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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渣夫變了 第64節

    沈云亭瞥見嘉禾疑惑的眼, 七竅玲瓏心早已將她現下想的猜得七七八八。

    他不能讓她認出來。

    到底在朝野運籌帷幄二十余年,沈云亭滿眼鎮定,半真半假對嘉禾道:“說來也巧, 白日我同你分離后, 便被太子尋了去, 無意中發覺他騎得那匹馬有問題。以特別的手段嚴刑拷問了馬奴,竟尋出線索,是李熾暗中派人干的。”

    “不止如此,李熾為了謀害太子,還準備了后招。倘若瘋馬之計不成,便在后山校場下手暗殺太子。”

    “只不過李熾未料到, 機緣巧合之下, 他的陰謀被識破, 反被太子的人一網打盡。”

    沈云亭將所有的一切都歸結于“機緣巧合”。

    嘉禾垂首,慢慢理著沈云亭所說的話。

    世間之事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從她扔掉沈云亭的那支簪子開始而變得不同。

    仔細想想, 前世秋獵之時,沈云亭已去了邊關偏遠之地,未參加秋獵。而這輩子沈云亭為了追逐她未去邊關偏遠之地, 來了秋獵。

    于是恰巧發現了三皇子的陰謀。

    這似乎也能說得通。

    嘉禾暫時按下心頭疑慮不表。

    沈云亭扯開話題, 道了句:“如今李熾以被生擒,一切事端都會慢慢平息下來。”

    嘉禾心不在焉隨口應了句“嗯”。

    沈云亭微低頭捉住她眼里一絲不高興,問:“在想什么呢?”

    嘉禾側過臉托著腮沉思道:“太子和三皇子都是玉箏的親兄長, 玉箏善感,怕是要哭挺久。”

    沈云亭默了,他想嘉禾還是從前那個嘉禾,心思敏/感, 總是小心翼翼對待自己在意的人。

    “儲位之爭總是殘酷的,然太子應當會給三皇子一條活路。”沈云亭安慰道。

    這輩子的李詢并非前兩世那個毀了半邊容顏,受盡苦難心懷仇恨的李詢。這輩子的李詢依舊溫謹恭謙,心懷仁慈。

    其實哪怕是前兩世的李詢,偶爾也會想起李熾在小時候跟他一起在宮殿里玩捉迷藏的日子。

    人的感情總是復雜的,沒有一味的恨也沒有一味的愛,很多時候都是愛恨糾纏,此消彼長的。

    嘉禾倒不在意李熾如何,只是怕玉箏因此難過。可如若結局沒有像前世那么壞,玉箏或許不會那么難過。

    天色漸亮雨卻不停,沈云亭吩咐車夫駕著馬車返回山莊。

    “我先送你回去。”沈云亭掃了一下嘉禾一身薄透的濕衣,別開眼,“你衣裳都濕透了得趕緊換一身。”

    嘉禾道:“我的馬……”

    “你的馬我一會兒讓人送過來。”沈云亭沉聲道,“外邊雨下得很大,我不想你淋著了。”

    她就是這樣的人,可以為了在乎的人奮不顧身。為了李詢她大半夜冒著雨去尋他。她也曾那樣奮不顧身地護過他,即使受盡他人冷眼,也堅定不移地陪著他。

    馬車平穩地行走在下山的路上,行過山崖邊上,車輪咯噔咯噔地發出響聲,似乎在昭示著一切塵埃落定。

    馬車外雨下得愈發猛烈了,雨水拍打著馬車頂發出劇烈聲響,似要將這鑲金的馬車車頂穿透。

    嘉禾緊張的心緒伴著車轱轆聲和雨聲慢慢緩和了下來,她緩緩閉上眼靠著馬車車壁小憩。

    她閉上眼的時候,卷翹的長睫壓在白皙的泛粉的臉頰上。

    沈云亭輕笑了聲,伸手欲撫她的臉,卻在半道縮回了手,輕抿了一下唇,無奈搖了搖頭。

    此間靜謐美好,沈云亭想如若這樣的光景能一直持續下去該多好。

    可事與愿違。

    正當他松懈下來之時,一支羽箭劃破車簾射/了/進/來,刺在車壁上。

    這一聲巨響驚醒了正靠著車壁小憩的嘉禾。

    嘉禾睜眼驚愕地看向扎進車壁的箭矢。

    沈云亭斂眸瞇眼,透過劃破的車簾縫隙,穿過雨幕望向遠方那個指揮一隊弓箭手朝馬車放箭之人。

    李銘。

    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這場秋獵真有意思,原以為只有李熾布了局謀害太子,想不到李銘也不甘落人于后。

    李銘怕是以為這太子的馬車里坐著的是太子,特意趕來山道上堵截行刺。這種蠢到極致的辦法也只有才德平平的李銘才做的出來。

    是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前兩世李熾得了手,自然輪不到李銘上場。怪他先入為主,秋獵之上集中精力防著李熾,卻漏了李銘這只黃鼠狼。

    眼下李銘應該也已經發現馬車里的不是太子,可他絕不會因此手下留情,只會殺人滅口。

    羽箭“嗖嗖”向馬車飛來,車夫驚得拼命鞭打著馬,受驚的馬死命往前沖。李銘的弓箭手緊追不舍。

    事態開始不受控起來,沈云亭冷靜屏息即刻在心中籌謀了一番,朝車夫道:“冷靜,往左拐進隧道。”

    隧道狹□□仄,只能容下一輛馬車,四周有山石遮掩,易守難攻,李銘的弓箭手縱使再強也射不穿堅硬的山石。

    穿過隧道便是太子部下盤踞之地,只要到了那,一切便迎刃而解。

    可是接下來的一切未按照沈云亭的思路走。

    車夫控制不了受驚發狂的馬,馬嘶叫著以極快的速度沖向右側峭壁。馬跑得極快,跳車怕是死路一條。

    馬車內物品顛來倒去,嘉禾的身體向前傾倒,沈云亭上前將她緊攬在懷里,護住她不被撞著。

    “別怕。”他道。

    嘉禾驀地睜大眼,眼前閃過幼時他背著她逃離火海之時的樣子。雙手不由自主地揪緊他的衣衫。

    馬車不受控地向前沖著,幾十支羽箭一齊朝他們而來。馬車沖得很快避開了一些箭矢,但仍有幾支射穿車簾沖進馬車。

    能避的都避了,一支羽箭直直朝嘉禾而來,沈云亭一個轉身擋在她身前,隨即悶哼了一聲。

    嘉禾抬眼見那只羽箭穿進了沈云亭的肩膀,她低聲驚呼:“你……”

    危難關頭,沈云亭彎下長眉笑了笑:“我無事。”

    話音剛落,馬車忽地劇烈一顛。嘉禾扯著受傷的沈云亭,防著他傾倒。雨天山地濕滑,不受控的馬直直朝懸崖沖了下去,連帶著馬車一起滾落了山崖。

    李銘身旁的弓箭手抱著拳問李銘:“二殿下,還追嗎?”

    李銘擺擺手道:“罷了,崖底是萬丈深淵,不死也粉身碎骨了。”

    馬車自懸崖滾落,馬車里的人抱在一起翻滾,崖壁上的樹枝不停剮蹭著馬車,緩和了墜崖時的沖擊力,不至于讓馬車墜落地太快。

    最終馬車“咚”地一聲巨響,墜落在崖底。整輛馬車幾乎散架了。里頭的人因著馬車被崖壁上的樹枝所緩和,且馬車內墊了軟墊,不至于丟命,只渾身被撞得發紅青紫。

    沈云亭率先醒了過來,鮮血順著他的額角落下,他抬手拭去血跡,嗓音嘶啞喚了聲他死命護在懷中之人:“嘉禾……程姑娘。”

    “你怎么樣?”他問。

    嘉禾緩緩撐起身,略皺起眉:“腳……動不了了。”

    沈云亭試著按了按她的腳踝,問她:“是這里?”

    嘉禾緊蹙眉抿緊唇點了點頭。

    “別介意。”沈云亭上前脫下她的秀鞋扯開羅襪,“我看下你的傷勢。”

    嘉禾閉上眼別過頭。

    沈云亭看向她的腳踝,嘉禾的腳踝上青紫摻著血,她這么疼約是傷了骨頭。沈云亭從衣袍上扯下一塊布條,綁在她腳踝處先替她將血止了。

    嘉禾忍著疼半睜著眼,微抬頭瞥見扎在沈云亭肩上那支羽箭因劇烈撞擊而折斷,箭尖比起方才又深了幾分。

    他肩膀上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半片衣衫,他的面龐也因失血而白透如紙。

    “你的傷……”嘉禾略通一點藥理,“若是再不將箭矢拔/出來,怕是會傷及經脈,危及性命。”

    沈云亭慘白著一張臉,肩膀處的傷絕非只是失血過多這么簡單,恐怕李銘為了確保能將李詢殺死,還在箭頭上抹了毒。

    見血封喉的毒藥歸朝廷管控他弄不到,慢性的毒李銘倒還是能弄到的。這箭頭上的毒不會立即發作,待慢慢滲透進經脈在心脈匯聚便是死路一條。

    其實把不把這箭頭拔/出來都沒用,不過為了不讓嘉禾擔心,沈云亭轉到嘉禾身后,抬手一用力將肩頭的斷箭拔了出來。

    銳物劃破皮rou之聲自身后響起,嘉禾閉上眼。

    毒性開始發散,傷口如火灼般疼痛,沈云亭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她道:“小事。”

    兩人簡單處理完傷口,觀察了一下周遭的環境。

    他們應當是在山崖底下,四周的峭壁上長滿了粗枝樹干,這些樹干方才救了他們。

    想來前世太子之所以掉下懸崖而不死,也虧的這峭壁上用來緩沖的樹干。

    昨夜下過一場雨,如今天色漸亮,山崖底下濕氣很重,起了一層濃霧,看不見十米之外是什么。

    山狼嗷叫之聲不斷朝他們靠近,眼下情況并不樂觀。

    如若呆在原地,便只能成為狼的盤中餐。只眼下嘉禾的腳傷了骨,怕是有一陣子動不了了。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沈云亭俯身把嘉禾背了起來。

    嘉禾掙扎了一下。

    沈云亭故意冷下臉道:“你想被狼吃進肚子?”

    嘉禾搖頭否認。

    “那就別動,乖乖呆著。”沈云亭背著嘉禾朝太陽升起的方向走起,日出東邊,他記得白云山以東有個小村落。

    他得在死前,把嘉禾送到有人的地方。

    沈云亭一聲未吭,他存著體力背著嘉禾一步一步朝前走,身體的熱度在漸漸消失。

    嘉禾無力地趴在沈云亭背后,望著他染紅了半邊的衣衫,心里空落落的。

    在她垂髫之年的時候,沈云亭也像現在這般,一步一步背著她脫離危險的深淵。

    不知怎么的,嘉禾眼睛開始發潮,她忽打破了沉默,訴說道:“從前有個姑娘,她有愛她的爹爹阿娘,還有疼她的兄長。”

    “可是爹爹常年出征在外,兄長也時常跟著爹爹一起去,家中只剩她和阿娘兩個人。”

    “阿娘身子不好,時常閉著眼躺在床上,所以她總是一個人坐在院子里自己同自己講話看小人書。”

    “七歲的時候,阿娘走了。只要爹爹和阿兄一走,府中便沒有她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