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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一個寬袍大袖的人懸在半空里,滿頭散發輕揚,臉上是如水似月的沉靜,陰鷙中又說不出的俊美,竟有幾分和琴魔碧樓相似。 “如何?本尊這樣子,玄海四洲,陰陽三界,也沒誰比得上吧。” 姜尤居高臨下,淡薄的挑著唇角:“你有一半算是妖族,照規矩,自己截去一條尾巴,以后留在本尊身邊如何?” 見對方冷眼不語,又搖頭惋惜:“好,有骨氣,那就送你痛快上路,呵呵,世上從此再無天權兩個字,其他那些雜門小派,一個月內也要灰飛煙滅,這天下將盡為我魔族所有!” 他袖口飄揚起來,里面暗得像無底深淵,下一瞬就會把人吸進去。 就在抬手之際,他忽然渾身一顫,臉色也痙攣扭曲起來。 幾乎同時,徐承禎也覺察到了懷中的異樣,那只勉強還能動的手探進去,摸到諦空法師交給自己的那盞青蓮佛燈。 祥和的金蘊將他裹住,隨即化作一線光刺向姜尤。 再睜眼時,周圍到處都是血紅色的,數不清的怨魂游蕩哀嚎,恍然就像天地盡頭的忘川三途。 但更多的,卻拼命向上涌。 在仰望可及的高處,姜尤的心正“砰砰”跳動。 而下方不遠處,一道十色流轉的光豎在那里,黑、赤、橙、黃、綠、青、藍、紫、白、赭,正是天權十德的顏色。 那是靈素的劍魂! 徐承禎陡然醒悟,身上的金光也隨心意裹著他向上沖去。 通道越來越小,怨魂越來越多,數不清的手拉住他,拖著往下拽,最后連金光都被吞噬殆盡…… 只剩最后一步了。 他抬手舉著青蓮佛燈,一點一點地朝上夠。 分不清被拉回了幾次,終于,佛燈將將觸到了那道光,立時牢不可分地連在一起。 一股無形之力帶著他沖破重重束縛,刺進那顆跳動的心臟。 轟響之后,徐承禎的耳畔再也聽不到任何聲息,眼前的血紅散盡,終于又是開闊如新的天地。 他手里還握著劍,唇邊滴出的鮮血落在上面。 漸漸的,血珠流過的地方十色熒光紛紛褪去,劍刃上隱隱現出瀾靈素恬然安睡似的容顏。 他也闔上了雙眼,緊緊擁著那把劍,墜下去…… · 不過是匆匆數月,歸來時清雩山已滿目瘡痍。 從前只聽旁人說起千年前的那場大戰有多么慘烈,現如今卻是她自己親身經歷了一遍。 諦空法師那串念珠中最后的一點佛印也沒能讓清雩山恢復如常,依舊還是破敗冷清,毫無生氣。 不過,唯一慶幸的是,仁宗的心島還是回來了。 穿著一襲白色裙裳的瀾靈素站在那兒,她的歸來對重建后的心島來說,也不過像一顆小小的石子落入池塘一般,只是泛起淺淺的漣漪,瞬間便又恢復了平靜。 沒有了妙清師父的心島,終究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望著這里的一草一木,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撕扯開似的,她低下頭,抬手掩住臉,淚水卻忍不住奪眶而出。 “靈素師妹,承禎師兄繼任掌門的大典要開始了!” “哦,好,我……我再收拾一下。” “師妹可別遲了。” “……嗯。” 瀾靈素背身捂著臉點點頭,可心里卻有了個決定。 “朱麗葉,咱們該回家了,娘親還在家里等我。” “唧唧……” 她不想和大家告別,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更不想去見徐承禎,因為現下的師叔已經與從前的師叔不一樣了,他成了掌門,從此心里要裝的東西會很多…… 不過,說起來也是緣分,聽說當年天權立派時有位大恩人便是九尾狐,天權從前還有那位九尾狐仙的傳統,只是后來不知什么原因,這個傳統就沒了。 瀾靈素轉身朝主峰那邊凝望了一會兒,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傘劍放在了心島大殿,妙清師父的靈位旁邊。 “師父……” 她跪地叩拜,一咬牙,便騎著朱麗葉幻成的神鳥飛出了心島。 哪知朱麗葉并沒有直接飛離清雩山,而是飛出心島之后半空里打了盤旋,又飛到另一座浮島上方。 瞧這架勢,似乎是想繞每一座浮島轉一圈道個別? 那怎么行! “不要胡鬧,咱們悄悄地走,不能被發現!” “唧……” 雖然有點不情愿,但朱麗葉還是聽話地翅上加力,朝著陰月島的方向飛去。 不知怎的,她扭頭朝身后的清雩山望去,遠處的清雩山已然越來越小…… 正愣神間,一道白光閃過,只見徐承禎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了她面前。 “靈素,師門所賜之物怎能隨意丟棄?還不過來接。”他手上正提著她的傘劍。 “……”瀾靈素從未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當即就傻了,愣愣地望著他,“師叔先替我收著吧。” “胡鬧。” 徐承禎沉聲道:“長劍隨身,不可毀棄,這是我派最要緊的門規之一,豈能容你討價還價,再不過來,我便依門規治你。” 她知他并不是真想拿門規來壓自己,只是想勸她回天權,可哪個勸人的不是好言好語,怎么到了他這就變成了“強迫”。 “師叔,繼任大典要開始了,你這樣私自離開,怕是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