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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mama默了一瞬,轉腳到了門前,側耳聽了一回,什么也沒聽見,便敲了敲門, 說道:“四爺,奶奶, 廚房里置辦了宵夜,可是要用一些?” 朱兆平叫這一聲喚回了神兒,再看向懷里, 女人面色蒼白,眼角含淚,不覺心中生出愧疚來。他原是叫他那位娘氣得糊涂了,他離開的時候, 那位還在捂著胸口咒罵,一疊聲的只說,是個女人就容不下那等狐媚子,死了便死了,不過賤命罷了。可他卻是知道,青柳再不是那等狐媚亂道之人,她原是一門兒心思想要出去的,外頭還有個等她多年的表哥呢…… “你,你莫要哭了。”朱兆平抬起的手先是一頓,而后又緩緩抬起來,輕輕按在何婉儀的眼角,將她那顆要落不落的眼淚珠子抹了去。 何婉儀卻是這會子才緩過氣兒來,她這輩子自然是奔著好好過日子去的,不管這男人以后究竟有幾個女人,那個呂素素又到底會不會進得朱家的大門,她卻是打定了主意,必定要做個賢良婦人,心若大海能容百川,不嫉不妒,好生持家。可眼下這風向轉得太快,她伸手將男人的前襟死死揪住,哽咽道:“咱們才成婚幾日,四爺就想著納妾了?” 朱兆平臉上一滯,待要辯解,就聽她又哭道:“你便是要納妾,也該容我生了孩子再說,我好歹是明媒正娶,這才幾天呢!若是納個女人進來,不說我的臉面要往哪里擺,便是我娘家的臉面,可還要不要了?” 何婉儀嘴上哭得傷心,可心里更是亂七八糟一片,她再沒想過,原來這個時候,這個男人便有了旁的心思嗎?可是上輩子后院兒里的那些子女人,卻都是呂素素進門后才進府的,便是納進門來,也沒見著這男人去尋了那些女人睡覺。這輩子究竟是如何了,怎就這個時候卻提起了納妾的事情了。 若是依著她原來的性子,朱兆平這話一出口,她是必定是要摔打一回,鬧他個沸反盈天。可到了這輩子,她想著她還是要軟一些的,便是要哭鬧,也不要跟個雷公電母一般,雖說呂素素令人厭憎,可她的那些法子,卻都是對付朱兆平的好法子。 宋mama幾人立在外頭,聽見屋里頭斷斷續續的傳來女人細細碎碎的哽咽聲,互相對視一眼,宋mama立時敲了敲門,聲音也變得急促:“四爺,奶奶,廚房置辦了宵夜,可是要用一些?” 何婉儀腦子里還蒙著,朱兆平卻將她又攬在懷里,對著外頭的人道:“一會子再說,你們去提了熱水過來。” 主子發了話,宋mama幾人雖是心里著急,可也不敢再多言語,轉頭吩咐了小丫頭去備水,卻是仍舊守在外頭,不肯離去。 朱兆平將懷里的女人拍了拍,察覺那脊背還硬挺著,嘆了口氣道:“你別急,我就是這么一說,并不是真的想納妾。”頓了頓又道:“我就是想問問,可是這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模樣,都是容不下妾侍好活的。” 這句話算是問到了何婉儀的心坎兒上,上輩子她還真是容不下妾侍好活的,那幾個女人自打進了朱家,便沒一日過得舒坦的。她總能尋了各種法子去對付她們,哪怕每天晚上的夜里,朱兆平都是在她的棠梨閣睡下的。 見何婉儀垂著眼皮子繃著一張臉,抿緊了唇瓣并不說話,朱兆平嘆了一回,勉強笑道:“你別惱,我真的就是這么一說。”又轉頭道:“不是說有宵夜嘛,我叫他們送過來,咱們兩個坐下來受用一回再歇下。”說著松開手就要走,卻被何婉儀扯住了袖子。 “旁人不敢說,到了我這兒,我再不會那樣的。”何婉儀喘了一口氣,仿佛立誓一般鄭重其事道:“四爺只管放心就是了。” 這話倒叫朱兆平生出了一絲愧疚來,回轉身又將何婉儀抱住,懇切道:“你千萬別多心,我真個兒沒想著納妾的。”說著嘆氣:“我就是瞧著她們可憐,若是有可能,想來她們也是愿意做個正頭娘子,不肯為人妾侍的。” 何婉儀忽然想起了她在娘家時候,娘說的那些話。 娘說她這個婆婆是個泡在黃連汁子里的黑心人兒,若是丈夫稍稍待她寬和些,怕是還能好一些,偏嫁個夫君,卻是貪花好色扶不上墻的。丈夫靠不住,兒子雖好,到底也要成家立業的,一顆心分成了兩瓣兒,她瞧見了兒媳婦哪里還能有好臉色。 嘆了一回,何婉儀雖是厭惡大太太,可她們到底都是正妻,也都吃過妾侍的苦頭,還是張口為她說了一句話,也是為了上輩子的那個自己:“若是有可能,想來也沒哪一個女子肯同旁人分享了夫君的寵愛去。” 朱兆平一怔,眼睛看在何婉儀身上,半晌沒說話。 何婉儀叫他看得喘不過氣兒,心知這話約摸是說錯了,想了想又說道:“四爺可是覺得我這話說得不對?” 朱兆平忽地垂下頭一笑,搖搖頭目光中似乎隱有一縷失望,淡淡道:“沒有,你說得很對。” 到了第二日,等著朱兆平離了棠梨閣,何婉儀才從玉葉嘴里知道了后續的那些事兒。 昨夜里朱兆平匆匆趕去了五福堂,將跪在雨地里,朱宛如的姨娘親自扶起來送回了她自家的院里。朱兆平本是想去尋了朱老夫人,求著朱老夫人騰出些精神,管一管這回事兒。偏大太太已經得了消息,路上便將朱兆平截了去。兩人吵了一架,等著朱兆平氣憤離去,朱老夫人那兒也知道了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