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命途多舛(四)身世 上
不知過了多久,鈴蘭才從昏迷之中漸漸清醒了過來。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櫸木床架、素色帳幔,眼前的一切依舊是那樣熟悉。 “小丫頭,你醒了......” 鈴蘭微微側過頭來,滿腹疑思地望向一旁正輕聲喚著她的夏卿云。 她只記得,她之前應該還是在葬禮上。喪儀最后,當時娘親的靈柩入土之時,她心中哀痛至極,而后眼前一黑,再往后,至于究竟是什么時候、又是如何回到的家里,她便全無印象了。 “你好好歇一會兒吧。毓夫人的身后之事我已經看顧著經料理的差不多了,你就放心好了。這一連三天,你幾乎都沒合過眼,也沒正經吃過什么東西,方才在葬禮上,你忽然暈了過去,真是把我嚇壞了。” 鈴蘭聞言,頷首致謝,后便硬撐著想要起身。 夏卿云見了直勸她再多睡會兒。 鈴蘭確說,睡不著的時候偏要勉強躺著才更是難受。 夏卿云亦覺不無道理,便小心翼翼地將鈴蘭扶起身來。 “差點兒忘了,外面灶上溫著糖水呢,你等著,我給你拿去。” 待不多會兒,夏卿云緊蹙眉頭端著湯碗快步進了屋,迅速的將碗放到了床邊的小凳上,手猛地將抽了回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鈴蘭見夏卿云似是燙著了手的樣子,便輕輕抬手捏住耳垂,“......像這樣,會好一些,你試試。” 夏卿云照著鈴蘭的樣子學著,感覺果然是有些許緩解的。 “這是我讓劉大嬸子幫忙燉的,家里也沒現成的材料,就只找到桂圓、紅棗和雪耳。你這幾日悲傷過度、食不下咽、又不眠不休的,再這么熬下去身體肯定是支撐不住的。這雖也不頂大用,但總比你不吃不喝的要強。” 鈴蘭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還要多謝劉大嬸子了,這幾日里,她也幫了不少忙。” 見鈴蘭說著話,伸手打算要去拿那湯碗,夏卿云便忙搶先將碗端了起來。 “誒、這個燙,你別動手了,我來吧。” 說著,夏卿云一手端著碗一手持湯匙,舀了一勺糖水,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 鈴蘭望著夏卿云的這個似曾相識的動作,恍然之間,記憶中的那個身影仿似與面前之人重疊了一般。 夏卿云將手中的湯匙送到鈴蘭嘴邊時,注意到了她眸中像有什么一閃而過似的。 “小丫頭?” 夏卿云又將手中湯匙向前送了送,卻不見鈴蘭作反應。 “小丫頭,你怎么了?是不是覺得有哪里不舒服?”見鈴蘭神色渙散,夏卿云頗有些擔心,“不行,一會兒我還是去鎮上走一趟,請個大夫回來給你看一看好了。” 鈴蘭聞言,忽地回過神來。 “呃,不用了,我沒事的......” “當真沒事嗎?” 鈴蘭輕輕點了點頭,“嗯......可能就是累了,所以才有些容易發愣罷了。” “好了,那快趁熱喝吧,喝點東西下去會感覺好一些的。” “......謝謝。” “忽然又講什么謝呢,照顧你,不是應該的嗎。” 鈴蘭聞言,垂眉低目,便任夏卿云就這么一勺一勺的喂著。但許是心境的關系,她卻絲毫都嘗不出這糖水的甘甜。 夏卿云提及上午葬禮的收尾事宜,說是一概皆由他料理妥當,讓她放心。 鈴蘭聽了,沉默半晌。 想她從始至終就只顧著自己傷心,至于她娘的身后之事,根本就全是由夏卿云一手包辦的。作為女兒,她無疑是不稱職的。 而且,直到最后,她都執拗于自己的情緒之中,因為不愿面對娘親將離世的現實,就此留下了難以彌補的遺憾。 “......當時,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我那么偏執,如果我好好聽了你的話,立即進去見我娘......或許、或許就不會連她最后的遺言都沒聽到......” 鈴蘭低低地埋著頭,說話間,一滴淚水垂落而下。 “我娘她......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話要對我說,但我卻是如此不孝......最后也沒能來的急聽她說出口,竟就讓她這樣帶著遺憾走了......” 夏卿云見狀,輕輕托起鈴蘭的面龐,拭去她眼角的淚痕。隨即一嘆,垂眸思度半晌。 雖然他一直都認為鈴蘭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但這件事卻不該是由他來講的。 可那日毓夫人都已經決定好要告訴鈴蘭了,結果卻還沒能說出口,就這么去了。而此刻,鈴蘭又對沒能聽到毓夫人的臨終之言一事耿耿于懷。 就算他不說,鈴蘭也總有一日會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但就沒聽到母親遺言這件事則會成為她終身的遺憾。若是如此,那還不如就由他將這件她早晚都會知道的事情說出來的好。 “......其實,我知道毓夫人想要跟你說的是什么,你要聽嗎?” 鈴蘭聞言,當時一怔,緊蹙著眉頭,凝望向夏卿云。 “我當然要聽的! ......可是......為什么?你會知道?” 當中情由錯綜復雜,夏卿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跟鈴蘭解釋清楚,便只一嘆,將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