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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時間不知還剩多少。 段青泥一直沒用陸暇給的藥, 單依靠毒藥解藥兩者混合吊命,卻依然無法避免身體出血的癥狀。 他必須趕在七竅流血暴斃之前, 摸清這一切的來龍去脈……指不定能從根源解決問題。 第二天一早,正值天氣晴朗, 地道便不存在漏雨積水狀況。 而某位“出去透氣”的仁兄,一整晚沒見他蹤影, 如今好不容易回身邊了,就是不怎么說話, 像機器人燒壞了大腦,說不出的恍惚遲鈍,也不敢直視段青泥的眼睛。 兩人將昨夜備好的用具帶上, 趁外面天還沒亮,附近巡邏弟子換崗的間隙,悄然摸向上次踩入地道的那處院落。 段青泥昨晚為了止血,硬生生灌了兩碗毒湯,沒用解藥就出來蹦跶。眼下左手還上著夾板,臉色仍有些發虛——以至于玉宿踩機關之前,回頭瞥了他好幾眼。最后忍不住了,開口說了今天第一句話:“回去吧。” 段青泥:“……” 玉宿:“身子養好再來。” 段青泥看了眼他,又看向旁邊一觸即發的機關,堅決地說:“不。” 一拖再拖,時間一久,命都要拖沒了。 “下面危險。”玉宿只好道,“我是不會保你的。” “那咱們各走各的,你不要管我。” 段青泥說著,去提手邊的繩索。可沒來得及轉身,玉宿忽攔到他的面前,單膝跪了下來。 段青泥:“???” 這、這是在干什么? 真不想讓我下去,也不必行如此大禮吧! 只見玉宿伸手入袖,取出一枚又粗又亮的大扳指……閃閃發光,還是金的。 “哇!”段青泥眼睛都看直了。 這個走向,實屬有點魔幻……怎么親了個嘴,啥也沒干,就這么要求婚了? 玉宿捏著那扳指,一句話不說,直往段青泥的無名指上套。 “等一下!”段青泥縮回手指,頓時緊張地說,“這、這樣不合適吧,咱倆還沒到這一步……” 玉宿抬頭問:“不行嗎?” “咳,那什么……”段青泥有點不好意思,“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玉宿淡淡看他一眼,繼而捉住那根手指,將扳指牢牢扣了上去。 段青泥都沒反應過來,倏而只聽“咔噠”兩聲,扳指上有樞紐轉動,玉宿輕輕摁了下,從中猛地飛出兩枚毒釘,小巧而不失鋒利,嗖嗖打在遠處的白墻上,頓時又狠又快兩道青黑的裂痕。 段青泥人都蒙了:“……”給老子戴的什么玩意兒? “扳指很厚,不會傷你的手。”玉宿握住他的指節,帶著往那樞紐上引,“里面裝了暗器囊,必要時防身用。” 段青泥低著頭,留意到玉宿的雙手,指節處隱有細微的傷口,還是新鮮未結痂的。原來他徹夜出去“透氣”,竟是花一晚上時間,趕制了這枚帶暗器的扳指。 段青泥瞬間恍然大悟,表情也跟著一并小小的怔忡。 片刻之后,又掛了一臉浪笑,拿肩膀擠玉宿道:“不是不保我嗎,那你這是干什么……護食啊?” 玉宿:“……” 段青泥笑嘻嘻道:“怎么,你透一晚上氣,還沒想好怎么下口?” 玉宿不自然地別開臉,就要往旁邊躲。段青泥立馬得寸進尺,像條蛇一樣蹭了上去,蹭得玉宿受不了了,便抬手往他肩上擰一把,力道不輕不重,說:“rou太少了。” 段青泥:“?” 他娘的還敢挑剔? 而且跟著你玉宿,不被養死就得了,還能長出幾斤rou? 等回過神時,玉宿已轉過了身,徑自踏入草叢深處的機關。 ——伴隨嘎吱一聲沉鈍轟鳴,連接地底通道的大石縫被打開了,往下望是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這一回是早有防備,不至于像上次那樣摔得慘烈。玉宿先借著繩索探進去,等確定踩到安全的平地,再沿原路攀上去,把那斷手的病秧子一起抱了下來。 寒聽殿下方的地道,少說挖了幾十年有了,四處皆泛著一股并不濃烈的潮腥氣息。里面方向不明,又深又黑,通往天樞山各個不同的地方,落腳大多是濕厚的淤泥與青苔,并不是一條輕松好走的平路。 兩人下去之后,迅速點燃了火折子,又將隨身帶的圖紙攤開,從頭到尾掃視一遍,發現它剛好就斷在地下河的位置。 “傳聞中的天樞山禁地,穿過這條暗河才能找準方向。這地方埋藏幾千年的通天秘術,只有用段家人的骨血才能打開封印……想當初陳仙海和郝大耳,那幫子強盜拼了命地抓我上船,應該就是想找到這個東西。” 段青泥看了眼身旁的玉宿,神情忽然變得復雜起來。 按照《倦仙》的原劇情,大反派玉宿窮極一生,都在接替石無棱尋找所謂的“秘術”。可他最后并未尋得長生之法,也沒有得到輪回與救贖,而是在主角光環的燃燒中自取滅亡,落寞的靈魂也隨之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這個地方,是玉宿死亡的終點。 由此一想,段青泥心頭便一陣發緊。倘若自己順利完成一切,被404送返現實世界,那往后等待著玉宿的,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 “我記得石無棱說過,他之前不是沒打這片禁地的主意。” 這時候,玉宿淡淡說道:“世人都想不老不死,他吃了一輩子活人,也想感受一回做神仙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