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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笑了笑,把手從被子里伸出來。冰而又涼的,搭在玉宿溫暖有力的手背上,雙方都能感知到的明顯差異。 “我站你。” 段青泥緩緩地說:“不是憑運氣……是用心。” 作者有話要說: 王佰你這都不沖,還掐人家(雖然沒用力),算什么男人。 ——下章就沖,真的。 第49章 共枕 白天時, 陸暇為證明石無棱生前的殘忍罪行,列舉了一系列真實存在的墳莊舊事。尋常人知曉這些,第一反應定是抵觸排斥, 對這殺人魔頭相關的人或事物產生惡感, 只恨不能它他們連根拔除。 然而段青泥不是。他其實一直在想, 玉宿手上也有那些青黑色的藥斑,紋路走向非常明顯, 就像是活生生烙在身體里的印跡。 一個人若真能到達百毒不侵的程度, 那他必先嘗遍萬千奇毒的煎熬——能在墳莊那堪比地獄般的絕境活到最后的, 他所承受的痛楚不定會比一般人少。 “我自然知道, 你不是一個好人。”段青泥停頓許久, 方開了口,“你幾次想動手殺我,這都是真的……包括現在, 也可能一樣。” 玉宿神情動了動,似是要反駁什么。段青泥卻握住他的大手, 將那收緊的指節慢慢地揉開,然后一路貼向自己心臟的位置。 “我用這里, 跟你打賭。”段青泥說,“……輸了我就死了。” 他躺在昏黃的燭燈旁, 半張臉陷在光里,尖銳也都化成了柔軟。彼時定定望著玉宿雙眼, 他的聲線低弱,依然說著不自量力的話:“看在這個份上, 也不求你幾分憐愛,至少應該善待我吧……” 玉宿指尖微滯,觸電似的收回了手, 把臉僵硬地別到一邊。 院外一陣寒風吹過,病秧子便又咳了兩聲,將身體蜷縮起來,隔著被子喊道:“回我話啊……玉宿?” 玉宿還別著臉,只當沒聽見。 段青泥加重語氣:“王佰!” 王佰又死機了。 想來是信號不好,接收能力也差,得找機會全面維修才行。 “算了算了,活一天算一天,也沒什么好多說的。” 段青泥吹熄燭燈,把被窩一卷,懶洋洋道:“睡覺了,王佰。” 玉宿依然不說話,獨自坐柴堆上,孤冷的影子拉得老長。 山里就要變天了,烏云端著沉厚的雨水,直催得夜晚陰風陣陣,冷意逼人,呼嘯著闖入醫館破舊的后院。 段青泥合上眼睛,原是打算入睡的。如今身上浸了寒氣,五臟六腑便如撕碎般的絞痛,牽扯著經脈骨血里的每一處角落。 他很想咳嗽,可聲音發不出來,便只能拼命咬緊嘴唇,直到有帶腥味的血珠滲出……昏沉的意識適才回籠,一時連呼吸也變得微弱,像于瞬間帶著靈魂一并抽離。 就在這時,一只修長有力的大手探了過來,悄無聲息,搭上他心脈的位置。 “……” 段青泥眼皮微動,但眼睛睜不開,想開口說些什么,玉宿在身后道:“睡。” 說話間,源源不斷的內力涌入體內,以它的溫暖撫平尖銳的痛感。 段青泥一動不動,心口雖是熱的,手腳依然冷得發僵。他竭力蜷著身子,掙扎很長一段時間,終是虛弱地道:“你能上來睡么?” 心脈上的那手一頓,隨后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當、當我沒說……” 段青泥頓時有些難堪。他吃力地攥緊被角,試圖把臉藏進去些。 然而下一瞬,忽感到被褥朝里一陷……玉宿掀開半片小角,從他背后側躺下來,沒有發出太大動靜。 兩人肩膀貼著肩膀,仍保持一段生疏的距離。這張臨時搭的床板很窄,給段青泥一個人睡還成,玉宿再躺上去,半邊身體吊在外面,這樣根本沒辦法休息。 “再……過來點。”段青泥硬著頭皮,往里讓了讓。 他感覺玉宿怔了一下,很明顯的猶豫。雖說還是挪過來了,但始終僵著手腳,活跟挺尸似的,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段青泥:“……” 他后悔了,不該喊玉宿上來的。只怪一時鬼迷心竅,饞他身子溫暖……倒忘了這大冰坨子,原是不會主動貼人的。 “那什么,我不睡了!”僵持許久,段青泥終于受不住了,一掀被褥,決定犧牲自己緩解這份尷尬。 然不等他起身,玉宿一胳膊橫上來,反手直接給攔了回去! ——那力道叫一個又穩又沉,幸好不是用壓的,否則非給他碾吐血不可。 “你……” 段青泥沒來得及發作,緊跟著在被褥下方……玉宿無聲息地動了動,隨后輕輕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段青泥:“……” 玉宿的手很大,很寬,十指修長,剛好將段青泥的雙手包裹在掌心,透過身體傳來細密的溫度,感受到的卻是同時兩個人。 片刻過后,玉宿問他:“還冷嗎?” 段青泥說不出話了,微側過頭,對上那雙始終淡然的眼睛。 玉宿只看了一會兒,便避開段青泥過于直白的目光。轉而望向房梁上的裂縫,說:“是你贏了。” “什么?” “沒什么。” 話音方落,胸口倏地一沉。玉宿回過神時,段青泥已經靠了上來,側臉貼進他的懷里,閉著眼睛,拼命汲取這近在咫尺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