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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不同尋常的緘默,就在仉南開始狐疑著老仉不是真的做了些什么對不起秦老板的事時,手機突然陷入忙音,被掛斷了。 “哎我去……”仉南懵了,“這可真是親爹啊。” 從小到大,仉南身體底子一直很好,難得在生病的時候流露出一絲對于父愛的眷戀,就這么被無情忽視了,所以燒得guntang的現實讓他明白——求人不如求己,關鍵時刻虛假的父愛遠不如退燒藥來得實際。 晃晃悠悠從床上爬起來,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挪到客廳,翻出家用醫藥箱拿出電子測溫儀,仉南對著自己的腦門“嘀”了一下,一看溫度三十八度七。 靠,還真是發燒了。 還好醫藥箱里還有退燒藥,看了一眼保質期和用量,仉南就著溫水吃了兩粒,軟著腿從地板上站起來,準備去浴室洗把臉。 恍恍惚惚地,還在琢磨,好端端的,怎么就發燒了呢? 浴室的鏡燈亮著,暖黃澄亮的照映出壁鏡之中那張略顯蒼白病態的臉,仉南嘆了口氣,打開水龍頭,在彎腰低頭的瞬間,余光不經意一掃,整個人無聲地震了一下。 浴室里安靜得落針可聞,“嘩嘩”的水流聲尤顯突兀,水聲流過耳畔,沖進大腦,沖擊得仉南顱腔里嗡嗡作響。 他不敢眨眼,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置放在角落里的臟衣簍上,粘住了一樣,撕不下來。 深灰色棉質運動褲,純色T恤,這幾件衣服……皺皺巴巴,褶痕深深,顯然就是泡過水后直接扔在那里的。 泡水—— “臥槽!” “啪”的一下,神經中樞繃得最緊的那根弦突然斷裂,電光石火間,往事重現,走馬燈一樣在他眼前出現回溯的虛影。 “這他媽……” 仉南艱難地轉動了一下已經僵硬的脖子,用懷疑人生的目光在鏡子中的那張臉和臟衣簍之間打了幾個來回,而后深深吸氣,過于驚悚的現實面前,他覺得自己的體溫再度升高到巔峰值,guntang的熱度從腳心一直漫延到脖子,而后迅速在臉側彌漫燃燒起來。 記憶在每個時間節點都停留一瞬,靈感枯竭去看醫生、第一面便毫無保留地表達好感、每天清晨的一束花和無數次的“愛心午餐”……再往后,表白、越來越多的交集,默契天成的相處……還有什么? 對,還有昨晚他“旱鴨子跳水”不知深淺的沖動,那人隱含著怒氣的眉眼,和——他信誓旦旦地索要的那個答案。 好半天,仉南游魂一樣晃著坐到了地板上,他脫力般捂住眼睛,心跳紊亂,所有的情緒混合雜糅,都匯聚成此時一句:“這病生的……牛逼大發了啊……” 直線升高的不只有溫度,恐怕還有血壓——他此刻清醒,全部想起來了。 第18章 仉南垂首窩在沙發里,面前的茶幾上擺著幾種他最近的常用藥,茶幾對面,是從剛開始進門便一直猶豫著不敢開口的三個人。 仉父仉母和江河,三個人六只眼,目光灼灼,看得仉南想去再測一次體溫。 “所以……”相顧無言后,秦佑之率先打破沉默,“小南,你真的想起來了?” 仉南揉了把臉,啞聲回答道:“媽,讓您擔心了。” 秦佑之眼眶通紅,隱忍著眼眶中迅速彌漫的水汽,仉墨文拍拍她的肩膀,是無聲地安慰,自己開口時,卻仍然欣喜之中帶著半分不確定:“那……能跟爸爸說說,你叫什么名字嗎?” 這是什么問題……像是在詢問走失幼兒,仉南無聲嘆息。 實際上,老爸不過是不敢相信劫后重生般的驚喜而已。 “爸。”他喊了一聲,答非所問,卻更讓仉墨文動容不已,“這段日子,您受累了。” 摯友大病轉好,江河按捺不住激動,繞過茶幾撲到他面前,指著自己,問:“那我呢?我還是那個‘動機不純’的拼桌酒友嗎?” 仉南回想了一下,自己陷入妄想的這段時間,江河三番五次上門,并不多留,只是看他一眼,確定他的狀態尚可后便離開,于是膝蓋不自覺地動了一下,感動道:“起開,壓著我腳了。” “你他媽……”江河愣了一下,起身大力將他抱住,聲調之中甚至帶上了一點哭腔,“你他媽終于醒了啊!” 確實是太不容易了。 一個漫畫家,為了創作靈感失落而患病,將自己想象成筆下的漫畫主角,這種事……荒誕離奇,又——說不出的丟臉。 仉墨文長吁一口氣,說:“這次真的要好好感謝付醫生。” 付醫生,付宇崢。 這是仉南清醒以來,第一次真切地聽到有關于這個人的只言片語。 他驀然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感謝? 恐怕在道謝之前,應該先道歉比較合適吧? 就……硬逼著一個之前素不相識的男人,配合著自己演了這么一場驚世駭俗的大戲,這件事,怎么說呢——根本不能說,多說一個字就是原地社會性死亡的尷尬。 仉南不自然地垂下眼睫,心說再見面,他不會被那位付醫生打死吧? 再叫一聲“陸醫生”,他還敢答應嗎? “要不……”秦佑之觀察著仉南的臉色,適時給出建議,“咱們現在去醫院找林醫生聊聊?畢竟突然醒了過來,小南現在看醫生才是最主要的,而且……也能和付醫生當面道個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