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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渣夫變了 第97節

    “我以為我找到了你。”

    當他沖過去將人從廢墟里拉出來的那一刻,附近的梁柱轟然倒下,他看清了人是誰,心涼了下來,沉到了深淵,然后便是呆愣不知所措。

    他問江銀朱:“程嘉禾呢?”

    江銀朱臨死前朝梁柱底下指了指,而后靜靜死去。

    他極靜地走到燒焦的梁柱前,宮墻之內烈火愈少愈烈,他卻仿佛什么也看不見,只安靜地用手刨著廢墟里的土。

    一點一點將她挖出來。

    他忘不了她沒了呼吸卻依舊睜著絕望的眼睛那個模樣。他顫著手將她睜著的眼睛闔上,可她闔上了眼睛,他又想她再睜開眼看看他。

    話語聲凝滯在了西北狂卷的風沙之中。

    嘉禾沒再說話。

    沈云亭捏著拐杖的手開始發軟。

    他沒時間了。

    “如你所見,沈云亭就是這樣一個連自己夫人都沒護好的無用之人。”他高聲道,“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為了他冒死。”

    嘉禾望了他許久,緩緩啟唇:“的確不值得。”

    “嗯。千萬不要原諒像他這樣的人。”沈云亭指尖微顫,淺笑了聲,“你走吧。”

    話畢沈云亭轉過了身,不再看嘉禾一眼。他強撐著站在城墻上許久,直到溫潭趕了過來。

    他小聲問溫潭:“她走了嗎?”

    溫潭望了眼城外,頓了頓道:“走了。”

    他又問:“回頭了嗎?”

    溫潭回道:“沒有。”

    沈云亭顫著眼睫笑道:“這就好。”

    溫潭沒說話,只扶著他下了城樓回去了醫館。

    缺糧少藥的日子格外難熬,賬房老朱負責每日清點余糧,溫潭同沈云亭在醫館忙,捕頭老張負責鎮壓。

    起初一兩日還勉強能熬下去,百姓尚有耐心,沈云亭也還能強撐著身子忙碌。

    余糧一日接著一日少下去,能用的藥材已經見了底。他們封鎖在這孤立無援的土城之中絕望籠罩著土城上空。

    朝廷的物資還需好幾日才到,遠水救不了近火。永寧侯那頭也沒有任何消息,沈云亭知曉他的難處。

    到了第三日,沈云亭的病情終于轉惡,他一個人倒在無人看見的角落里。

    城外百姓的耐心漸漸磨沒了,開始躁動起來。幾百人游/行的橫隊堵在醫館門口嚷著要見沈云亭。

    捕頭老張加幾個幫手寡不敵眾,根本擋不住那群來質問的人。

    “沈相呢?怎么沒見他,該不是自己趁機溜了吧?”

    “話說得好聽,官字兩個口,我就不該信這官的胡話。”

    “別的我管不著,我只知道我兒子病了連藥都喝不上!你們是想逼死我們,反正我們這死幾個人又不影響他這種貴人升官發財。”

    ……

    外邊聲勢愈演愈烈,沈云亭顫著手扶著墻一點一點起來。

    溫潭見狀過來扶他,心酸道:“您別動了……”

    沈云亭閉了閉眼道:“扶我出去。”

    溫潭拗不過他,沉默著扶他去了醫館門口。

    喧鬧人聲在見到沈云亭出來那一刻,漸漸消停了下來。

    沈云亭冷冽的眉眼掃過在場眾人,沉穩著聲道:“是誰說我走了?”

    人群噤聲。

    “我說過,有我在一日,白城不會倒。”

    “溫潭。”沈云亭朝溫潭道,“拿把椅子過來,放到醫館門前。”

    他朝人群道:“我就坐這日夜守著,哪也不去。”

    “信我。”他此刻的話無異于望梅止渴,“我們能活著出去。”

    沒有人想死,幾乎在絕望的崩潰邊緣,所有人都要一個信仰,這句話就像是唯一的希望。

    只要信仰還在,他們就還有希望活著出去。

    溫潭道:“你們在這鬧事無用,不如養足體力等待。”

    溫潭望向沈云亭,短短幾日,身體已清瘦得不像樣子,他端坐在椅上,似梁柱一般撐起了整座白城。

    人群散去,入夜,溫潭給沈云亭送水,不忍道:“這會兒沒人瞧見,您進去休息會兒。”

    沈云亭嚴肅道:“不成的,溫潭。”

    “別人可以倒,我得撐著。”

    可現實過于殘酷,到了第五日,糧沒了藥也耗盡了。

    沈云亭撐著最后一絲力氣望向風沙遮掩的天。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他倒在了所有人面前。

    在聽見有人高喊:“夫人回來了。夫人帶著藥材和糧來了。”之后。

    第82章 圓滿一回

    沈相夫人回來了, 還帶來了糧和藥材,白城有救了。

    百姓高喊著夫人回來了,眼睛里是劫后余生的熱淚。

    沈云亭在一片高喊聲中倒了下去, 在場中人這時候才知, 眼前這位被當成信仰支撐著白城的人, 染了時疫身子早已撐不住了。

    一時歡呼聲止了下來。

    城中百姓幫忙將沈云亭抬進了醫館,溫潭領著捕頭老張去城門口迎嘉禾。

    關閉多日的城門轟然一聲落下,溫潭望見嘉禾騎在馬上,她臉上掛著面罩,茶白色的裙擺濺滿了泥沙。一看便是連夜兼程趕過來的。

    她身后跟著一車隊物資,藥材和糧食皆有, 雖不算多但撐到朝廷送物資過來應該是夠了。

    溫潭愣道:“您怎么回來了?”

    嘉禾看溫潭愣在城門前, 皺眉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讓人將東西搬進城里處置好。”

    溫潭忙回過神應下:“是。”

    招招手, 讓來幫忙的百姓一起同隨嘉禾跟來的車隊卸貨。

    捕頭老張走上前拍了拍溫潭的肩膀問道:“你愣什么愣呢?”

    “沒什么。”溫潭道,他只是沒想到夫人還會回來。明明幾日前走得那么決絕,連頭也不回一下。

    怎么也沒想到夫人會回來, 不僅帶了糧和藥材過來,還帶了好些懂藥理的人手。也不知她從哪找來的這些。

    城中有了物資,多了人手, 溫潭心中緊繃的弦也暫時松了下來。

    多虧了夫人, 否則沈相一倒,城里指不定亂成什么樣子。

    如此一想,嘉禾在溫潭心中頓時成了一個拋卻私人恩怨有大局觀的女中豪杰。

    只那女中豪杰一開口便道:“沈云亭死了沒?”

    雖然語氣聽上去比較冷淡, 但夫人還是關心相爺的。

    溫潭忙道:“沒、沒。”但也差不多了。后半句話溫潭沒說出口。

    醫館內,沈云亭由老大夫親自照料著,百姓們湊合著用屏風搭了個小隔間出來,供他養病。

    嘉禾走進小隔間, 沈云亭正閉著眼躺在一層軟墊上。

    想起方才溫潭問她,她怎么回來了。

    沈云亭趕她走的時候她的確想過一走了之,騎著馬狂奔在風沙之中,風沙刮得她臉刺痛不已,積在心中的洶涌情緒隨著馬蹄聲漸漸平復。

    她順著黃沙上坡,奔至高處,從上往下望著白城。往日掛滿絲綢五顏六色的白城如今已看不見任何色彩。

    她望著白城,平緩著吐息。重活了三年多少有點長進,做事不再那么沖動。

    情緒平復后,她靜下心細想。

    白城的情況恐怕比沈云亭給爹爹的信上寫的更糟糕。

    糟糕到沈云亭這般偏執強硬之人愿意主動放她走。

    她默了片刻調轉馬頭回涼州軍營。永寧侯已照沈云亭的吩咐向周邊各州調糧,各州很快給了肯定的答復,不日糧就會送過來。

    調糧尚且可行,只大批藥材不好找,若要一點點搜羅起來,需花費極長時間,根本來不及送去白城。

    永寧侯自然想到了嘉禾在云州做藥材生意的小舅。已派人去找過了,只她小舅也說自己缺貨,只能供一點點出來。

    那一點點藥材根本不頂用。

    嘉禾聽著小舅給的回復嘆了口氣。這幾年她住在小舅家,幫著小舅一起打理生意,小舅心里想什么她一清二楚。

    小舅經商多年是個重利的藥商,時下藥材緊缺,有些藥甚至千金難求,他自然不會放過囤積居奇大撈一筆的機會。

    說他缺貨,嘉禾不信。不過是因為爹爹上來就問他征收藥材,他自己花費大把力氣攢下的藥材,自然不肯白給。

    嘉禾來不及停留,騎著馬連夜趕往云州去找小舅,給小舅扣了好幾頂人命關天、仁心積德的大帽,外加承諾藥不會白給,終于說服小舅讓藥。

    連夜帶著一車藥材和小舅身邊幾個懂藥理的手下一道從云州趕往涼州。

    ……

    嘉禾從記憶里回過神來,轉身要離開屏風搭的隔間,身后傳來沈云亭虛弱的氣聲:“夫人。”

    嘉禾轉過身瞧見沈云亭醒了,提醒道:“放妻書都給了,還叫夫人?”

    沈云亭一頓,面有難色,隨即笑了開來:“多謝你……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