驚受怕? “表哥回來啦!”唐玉清在家修整過后,便趕來了承平侯府求見侯夫人。見她一臉菜色,便留下來同她用了晚飯,哄著她多吃了許多口。這會子遲遲不走,實然也是想“偶遇”一下薛靖謙。 在船上時,薛靖謙隱隱改善的態度,總讓她覺得,自己似乎還有一線機會。 見獨子回來,侯夫人卻是罕見地沒了笑容,擺了擺手:“行了,知道你這孩子孝心,天色也不早了,你便早些回去吧。” 明白薛靖謙還有話同她講。 唐玉清笑意微頓。 謙表哥才剛回來,怎么就要趕她走? 薛靖謙卻看了她一眼,揚聲喊了丫鬟:“送表小姐上馬車,天黑,別磕著碰著了。” 屋里眾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