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春心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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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入春場的那輛車上,倒沒人在乎未來的事情。 陳景緊了緊腰帶,拿起天將軍面具,道:“老祖宗,屬下去了,可還有什么囑托?” 陳景今日束發披軟甲,四肢護腕處與胸口護心鏡都是精鐵而制,內里一件純黑銀紋曳撒,盡顯少年意氣。 傅元青靠在軟塌上,仔細打量年輕的死士的面容,感慨道:“瀟灑美少年,引弓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陳景本已拿起弓箭,聽他的話,動作便頓了下來,眼神深沉了:“屬下才疏學淺,聽不太懂。” 老祖宗也不解釋。 文質彬彬如他,含蓄緘默其斯,已經說得夠多夠露骨。 他抬起手指勾勒死士的下顎,年輕人的那里有些微微的青,胡子被他刮得干凈,然而卻依舊留下了些yingying的胡茬,在傅元青指尖留下酥麻。 死士抓住他的手,不知道何時已經湊及他身側,氣息變得有些曖昧低沉起來,死士的眼里有一把火,把眼中傅元青的倒影點燃。 亦似真點燃了他的軀干。 欺身而上,將老祖宗拉在自己身下,四肢禁錮。 “你倒是肆意妄為。”傅元青輕聲道。 “屬下惶恐。”陳景啞著聲音說,可語氣里動作上一點惶恐都無,他帶著皮手套的兩只,挑開了老祖宗的衣襟,手腕上的鐵甲,貼在了老祖宗的胸口,冰涼的鐵甲,讓他胸口微微發顫。 然而陳景再往下去時,便被傅元青攔住。 “老祖宗……” “晚上回家。”老祖宗說,“跑馬要開始了,我還等你拔得頭籌。” 死士的眼神里有點隱忍,可他還是聽話,傅元青聽見他在身上撐著,憋著氣兒呼吸,過了好一會兒,等氣息平穩了,他給傅元青整理了衣物,這才下了馬車。 “老祖宗想我拿頭籌?” “是。” 陳景身被輕弓,腰別箭囊,又翻身上了旁邊的黑馬,對車內道:“老祖宗,等我拿了頭籌回來。飛魚服、黃金、還有汗血寶馬,都送給您!你要什么,都給你。” 他平時都很沉穩,難得展露出了些少年的稚氣,說完這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駕馬就跑遠了。 傅元青掀開門簾,看他遠去的背影,眉目帶了笑,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真是個孩子。” “老祖宗,咱們也往承天門兒去吧,前朝內廷的諸位大員都在那邊等著呢。”李二道,“方少監半個時辰前就派人來催過了。” “好。”傅元青回神,他坐回車里,“過去吧。” 只有孩子,才想著什么都同喜愛的人分享。 成年人,有了私心,就不會了。 * 承天門上設了位。 二品大員往上有坐。 傅元青登樓時,隨行的太監卻不是熟面孔。 “翁六人呢?”傅元青問。 那太監回道:“奴婢是御馬監的程創。翁六前幾日在城門上賭錢,已經讓劉廠公罰了充軍了。” 他態度仔細卻疏離,傅元青便再問。 然后他帶著傅元青到了靠前排內閣的貴賓席位旁,卻沒設座。 “老祖宗給您道個歉,之前單給您設了位置,后又有不知道哪里的小人去太后面前說長道短,說單獨給一個宮人設座不符合制式,是咱們做奴才的僭越本份。”程創垂著眼簾恭敬的笑了笑,“劉廠公為了這個事兒啊,差點還跟外臣吵了起來。還挨了太后的罰。趕巧兒了,今兒放椅子的時候,正好又少了一把。” 傅元青也不生氣:“我站著便是。有朝臣在,本不應設內監之位。” 程創垂首:“那委屈您了。老祖宗您先歇著,奴婢給您端茶過來。” 程創舉止恭敬,沒有一份僭越。 可早就上了城門的方涇還臉色陰沉。 “小人得志。”他道,“翁六雖然隸屬御馬監,早年卻在司禮監當過差,劉玖得了勢,自然不會再讓這樣子的人留著,隨便找了個理由發派出去。這才得了點圣眷,程創就敢來咱們跟前兒上眼藥。” 方涇說到最后已經咬牙切齒,他年齡小,又長了一張粉嫩嫩的娃娃臉,不說話的時候,會讓人以為他是哪家剛出門的小公子。 可如今這會兒,這張臉上猙獰陰暗,形成了一種怪異的可怖。 “云卷云舒潮起潮落,本就是常態。”傅元青搖頭,“方涇,這些事,不值得你往心里去。” 方涇氣不過,還想爭辯:“可是……” “富貴云浮,榮華風散。”傅元青抿嘴:“榮辱不驚,才能云淡風輕。” 方涇委屈,“我就看不慣他們欺負老祖宗。”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傅元青說。 兩人正在說話,浦穎已經負手溜達了過來,看著傅元青。 傅元青躬身作揖:“浦大人。” 溥穎也不回禮,皺眉命令道:“你隨我來。” 方涇剛好受點的心情更憤怒起來:“大人怎么對我家老祖宗這般無禮?” 浦穎不理他,往前走了兩步,不耐煩的看傅元青:“過來!” “是。” * 浦穎在城樓上找了個偏僻的角落,等傅元青近了,又離得遠了點,將將好站在兩人小聲說話又不被人聽到的位置。 “浦大人找奴婢何事?”傅元青躬身問。 “你明知故問。”浦穎沒好氣的說,“候興海……” “還活著。”傅元青說。 浦穎被他噎了一下,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青:“候興海被你們抓了,后腳他的家眷都無影無蹤了。人呢?別說人都跑了,我不信!” 傅元青回答:“不瞞大人,候興海一妻、一妾,三子兩女,都在詔獄里。” 饒是浦穎早有猜測,這會兒聽到,亦忍不住頭皮發麻。 “傅元青,你抓候興海就算了。他家眷可都是無辜的平頭百姓啊!詔獄那樣的地方,人進去了就要少半條命。你怎么能,怎么能對手無寸鐵之人這樣——”浦穎問他。 “候興海是官場的老油子了。”傅元青說,“奴婢若不抓了他的家眷威懾,他怕不能盡數說實話。況且,他經受百萬貪墨大案,牽連朝臣數不下百,當時若不將他家眷抓走,落到旁的什么人手中。他們……還能有命在嗎?” 浦穎語塞,焦慮的來回走了幾步,問:“你是不是懷疑我幕后主使候興海?” “大人是候興海的上級,吏部尚書,嫌疑自然最大。”傅元青陳述。 浦穎臉色難看:“荒唐。我浦穎一心為國!絕不可能做這種蠹蟲!” “大人可留證詞在北鎮撫司大堂上陳述。” 浦穎一揮手:“清者自清。我也不cao心。我只要你按大端律法辦事。候興海應交由刑部。他的家眷既然無罪也應放出,我會護得他們周全。” 說到這里,浦穎終于稍微放軟了語氣:“他雖然罪大惡極。可孩子、妻妾,都是無辜的……望傅、傅掌印體恤。” 傅元青抬眼看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么多年,大人還是沒變。” “你什么意思?” “大人不明白嗎?劉玖來提申候興海未果那夜后,便沒人再cao心候興海及其家眷去留。因為他已經說了該說的、說了能說的。未來等待他的只有滅口。此時人人自危,斷不會再去北鎮撫司要人。”傅元青解釋,“只有大人,生性耿直,又關懷無辜。才會來問奴婢這些……也才會來要他的家眷。” “候興海事發,你的嫌疑最大。按理說你應該不來,這樣才能自保。可我一直等著你來……你是最最厭棄我的,你若私下來為了無辜的家眷找我,你便是清白的。”傅元青似乎松了口氣,“浦敏欣,便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浦敏欣。” 浦穎哪里想到這中間關節,怔了怔,他看著傅元青清澈的眼,過了好一會兒移開視線,問:“所以,傅掌印,人你放不放?” * 馬會開始了。 內閣幾位坐著閑聊,身后還有些大臣們飲茶。 傅元青扶手靠在城墻上,看著遠處。 太陽出來了,柳絮隨風,春意盎然的光芒下,馬蹄疾行。 無數年輕人騎馬引弓。 然而只有一人,帶頭前行。 他馬術高強,箭無虛發。 一晃神,一瞬間,這幾十人便從承天門前一晃而過。 “是戴著面具的吧?”傅元青心里難的有了些掛念,急促的問,“打頭兒的是陳景么?” “是陳景。”方涇在他身后說,“干爹,兒子瞧得清楚,第一個就是陳景。” 傅元青心落了一半:“那就好,前面就是新華門了。” 周圍的大臣們都散了,去往新華門,傅元青這才緩緩收回視線。 他轉身過來,方涇后面站著德喜。 “德喜來了?” “奴婢來了有一會兒了。”德喜笑著說,“老祖宗,主子差我來問您,今兒個幾時進宮?” 傅元青想起,自己好像說過,立春后回宮。 然而他并不想回去。 不光是今晚,今夜已經準備好與陳景同飲的咬春湯要同食的春卷。 還有更遠些的皇帝冠禮。 他早就準備好了踐行,卻擔心少帝無法自立。可如今看著這些年輕人,就知道,他們已經躍躍欲試。 天地都是他們的。 更無需過往的前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