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經紀人狂喜。 梁沂和曹皓宇當場裂開。 幾杯酒下肚,管你是不是天王老子,也得乖乖地放下杯子去上廁所。 他剛走近廁所門,就聽見人嘔吐的聲音。聲音不大,他耳朵太尖。 然后那人擰開了水龍頭。 霍修池很有禮貌地等了一會兒才進去。 一進去,就和鏡子里的關澈對上了目光。 兩個人的身體都僵住了。 關澈似乎是捧著水洗了個臉,頭發尖有些濕,正拿著紙巾在臉上輕輕擦拭。 關澈轉過身來,低著頭,非常局促地開口:霍 然而他不知道怎么稱呼。 沒和他打過交道,平日里聽說,也都是霍大影帝,或者霍修池。叫修池哥也不妥,沒到那種關系。 愣了幾秒鐘,他想了個還比較得體的:霍老師。 在劇組也經常有人這么叫,但關澈叫得似乎格外好聽一點。 霍修池點點頭,溫聲道:你好。 關澈低著頭自然不知道霍修池什么表情,他只是想著大影帝果然不一樣,對他們這些小嘍啰根本沒有什么興趣,連名字都懶得問一個。 正當他準備溜的時候,霍修池又說話了:衣服臟了。 關澈的內搭是一件白色的襯衣,現在前襟沾了些污漬,還有自己洗臉之后從下巴上滴落的幾滴水。 不會喝酒?霍修池又問。 關澈搖搖頭:能喝的。 哦?霍修池很好奇,按理說這種場合不會喝成這樣。 關澈猶豫了片刻,咽下一些話,擺手道:運氣不太好而已。 霍修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易察覺地嘆了一口氣。 門口等一下我。他說完,便朝里面的單間便池走去。 關澈不明白為什么第一次見面,霍修池就要讓他在外面等著。可能是大明星上廁所都怕偷拍,讓自己在外面當下門衛吧。 他哦了一聲,乖巧地走到門外等著。 廁所在宴會廳外的走廊盡頭,被寒風灌了個對穿,關澈的臉還沒干透,袖口也是濕的,整個人哆嗦成了只南極企鵝。 他沒抖一會兒,霍修池走了出來,走到他前面:跟我來。 關澈:? 也許是霍修池看起來就非常有威嚴的樣子,他說什么自己就要跟著照做,總之,關澈就跟著他踏出會場了。 他看著霍修池的背影,這個人腰桿挺得筆直,走在外面也像在走紅毯。專業的明星必修課似乎就是得不怕冷,吹到冷風連雞皮疙瘩都不起的那種。 然后他的目光下移,看到了霍修池垂著的手。 微、微、顫、抖。 關澈沒繃住,吸了吸鼻子,笑了。 霍修池回頭,帶著疑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模樣很好懂,問他笑什么。 霍老師您也很冷吧,我看您手都抖了。關澈也不知道說什么,在大佬面前的語言能力直接歸零。 沒有。霍修池又把頭轉回去,不自覺地勾起嘴角,他決定sao一把,手抖是因為激動,見到偶像了。 他故意這樣說,想看看關澈的反應。 但是人家很顯然沒覺得有什么,只是兀自贊嘆道:那可真好,您的偶像一定是個非常厲害的人。 霍修池能昧著良心承認關澈很厲害嗎?不能。 從小接受的馬克思主義教育讓他必須實事求是。 他換了個話題:你今晚遇見誰了? 關澈不明就里:什么? 霍修池的檳樃角硬了硬,隱隱有怒氣浮上來:是誰讓你喝這么多酒的?不會拒絕? 關澈這就更懵了,他雖然不明白霍修池為什么好奇這個,而且聽語氣挺不善的,但直覺讓他對霍修池很信任。 這份信任還包括和他在寒風里走了兩分鐘,卻沒有問他要帶自己去哪。 霍修池放慢腳步和他并行,補了句:不用怕告訴我。 是盧老師。關澈聲音有點小。 這聲老師這會兒又不太好聽了,霍修池皺起眉頭,聲音拔高了一點:誰? 盧良。 霍修池: 霍修池:他啊。 盧良。 霍修池那部《在天空觀魚》盧導演的兒子,演技和熒幕口碑都還不錯,但為人非常有問題,妄尊自大、品行不端。 又因為霍修池的父親是國際知名的老導演,二人從出身上來說基本是一樣的。他和外界媒體一樣,非常愛和霍修池比較,仿佛不對標霍修池就不能活了似的。 霍修池:把事情給我講一遍。 于是關澈就說了,大意就是自己剛好遇到了盧良,恭恭敬敬打了個招呼,然后就被盧良熱情地攀上了肩膀,帶進一群以盧良為首的狐朋狗友堆里,被一個勁灌酒。 期間也被掐了腰,摸了屁股,但關澈略去了這部分,直接講到了后面去廁所吐了。 他愛亂來,離他遠點。霍修池聽完后交代了一句。 關澈想說這不是他這種咖位的小明星能決定的事情,但想了想似乎沒有必要,向一個陌生的大佬埋怨這類事情,多少有些矯情,而且有種在水里胡亂抓水草的感覺。 抓到哪根都覺得能救自己。 這句話他應該提煉的重點是霍修池對自己表達了關心,而不是教自己方法。 于是他說:謝謝霍老師關心。 以后也不準叫盧老師。霍修池語氣嚴厲,叫盧良已經是展示了你最高的修養了。 哦,關澈問,那你們平時叫他什么呀? 平時根本不會說到這個人。霍修池輕蔑地說,叫他臟我的嘴。 關澈偷偷地笑了。 他剛從和霍修池的對話中放松下來,他們就停在了一輛房車前。 霍修池說:這是我的保姆車,上面有套禮服,今天造型師拿來的,我沒選。我看你身材和我應該差不多,不介意的話可以先穿我的。 關澈猛地站住了,初見的局促又卷土重來了。 霍修池打開車門,又打開熱風,回頭看他一臉為難的樣子,偏頭問道:介意? 關澈點頭,又猛地搖頭:不是,我我覺得 此刻何德何能、為什么、怎么辦之類的詞語連成一個環,在他的腦袋瓜子上瘋狂轉圈圈。 霍修池為自己把他誆到這里來的不容易嘆了一口氣,他赫然朝關澈走近了一步,然后祭出了一句萬能的話 你要是再在這里猶豫一分鐘,我們兩人站在這里的照片就會立馬傳遍全網。 關澈瞪大眼睛,警惕地朝四周掃了一眼,再也沒有絲毫猶豫,一個箭步沖進了他的車里。 第6章 換衣服 車內空間狹窄,溫度上來得很快,關澈被凍僵的手漸漸回暖,每個細胞都酥酥麻麻的。 被冷風壓下去的酒意也逐漸飄到了脖子,即將侵蝕他的腦子。 就是開始暈了。 霍修池把禮服遞給他,自己后退了幾步,靠著車門附近的臺子。 臺子上鋪著亞麻布的桌布,上面放著幾個玻璃水杯、酒杯。還有一個保溫壺,幾瓶酒。 他對自己的生活質量要求比較高,因此對房車內部做了非常細致的改造。首先地上全鋪著柔軟的波西米亞風的厚地毯,廚房灶臺之類的,都全部換成了桌臺,鋪上桌布。上面擺著燭臺和花,堆著幾本書和他日常會用到一些小飾品。 對面原本用作休息的桌椅,也被他換成了矮沙發和原木茶幾。茶幾上放著一本翻到一半的書,一盒還沒吃幾口的外賣。 沙發和頂柜之間也釘了木架子,放著書、老碟片、專輯投影儀。 他有天窗,車側面的窗戶沒有透光性的需求,所以他把窗糊了,貼了一副愛德華霍普的畫,這樣就像是在墻上掛了一幅畫似的。他還做了一面投影幕布,不用的時候就一直卷著。 這樣,投影儀可以讓他在車內看電影,打開窗戶,擺個立式的幕布,也可以坐在外面一邊野餐一邊觀影。 他真的很喜歡看各種書和電影,所以這里至少一半的柜子都改造成了書柜,為了防顛簸,都有行李箱內那種松緊帶和鐵藝的圍欄兜著。 所有有柜子的頂部都走了一條暖色的LED燈帶,將他的車內空間襯托得非常溫暖。 休息區有一道簾子,后面也沒內容,很簡單的一張床,床尾是一個小的衣架,放著備用衣服。額頭床上也全是堆的衣服。 關澈此時就站在茶幾和沙發之間,手里拿著禮服。 緹娜帶禮服過來的風格,從來都不是讓他選版型和樣式,只讓他選顏色。所以他這一件多出來的衣服,花紋和版式設計都一模一樣,只有顏色不同。 霍修池選的銀色,關澈手上這件是暗紅色,同樣帶著一點絲絨質感,暗到幾乎看不出有紅色。 暗紅色,很襯他的皮膚。霍修池想。 關澈脫掉自己黑色的西裝外套,有點拘謹地回頭看了一眼霍修池。 霍修池盯著他,說:沒事兒,放沙發上就行。 關澈也不知道霍修池怎么看懂的表情,但他想了想,還是將禮服放到了地上。 他不想弄臟霍修池平時坐的地方。 霍修池看著他的動作,在心里想:真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但他可不是那么禮貌的人比如現在,他的眼睛跟長在關澈背上了似的。反正關澈背對著自己,他才不管有沒有冒犯到他。 關澈就穿了兩件。外套一除,就只剩一件白襯衫了。隨著他解紐扣的動作,后背的襯衫越來越松,然后從肩頭滑落,露出他瑩瑩的肩骨。 霍修池喉頭一緊。 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喝一杯水,太渴了。 關澈的動作很快,只是在霍修池的眼中自動轉換成了升格鏡頭。 他看到關澈的背上一點瑕疵都沒有,也看到他有兩個腰窩,左邊那個腰窩里有一顆小小的痣。 就在關澈取下新禮服的黑色襯衫準備往身上套的時候,霍修池才算撿回了那么點現實的思考。 等一下。他出聲叫停了他。 關澈回頭,連帶著側過了半邊身子:? 粉色的。 像剛被春風染了色的櫻桃。 霍修池活了三十二年,整整三十二年。 還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被兩點小東西搞得差點流鼻血。 他不動聲色地掩蓋下剛剛那點失神,裝作自己什么心理活動都沒有,說:你這樣穿襯衫很危險。 關澈的問號從一個變成兩個。 等我一下。他朝著關澈走過去,目不斜視地拉開簾子,在床邊一個小柜子里翻出了一件疊好的黑色打底衣。 也叫全世界mama都想讓孩子穿上的秋衣。 他回頭遞給關澈,和他正面相對,耳根發熱。 謝謝霍老師。關澈雙手接過,甚至還微微鞠了一躬。 關澈的鎖骨,影帝見了都情不自禁想豎大拇指。 霍修池主動解釋道:襯衫一般都挺薄的,尤其是淺色的襯衫,容易透rou。所以我們一般都要在里面穿一件內襯,免得被媒體或者粉絲拍到不得體的地方。冬天可以穿厚一點,夏天穿背心或者短袖。 關澈心想這幾年其實也沒什么媒體或者粉絲來拍自己,但保不齊以后會有的。 謝謝霍老師。他又真心實意地感謝了一遍,連眼睛里都是感激的光。 霍修池笑得很溫柔:或許我可以數一數你今晚會感謝我多少次。 關澈穿好打底衣,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可能是無數次吧。畢竟我沒有想過今天能遇上您,還能接受您的幫助。 再等一下。霍修池又彎腰從儲物箱里拿出一張暖貼,繞到他背后,在你們眼里,我這么可怕嗎? 關澈搖頭:不是不是,我非常非常尊敬您。 他聲音小下去:只是距離太遠了。 霍修池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胛骨,順著肩胛骨一路往下滑,停在背后心臟的位置,輕輕貼上暖貼,再覆上雙手,抹平、貼合。 好了,心臟給全身供血,不想貼多了的話,下次至少在這個位置貼一個。霍修池示意他繼續穿。 好。 霍修池見他張口似乎又要說謝謝,打斷道:這次不用說謝。 覺得距離太遠的話,那就努力走近一些。霍修池嘴角帶著笑,我不吃人。 關澈的心臟都快要爆開了影帝哪里是在給自己貼暖寶寶啊,分明就是在給自己注射雞血。 關澈抿嘴:我一定努力! 關澈換褲子的時候,霍修池還是稍微避了點嫌他去給關澈倒了杯熱水。 穿戴完畢,霍修池端詳了一下他,暗紅色外套、黑色襯衣與褲子,搭配一個帶著微閃的暗紅色領結,身材挺拔,氣質出眾。 霍修池點頭稱贊道:很適合你。 他沒說的后半截話是:如果再戴一個金色的王冠,就是他的小王子了。 霍老師的眼光很好。關澈回夸。 休息會兒,喝完這杯水再回會場吧。霍修池把水遞給他,自己坐到沙發上休息。 關澈握著水杯,好奇地環視著霍修池車里的內飾。 他的注意力首先就是封車窗的那幅畫:霍老師也欣賞霍普嗎? 霍修池看著他:挺喜歡的。你也是? 嗯,之前在學校學過西方現代藝術的課。關澈說,前年我去紐約旅游了一趟,參觀了現代藝術博物館,從他的畫里感覺到一種孤寂的力量。 挺好的。霍修池問,你們戲文的還學這個? 只有藝術概論。關澈說,這門課是我選修的,做這行嘛,不可能只要一點專業知識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