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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什么靠?”段青泥以為自己耳朵聾了,“你說讓我干嘛?” “對不起,忍一忍吧。一個沒有心的工具人罷了,應該合理利用他。”祈周說著,忽想起什么似的,又一把抓住他的手,“但我話說在前頭,你別對他抱有任何感情……那只會害死你自己。” “你這話幾個意思?”段青泥反問道,“我對那木頭,能動什么情?” “這句話,送給過去的你自己吧。” 祈周看了他一眼,轉而拾起地上的面具,重新蓋住那張惹眼的臉。段青泥尚未聽懂那話中深意,祈周已經站起身,看樣子是準備離開了。 “等等……”段青泥拉住他道,“再問最后一個問題。” 祈周轉過身,目光專注地落了回來。 “你……也是,外面的人嗎?和我一樣?”段青泥輕聲問。 “不,我只是玉宿意識的一部分。”祈周的神情有些落寞,“一個弄丟了摯愛……重新來過的蠢貨罷了。” 段青泥還想說些什么,祈周已是往前一步,身體飄作一縷白煙,迅速消散在了空氣當中,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周圍靜止的畫面開始逐幀走動,方才腦中反復響起的嗡鳴聲消失了,四面嘈雜的人聲、風聲,像是遠走流失的靈魂一般重新灌入了體內,發出沉鈍而厚重的一道悶響。 段青泥再次睜眼,卻發現方才練劍的庭院、滿頭汗的柳如星、使眼色的慕玄……還有那些圍觀的群眾,整個符陽殿的場景,都已消失得一干二凈。 此時的他,正蹲在寒聽殿的小偏院里。腳邊是開了蓋的木匣,以及散滿地的細長銀針;眼前是彎了腰的玉宿,黑眸壓得又深又沉,仍是那副熟悉的面龐,一舉一動卻渾然不相同。 而段青泥蹲在一旁,拉著他的大手,指尖正拼了命地往前,觸及那掌心內側一層柔軟的薄繭。 隨后聽玉宿問了一句:“怎么了?” “……啊!” 段青泥渾身一彈,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幾乎是趔趄著朝后栽倒下去。 地上全是散亂的銀針,玉宿第一時間伸手去扶,段青泥便立馬撲到他懷里,像在一汪深潭中抓住最后的浮木,兩只手緊緊將玉宿圈了起來,心臟狂跳得像要蹦出胸腔一樣。 居然……回檔了。 回到了他發現那層薄繭,問玉宿知不知道祈周之前。 “……” 段青泥抱著玉宿的脖子,一時感到渾身乏力,連帶著血rou靈魂也一并抽干。 玉宿艱難地動了動,被這么用力勒著,幾乎快要窒息了。他抬起一只手,本想將某人推開一點,結果剛偏過頭,就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畫面震撼到了。 只見段青泥一動不動,神情恍惚,彼時有兩行清淚,從眼角緩緩滑落下來。 玉宿:“……” 一滴、兩滴、三滴。 段青泥后知后覺,感到眼睛濕潤了,伸手過去一摸,竟是滿臉的淚水。 “哈哈。”他一邊笑,一邊道,“老子怎么哭了?” 說著揉了揉眼角,卻不想越揉越多,流得越快……到最后反應過來,已經把臉埋進玉宿肩窩里,渾身顫動,再也止不住一滴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白天還有一更,先斷在這了~ 段青泥流眼淚,不是因為傷心,也不是因為害怕 他這個人特別剛,不愿當棋子,不愿被命運被束縛,所以回檔那個瞬間,他整個人是非常痛苦的。 但是可以放心,玉宿不是真的木頭,老婆都哭了,那還不趕緊沖鴨!! 第33章 小別扭 段青泥把自己關在房間, 整整三天,不說話也不出門,尤其對玉宿避而不見。 這三天時間, 除了吃喝正常以外, 他基本沒有任何動靜……當然, 也沒誰敢進去打擾。 寒聽殿那幾個人慌得要命,自家掌門雖然時不時的抽風, 但像這樣自閉還是頭一回。他們沒人可以打聽消息, 只好一個個跑去纏著玉宿, 質問他是不是跟段青泥吵架了。 殊不知這一通cao作下來, 玉宿自己都已經蒙圈了, 至今沒弄懂段青泥是為什么哭。 這些天來,每一想到那日偏頭時,眼前布滿淚痕的臉龐, 他便感覺肩頭一陣酸麻。被枕過的那個位置,總會傳來陌生的濕潤感, 仿佛是眼淚永久凝固了一般,摸上去是微溫熱的。 且不說過往二十幾年里, 玉宿從未被人懟著臉啪嗒狂落淚。 他實在弄不明白,就段青泥那塊刀槍不入的鐵疙瘩, 之前在山下血崩、快要死的時候,沒見他掉一滴眼淚;后來被樹枝劃傷了腿, 面不改色處理傷口的時候,連眼睛也沒眨過一下。 他這一路喊打喊殺, 又是糟蹋還雪宴,又是跟長嶺高層叫板,最狠的那次還拿刀子劃拉自己……就這么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他能為了什么憂傷如此之久? 難道為那一木匣的銀針? 因為碰了他那幾根針,怕以后討不到老婆,所以才哭得這么傷心? 玉宿生來心緒寡淡,又鮮少接觸活物,很難與身邊之人產生共情。 遂落淚的雖是段青泥,事后受沖擊最狠的……卻是玉宿自己。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滿腦子全是混亂一片。 ——而最關鍵的是,那位可恨的作亂者本人,打從哭一場后,索性把房門關起來,不搭理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