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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素素漸漸恢復了理智,氣急敗壞的形容也漸漸消失不見,她撿了把椅子坐下,冷笑道:“倒是著了你的道兒了,不過你也別得意,眼下我知道了你的底細,不會再被你牽著鼻子走了。” 何婉儀卻笑了起來:“無妨無妨,你已然失了先機,四爺的性子你我都知道,你沒有機會了。”說完卻是輪到她得意地看著呂素素笑了。 呂素素心里恨得發癢,可面上卻愈發笑得冷然,說道:“日子還長著呢,只要平郎一日記掛著我家那死鬼的救命之恩,我便還有一日的希望。”說著起身冷笑道:“我家言哥兒還等著我呢,這席面我便不吃了,就此告辭了。”說著一甩袖子,很快便走了。 玉葉很快就走了進來,看見何婉儀臉色尚好,不覺喘氣道:“嚇死奴婢了,奴婢只擔心奶奶吃了虧。” 何婉儀笑著站起身道:“別擔心,我以后再不會吃虧的。”說著上前拉起玉葉的手:“走吧,花園里還有客人等著呢!” 凌氏眼尖,很快瞧見了何婉儀,同一旁坐著的劉氏低聲笑道:“看著臉色還好,那個寡婦想來是沒占到什么便宜的。” 劉氏瞇了瞇眼,等著何婉儀坐下,便快人快語道:“你這婦人性子也忒是軟綿了些,若是我家里有小妾這般作態,我早發落了她。” 何婉儀怔了一回,也從善如流地笑道:“這可是不一樣的,你們家那是小妾,我們這個可是救命恩人的遺孀。” 凌氏夾了一筷子醋溜土豆絲,咽下后說道:“那也不能這般看著她作妖,我聽我家老爺說過,四爺的性子敦厚老實,又是個再方正不過的,怕是那女人心眼兒孬壞,欺之以方,四爺只怕是要著了那女人的道兒。” 何婉儀面露出敬佩的神色,嘆道:“夫人果然慧眼如玉,我尋常想要說給了四爺聽,又怕四爺以為我拈酸吃醋,容不下那對兒孤兒寡母。” 劉氏哼道:“不怕,回頭我同我家老爺說道說道,也好給四爺警醒警醒。” 何婉儀喜出望外,忙起身福禮道:“如此就多謝jiejie了。” 劉氏擺擺手,表示這沒有什么。 凌氏也點點頭:“所謂是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有些話夫妻之間確實是不好言語。”說著笑道:“你放心,四爺不是糊涂性子,便是一時受了迷惑,也總會有明白的一天呢!” 一旁的鐘老夫人嘆了口氣:“當初我家老爺回去還嘆過,這對兒母子失了照看極是可憐,將我說得心里也倍感凄涼,只想著以后多加來往,能夠給些照看。卻不想爺們兒的眼睛都是不明光的,只看得見外頭的一層畫皮,卻總是看不破這層皮后的骷髏模樣。” 何婉儀聽了連連稱是,一桌子女人立時交淺言深地談論起了所見所聞過的妖人賤女,等著一頓飯下來,何婉儀卻是受益匪淺,心里更是添了幾分信心。 第055章 呂素素歸了家, 越想心里越氣,瞅見高腳梅花小幾上擱著一盞青碧碎花小碗,拿起來便狠狠擲在了地上。她心頭上火氣翻滾,可另有一種情緒卻慢慢翻轉上來, 那賤人說得沒錯, 她的確是失了先機了, 平郎那樣的性子, 她只怕是沒了機會了…… 扶著椅子慢慢坐下,呂素素心里亂七八糟攪成一團,她不是沒想過放手,依著那份恩情,依著平郎的性子, 她以后的日子也是好過的,可偏偏她心里頭百般不甘,她實在是不甘心啊…… 許是思慮過甚,剛到了夜里,呂素素便病了,起了熱, 整個人燒得人事不省,原是粉嘟嘟嬌嫩嫩的兩片櫻唇, 也都燒起了一層干皮。 荷香忙命人去請郎中,思慮片刻,又喚了個小丫頭過來, 囑咐她去朱家尋了奶奶。她心想著,便是奶奶厭憎呂娘子,卻總不好就看著她不管了,再說呂娘子這里萬一有個好歹, 她一個賣身丫頭,也吃罪不起。 只是那丫頭還沒到朱家的宅門前,一個清瘦單薄滿身寒酸的女子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夜光清淡,泠泠冷光落在她的眉眼上,赫然便是被呂素素賣去青樓的錦娘。 錦娘這些日子過得很不好,她原先賣身的青樓老鴇雖是經常喝罵她,卻是衣食住行從不肯虧待她,又因著她寫了一手好字,對她更是多了幾分好顏色,可此番重新落進了火坑,卻是沒那些好運氣了。這家妓.院老鴇卻是個徹頭徹尾黑心腸的,將她每日里責罵,若是不曾哄著客人多給銀兩,這日子就愈發的難過,便是打罵也變作了尋常,那婆娘卻是尋了許多銀針,專門扎在她身上嬌嫩的地方,總是針孔小不落痕跡,也礙不著她受了罰繼續接客。 抬眼默默看著這兩扇黑漆大門,錦娘知道,這是她逃離火坑,重新活過來的最后機會了。 在朱兆平的印象里,他所認識的所有女子中,唯有他那親娘,是個最厲害可惡的。眼下,呂素素也一躍上了名單,成為了朱兆平心里頭頭一號邪惡毒婦。 正房堂屋的地上,錦娘猶自伏在地上猶自嚶嚶哭著:“……若不是呂娘子授意,我一個青樓出身的下賤人,又如何敢跟奶奶叫板使絆子。呂娘子只說四爺是個心軟耳軟之人,只要我裝得可憐,便必定能瞞得過,我,我是呂娘子贖出來的,她說的話,我也不敢不聽……” 朱兆平漸漸鐵青了一張臉,耳里聽著錦娘說得那些話,實在不能將她嘴里說出的那個人,跟白日里還見過的,那個兀自垂淚,渾身透著可憐的女人聯系在一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