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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也鄙夷道:“瞧你這副小身板……嘖,病殃殃的一把骨頭,怕連飯都吃不起了,還上什么天樞山啊!” “笑死人了,趕緊回去治病吧!” 說完已是嘻嘻哈哈笑倒一大片。 段青泥不急也不惱,仍是好脾氣道:“別啊,哥哥們!我可是很認真的。”一面為他們倒酒,一面神往道,“我做夢都想上一次山,見見長嶺派那位新掌門——據說是神仙般的一個人,年紀輕輕,卻特別厲害。” “神什么仙?你少逗我了!”大嗓門笑得嘴都歪了,“那小子跟黃花大閨女似的,這都上任三個月了,至今還忸忸怩怩不敢見人。” “到底有多上不得臺面,成天躲在慕玄屁股后頭,整就是一個縮頭王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里,段青泥終于忍不住,眉角跟著一陣抽搐。 他本來也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但沒想上任三個多月,只因一直不曾露臉,便遭得自家弟子如此評判。 ——無心人尚能口無遮攔、任意揣測,而有意者藏身暗處,各懷鬼胎,想必也不在少數。 看來長嶺這風氣,遲早得整一整。必須得整。 段青泥將酒壺一擱,不經意道:“也沒必要這么說吧。萬一掌門也有他的苦衷呢?” “他有個屁的苦衷。”大嗓門嘲道,“找遍整個長嶺,沒有比他更幸運的人了!” 段青泥道:“哪里幸運?” “掌門之位生來注定,單憑他的出身和姓氏,任何時候都能高人一等。”很快有人接話道,“你說這算不算幸運?” “坐擁至高權力,又倍受師父寵愛器重。”大嗓門抿了口酒,嗤嗤笑道,“這哪怕是個廢物,三個月也夠成材了……他倒是畏畏縮縮的,難道活到這把歲數,至今還沒斷奶不成!” 寵愛?器重? 段青泥失笑道:“你們是對寵愛有什么誤解?” 此話方出,也不知是觸了哪根驚弦,對面呷酒的動作驟然止住。 ——幾個人相互使了個眼色,以那大嗓門為首紛紛站起身,背后長劍噌的奪鞘而出,徑直抵向段青泥的脖頸! “奶奶的,老子就知道……套話也不裝得像一點!”大嗓門猛拍一把酒桌,厲聲喝道,“說吧,是誰指使你來的?!” 這一下突然見了刀光,整間酒館上下頓時亂成一團,客人們悉數驚呼著棄桌逃走。 而段青泥一動不動,脖間橫著五六把劍,連眉頭也未多皺一下。 大嗓門愈發怒道:“快說啊!” 段青泥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回頭看一眼身后。 然不等對方做出反應,緊跟著下一瞬,一聲驚天慘嚎自人群中央猝然炸響—— 兩名同行弟子被生生拋至半空當中,剛發出聲音便又短促地終止,頃刻被墜地時桌椅坍塌的劇烈轟鳴所徹底掩蓋。 玉宿自后朝前劈穿一整條路,隨后撐起酒桌飛身躍起,兩條利落長腿橫掃上前,直接連人帶劍帶倒一大片! “媽的,這人什么來頭!” 大嗓門眼睛都直了,乍一見形勢不妙,連忙倒退好幾步,本想挾持段青泥做個人質。 結果玉宿動作比他還快,踩著一人肩膀翻身下地,反手將段青泥從劍下撈了出來,一把推出十幾米遠。 大嗓門勃然大怒,當即高喊一聲,舉起長劍便是一陣猛沖。 可他沒來得及刺出一劍,忽感到頸側傳來一股錐心的寒意——只見玉宿早已躍至身后,離鞘的匕首緊握在手,又快又狠地劃上他的喉嚨! “玉宿!” 千鈞一發之際,段青泥脫口喊了他的名字。緊跟著奪步上前,同時以雙手發力,連拖帶拽攥在了玉宿腕間。 此時此刻,刀尖近在咫尺,于那人頸側拖出一道血痕。它卻硬生生地停在半途,沒再執意往前刺出半寸。 玉宿偏過頭,望向段青泥,眼中意味不明。 段青泥也同樣回應了玉宿的視線。 他的目光毫不避諱。沉靜、篤定,且有力量……那幾乎是一種不容置辯的堅持。 與他單薄瘦弱的身影形成鮮明反差。 段青泥的雙手細而柔軟,握在玉宿腕間,其實沒多大力道。只消抬一抬臂膀,便能輕而易舉地掙開。 但玉宿沒有這么做。 這是頭一次,他主動讓步。選擇將匕首收回。 偏那大嗓門不死心,掙扎著還想去握劍。段青泥便厲聲喝道:“找死嗎?” 說完陡一抬手,狠狠揪住他的發冠,扯著整塊頭皮一齊后仰。 “啊疼疼疼疼……你媽的,快放開老子!” 段青泥道:“你動手之前,能不能先過一遍腦子?” “你到底誰啊!”大嗓門齜牙咧嘴道,“老子有家有門的人,怎么也輪不著你來教訓!” “有家有門?”段青泥一把扯住他的頭發,“……我現在就能讓你無家無門!” 那大嗓門啊啊啊的一通亂叫,一時間什么也也不管不顧了,對著段青泥便是一通破口大罵,連帶著問候他祖宗十八代。 段青泥一個字都懶得多回。他直接將大嗓門摁了下去,空出一手探入袖內,緩緩取出一枚深色的錦囊。 大嗓門嘴巴不停,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朝錦囊開口暼了一眼。也就這么一下,突然就像啞巴了似的,連帶整張臉都變了顏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