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渣夫變了 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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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騙沈云亭,讓他養好身子明日再來,這是場持久消耗戰,千萬別先把自己耗沒了。 可他聰明,一點也不肯上當。 只守在她屋門口,寸步不離。 直到嘉禾從門內開口道:“沈云亭,我想吃餃子,要你親手包的。” 時隔多日嘉禾同他說的第一句話,沈云亭眼眶染上了紅,他明白是嘉禾想騙他走。 可他答:“好,我這就去。” “你等我回來。”他向她祈求道,明知道她不會等他回來。 可他答應過要縱著嘉禾。 程景玄輕嘆了聲,上前扶著病中的沈云亭,親自送他回了太師府。 沈云亭走了,嘉禾帶著行李上了停在后院側門的馬車,寂靜深夜,她悄然離開永寧侯府,朝京城城門而去。 沈云亭回了太師府,終于脫了力倒在了正門前,昏沉不醒。 嘉禾獨自拿著行李坐在馬車里,寂靜深夜,只能聽見馬車車轱轆在不平的路面上滾動的聲音。 她回想自己與沈云亭在一起那段長長歲月里,曾有很多次機會能夠擺脫他,為什么那時候總也沒有離開他? 因為她同沈云亭在一起的日子,不全是壞的,他們也有過相依歡愉的時候。每次想脫離他的時候,總會在最難過的時候,想起他曾經的好。為了那一點好,又開始心軟給自己希望。 她緊了緊手里的包袱,心想程嘉禾真不是個堅強的人。 嘉禾撩開馬車車窗朝外看去,繁星夜色之下,街巷空無一人,馬車穿過東街,約走了兩個時辰,天亮前到了城門口。 晨曦微露,嘉禾在城門前遇見了熟悉的人。 銀朱坐在太傅府馬車上,猛烈的風不停吹開馬車車簾。嘉禾透過車窗望見了銀朱。 前些日子太子下了令,命銀朱傷勢恢復便即刻離開京城,永遠不得回京。 此時此刻,她應是正好要離京。此一別,再也無法回到生養她的土地。 銀朱面上纏著一塊紗布,將她被火燒毀的側臉遮了起來,隱約可見她從前明麗的容貌。 烈烈風吹過她纏在臉上的頭紗,嘉禾瞥見她脖頸上被繩索纏繞過的紅痕,那紅痕直至頸后。 銀朱尋過死了。 也是,像她這般驕傲的性子,寧可死了也不愿意同現在這般在這世上渾渾噩噩渡日。 嘉禾恍惚間想起第二世的那場宮變里,寧愿困死在東宮死得驕傲,也不要茍活下來給她爹丟人的銀朱。 ——“出去了又能怎樣?廢帝遺孀任人踐踏,一輩子聽著別人的嘲笑聲。死在這倒好了,前朝東宮的江良娣,這個名頭不會太給我爹爹丟臉。” 隔世的話,言猶在耳。 銀朱,善惡難辨矛盾之人。 嘉禾不會原諒她從前做過的惡,也不會覺得她有如今這樣的下場很可憐。 只有句話,隔了一世,想告訴她。 “銀朱。”嘉禾出聲喚她。 銀朱循聲朝嘉禾望來,往日靈動的上挑鳳眼似一潭死水。她知道自己愧對程嘉禾也愧對自己,可她不能認輸低頭,低下頭眼淚會掉。 銀朱看見嘉禾伸手指了指前方,而后聽見嘉禾大聲朝她說了句話。 “向前看。”嘉禾道,“銀朱,向前看。” 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對銀朱說這句話。 她死過,在絕望中死去,也絕望地去尋過死。曾經懦弱,無能,沒有勇氣去面對慘淡的一切。 再到一步一步從深淵站出來,告訴自己要堅強一點,用力掙扎著想好好活著。 這普通又殘酷的人生,難以改變,無法逃避、推脫、無視,只屬于她自己。沒有人能代替她活著,所以才要為自己好好活著。 向前看。 她對銀朱說,也對自己說。 銀朱怔住,望了眼嘉禾,側過頭不再看嘉禾,卻不知怎地想起了她爹爹。 她的爹爹一向最在乎名聲和官位,她惹出了禍事,爹爹為了不拖累他帝師嚴父的名聲,不顧她身體未愈將她關在了祠堂。 “我錯了,爹爹。”她從祠堂狹小的氣窗向站在祠堂外的爹爹示弱,想從爹爹那求一點安慰。 卻只得了爹爹一句:“的確錯得離譜,要使壞就壞徹底,不夠壞,還蠢。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沒用。” 阿娘去的早,爹爹因阿娘難產之故,并不怎么喜歡她。她羨慕別人家的孩子有爹疼,尤其羨慕程嘉禾。羨慕她能騎在永寧侯脖子上,而自己連爹爹一句疼人的話也得不到。 她記得小時候她作詩得了第一,爹爹頭一回夸了她,夸她有本事,不愧是他的女兒。 從小到大她做什么都要爭第一,為的便是一句讓爹爹認可的話。 離家前一晚,她告訴爹爹,她努力去爭取,只是為了成為爹爹的驕傲。 爹爹卻笑了:“有你這般不堪的女兒,你讓我驕傲?” 這句話摧毀了她,她尋了一根白綾想了斷,卻被奶娘救了下來。再醒來之時,她已經在馬車之上。 天亮了,城門緩緩打開,嘉禾和銀朱的馬車朝不同方向而行,遠離繁華京城。 嘉禾的話回蕩在銀朱耳邊。 向前看。 銀朱掀開馬車車簾緩緩朝前看去,前方是無盡的荒原。guntang的眼淚從她眼眶奪出,頃刻間沾濕了臉頰。 她的人生之路還未走完。 嘉禾的馬車與銀朱背道而馳,深秋烈風吹開馬車車簾,她抬眼看向遼闊荒原與天相接之處初升起的太陽。 暖光烘照在她側臉,她濕了眼眶輕笑了聲。明日依舊,邁向新的征程。 * 京城太師府,時隔兩日,沈云亭從臥房榻上醒來。屋里散著濃重的藥味,白子墨看向他:“你醒了。” 沈云亭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起身穿上鞋履朝門外走去。 白子墨攔著他問:“你去做什么?” 沈云亭低頭,凌亂的發貼在他臉頰兩側,道:“她說要吃餃子,我馬上去做。” 白子墨側過頭不忍看他,嘆氣道:“別做了,用不著了,她走了。” 沈云亭慘淡一笑:“走了?” 白子墨道:“她已離京兩日,你追不上了。” 第70章 婚事 什么叫離開了, 追不上了。 沈云亭猛地推開門沖了出去,寒風拂過他的面頰,幾點冰涼落在他臉上, 他抬頭見天上下了雪。 今秋氣候無常, 較之過去寒冷, 尚未立冬天上便下起了雪。這細密的雪已然是從昨夜下起的,地上已積了一層銀白。 嘉禾最喜歡下雪天。 沈云亭笑了笑,好看的眼睛跟著生亮。 他踩著地上一片銀白,走到永寧侯府大門前。永寧侯府大門前的石階上積了厚厚一層雪,沈云亭望著積了雪卻空蕩蕩的石階,熱切的心驀地涼了下來。 怎么少了守門的丑八怪雪人。 門房見到沈云亭, 忙將他又來了的消息告知給了程景玄。程景玄無奈嘆了口氣, 吩咐門房把人放了進來。 程景玄道:“沈二, 我阿妹她走了,不在府里了,你若不信便自己進府找找看。” 沈云亭不甘心, 去了院子、小亭、花園、主屋、倉庫……他找遍了永寧侯府每一處,可哪一處都找不到丑八怪雪人。 他無力地抬手扶額,許久未犯的病發作了, 暴躁、失落、惱火各種情緒伴隨著眩暈而至。 沈云亭腦中不停回想起第一世嘉禾死后他再也沒法在下雪天看見丑八怪雪人日子。 麻木、痛苦、絕望。 他真討厭下雪, 明明下雪了卻看不見嘉禾小雪人。 因為他愛的人消失了。 程景玄看他這副樣子,無奈道:“我沒騙你,她真的不在了。” 沈云亭問:“她去哪了?” 程景玄搖頭:“她為了躲你, 走得匆忙,沒細說去哪,我只知道她去了南邊。” 沈云亭知道就算程景玄知曉嘉禾的去處,他也不會將嘉禾的去處透露給他。 大鄴地大物博, 京城以南這么多地方,人海茫茫該往何處去尋她? 沈云亭道:“既如此,我便日日來這等她回來。” “你……”程景玄皺起眉,“沈二你冥頑不靈,你怎么就不肯放手?” 沈云亭只淡笑了聲:“她總不能永遠都不回家。” 程景玄只道:“隨你。”反正也等不到。 * 這場早雪連下了好幾日。 京城以南云州城,嘉禾在小舅舅家的四方小院里同五歲的小外甥一起堆雪人。 她出了京城以后,去了云州城舅舅家。 嘉禾的外祖和阿娘前些年皆已去世,外祖家只留下小舅舅一個血脈。嘉禾阿娘的母家姓姜,她這位小舅舅名喚姜宴。 姜宴喜歡云游四方居無定所,然這幾年因著要做藥材生意,需在云州定居幾年。前世永寧侯府出事的時候,舅舅一家已從云州搬離去了隔壁察哈國做生意,少有音訊。 這事只有姜家血親才了解,故而她住在小舅舅那沈云亭并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