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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干脆坦白?我靠更不行——我還沒做好被打死的準備啊! 付宇崢似乎對他此時已經躍然于臉上的糾結毫無感知,平聲問道:“因為發(fā)燒了,所以爽約了今天的康復治療?” 仉南:!!! 并不是,是我忘了! “我……”他猶豫著沉吟一秒,順勢點點頭,稍顯做作地捂上額頭,悶聲道:“因為頭暈嘛……生病的時候不適合出門,而且——” “沒關系。”付宇崢平靜打斷他,放下紙杯,說:“發(fā)了一次燒就能讓人清醒過來,挺值得。” 仉南:??? 仉南:!!! 仉南:…… 四周空氣停滯凝固,兩人陷入一陣默契的沉默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仉南才在長時間的驚愕中緩過神來,平復了跳動紊亂的心臟,破怪破摔般地垂下眼皮,承認道:“……你怎么知道的啊?” 怎么知道的?太容易了。 開門時脫口而出的敬稱、紅白不定變幻莫測的臉色、別扭中透露著疏離的客氣,從來沒有刻意拉開過的安全距離,還有欲蓋彌彰的回答…… 如果不是“司澤涵”突然移情別戀,那么仉南所有的反常就只有一個解釋——他此刻已然清醒。 “我……”仉南不敢看付宇崢的眼睛,眼神不自然地飄向別處,尷尬到極點后,盡量保持平靜地組織語言,“就落水的第二天早上,發(fā)燒了……然后就忽然明白過來了……挺、挺神奇哈?” 他干笑兩聲,笑過之后又覺得傻逼到家了,于是終于收聲,抿著嘴角再不說一個字。 付宇崢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但此刻的沉默卻讓仉南如坐針氈,指甲摳著家居服的褲線,大有“你快說點什么要不然我要厥過去了”的征兆。 半晌,付宇崢可算是有了點回應,一聲微不可察的輕嘆過后,他忽然問—— “可云,都記起來了?” 仉南驟然抬頭,對上一雙平靜中略帶笑意的眼睛,沉靜深邃的瞳孔中,能看見自己一張紅到滴血的臉。 “我、靠!”他咬牙,克制道:“大病初愈,付醫(yī)生你……咱別這么擠兌我成嗎?” “成。”付宇崢說:“聽你的,浪里白條。” “……”仉南絕望地捂上眼睛,突然萌生出自我了斷的沖動。 雖然仉南這段時間病情明顯好轉,但是付宇崢卻沒敢想過他脫離妄想的契機會來的這么突然,不過是夜跳一次人工湖,發(fā)了場燒,人卻清醒過來。 不知道算不算意外的驚喜,他這個“配角”此時能不能功成身退,付宇崢思索片刻,過去種種一字不提,只是說:“如果身體允許,就盡快去林杰那里復查一次,你這個情況究竟能穩(wěn)定多久,現在是不是徹底康復,要醫(yī)生做過全面復查才能下結論。” 仉南在巨大的尷尬中緩過神來,聞言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喊了一聲:“付醫(yī)生。” 真不容易,難得他能重新姓付,付宇崢問:“怎么?” 仉南說:“我不知道是該先說謝謝,還是該先說聲對不起。” “都不用。”付宇崢在這一刻才有了如釋重負的真實感,聲音卻依舊沉穩(wěn),聽不出什么情緒:“我也是醫(yī)生,配合治療,舉手之勞,不用放心上。” 不用放心上—— 仉南默然重復了一遍這句話,心中說不清是惆悵還是惶然。 雖然之前過往皆如夢境,但是點滴絲縷卻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他怎么能坦然地心無掛礙? 不必走心—— 說的是關于這段時間的相處,還是關于付宇崢這個人? 仉南沉沉地舒了一口氣,將心底打翻的情緒全部收拾干凈,答應道:“明天吧,我去找林醫(yī)生聊一聊。” 付宇崢未置可否,人醒了,大事終了,接下來的發(fā)展走向便與他無關,他起身,對著仍坐在沙發(fā)上的人點了下頭,說:“好好休息,不打擾了。” 仉南隨著他的動作站起來,張張嘴,卻發(fā)現除了“再見”,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詞匯填充這一刻的空白,于是只能頷首默認。 他快付宇崢一步走到門口,親自為他開門,看著對方從容離開,而就在對面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仉南忽然揚聲:“付醫(yī)生,稍等!” 付宇崢按停已經要自動閉合的廂門,隔著空曠的樓道,問:“還有事?” “明天晚上,我請你吃個飯吧。”仉南深呼吸,讓自己看上去盡量放松,“雖然你說不用謝也不用道歉,但是……就算是我聊表心意,請你一定別拒絕。” 事實上,付宇崢已經變相拒絕過他兩次了,而這次的懇請卻與以往不同,不再需要他首肯一個“男朋友”的身份,只是感謝,或者致歉。 更或者,是為彼此之間這段瑰異而特別的際遇,畫上一個休止符。 付宇崢沉吟一瞬,點頭答應:“好。” 電梯廂門緩緩合上,高大英俊的醫(yī)生隨著不斷下降的數字消失在眼前,仉南在門口靜默站立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終于轉身,邁進家門。 第20章 第二天一早,仉南收拾妥當,回復了幾個由于這段時間生病而耽誤的工作郵件和電話,和合作的出版方溝通好后,出門去清海醫(yī)院做復檢。 心理診室中,仉南依舊坐在青草色墻面的沙發(fā)上,盡量客觀地向林杰復述了一遍從陷入思維混亂到前幾天驟然清醒的全過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