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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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被寇世子指著鼻子罵臉皮夠厚,臉皮薄些的小姑娘直接就哇地哭了出來。 她兄長臉色也一陣青一陣白,趕忙拉著大哭出聲的meimei走了。 姜若皎過了挺久安穩日子,平時也不常想起過去的事,見左鄰右里與寇世子都替自己趕人,心中不由一暖。 姜若皎謝過鄰里,與寇世子一同進了食肆,才問他:“你不覺得我太刻薄寡情了嗎?” 這話是她當初去官府要求出宗時被那邊的縣令問的。 地方上的官員最講究地方風評,最不愿意斷這種敗壞風評的事情,自家人的事關起門來處理好就是了,何至于鬧上公堂讓所有人看笑話? 那么大一家子人又不可能全部搬走,以后別人聽了這種事不知該怎么說他們縣,只當他們縣里全是這樣的人! 所以揭開還不如捂著,捂到發爛發臭,沒了家財沒了命,事情也就了了。每年有那么多人病死淹死,自家人都沒說什么,旁人誰又會在意兩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 寇世子聽到“刻薄寡情”,只覺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他覺得姜若皎這話問得很沒道理,看傻子一樣看著姜若皎說道:“你要是忍氣吞聲,把父母留下的東西雙手奉送給別人,我才瞧不起你!” 姜若皎聞言忍不住輕輕地笑了。 她從不會懷疑自己,更不會后悔自己做過的事。只是有時候聽多了各種質疑和質問、各種規勸和告誡,偶爾也會想聽到別人的贊同。 姜若皎也就是淺淺地那么一笑,便準備和平時一樣去廚房忙碌,寇世子卻呆了呆。 他滿腦子都是姜若皎剛才朝他笑的模樣,上回他也畫過姜若皎笑起來的樣子,可那是他自己想的,與方才他瞥見的那抹笑根本不一樣。 她的眼睛本來就灼灼動人,笑起來更似皎月生輝,叫人感覺滿心滿眼都亮堂起來。 他就說了,他就說了的,她笑起來就是會很好看! 寇世子追了上去,纏著姜若皎要她再給他笑一個。 姜若皎不想搭理這么沒頭沒腦的要求。 她并不覺得自己笑與不笑有什么區別,她又不是那要向人賣笑的可憐花娘,這家伙卻總愛追著她說什么“笑一個給我看看”。 寇世子見姜若皎不像他娘一樣慣著他,也沒辦法非逼著姜若皎笑給他看。 可一想到姜若皎笑起來的模樣,他心里就跟有一百只貓兒在瞎撓似的,恨不能天天把她給哄笑。 寇世子無計可施,只得回了平西王府,準備偷偷畫下來反復欣賞。可他讓人把紙筆備好翻來覆去地畫了好幾稿,都覺得不滿意,怎么都畫不出來。 一定是他只看到那么一眼,所以才畫不好。 至少得多看個十次八次,這樣他才能畫出想要的感覺! 沒錯,他就是想好好畫,才不是單純地想多看看她笑。 寇世子找好了由頭,便開始琢磨該怎么哄姜若皎笑給他看了。他從來沒有哄人的經驗,盤坐在那冥思苦想許久,還是沒有半點頭緒,只得招來興福問:“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法子把人逗笑?” 興福琢磨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回答:“撓癢癢?” 寇世子想象了一下自己撓姜若皎癢癢的情形,估計姜若皎會把他當好/色/鬼,惡狠狠地抄起她家傳的搟面杖暴揍他一頓。 母老虎兇起來是真的兇,不過也就是因為她敢對他兇,他才老愛去撩/撥她。以前每次看到她氣得眼睛都要噴火了,他就覺得特別新鮮,總想看看她還會有什么樣的反應,畢竟別人都不敢用這種態度對他。 不過撓癢癢這種事成婚之后可以試試看,成婚前那是決計不成的! 寇世子沒好氣道:“再想點別的。” 興福跟了寇世子那么多年,哪會不明白寇世子想去哄誰。他絞盡腦汁地給寇世子講起了自己能想到的法子:“給她講講趣事、帶她去看戲買首飾、送些她想要的東西……” 想他今年十七歲,本也該成親了,可惜以前定親的姑娘病沒了,硬生生讓他耽誤到現在,連小姑娘的手都沒摸過,還得為他們家世子出謀劃策去哄夫人,世上還有比他更慘的人嗎? 寇世子不知道興福心里苦,認認真真地琢磨起興福的這些建議來。 辦法聽起來還挺多的,回頭他挨個試一試,不愁成不了! 想到自己能經常把姜若皎哄笑,寇世子心頭就一陣火熱。 寇世子傻樂呵了一會,突然又想到今天聽到的那些事。既然畫不出來,他也沒了畫畫的心情,索性扔下手里的筆跑去找他娘說話。 這半早不晚的,兒子突然跑來找自己,盧氏心里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寇世子一股腦兒把姜若皎左鄰右里說的那些事與盧氏講了,拉著盧氏好生一通感慨:“我以前只知道她兇,卻不知道她不得不這么兇。她沒了爹娘,要不等她嫁到我們家后娘你也把她當女兒疼吧!說不定她有人疼了,就不會那么兇了!” 盧氏聽得心肝脾肺腎都疼。 果然,她就知道這小子每次無緣無故跑來找她,一準就是為了他沒過門的媳婦兒! 只不過聽到姜若皎的那些遭遇,她也覺得姜若皎那些個族人可真不是東西。 怪不得姜若皎一個女孩子居然自請出宗,把她們一家子從族譜里分割出來。 真要還和這些人連親帶故,說不準他們聞到腥味就湊上來討要好處了。到時候今天來個人打秋風,明天來個人托你找份差使,你一個小輩要是不同意,人家還要用年紀和輩分來壓你,非說你不敬尊長! 這些糟心事盧氏雖沒遇到過,可與人交游時也沒少聽人說起。 有些人名義上是親人,實際上恨不得把你敲骨吸髓! 姜若皎當初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面對那種處境,確實挺不容易。若是換個心志不堅定的,接連遇到那么多磨難說不準就真的任人擺布了。 盧氏自己大半輩子都泡在蜜罐里,本也不是個刻薄人。 見兒子還巴巴地等著自己答應,盧氏只得嘆著氣說道:“你要我把她當女兒疼,那也得她愿意把我當娘才行啊。聽你說她是個脾氣格外要強的,到時你倆可別鬧得家宅不寧。” 聽盧氏這么一說,寇世子又想起了自己的振夫綱大計,當即信誓旦旦地說道,“才不會!我以后一定把她管得服服帖帖,絕不叫她騎到我頭上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信誓旦旦的世子.jpg * 三更更完啦! 作話這么空蕩蕩,隨便掛個狗血小預收: 《小領主》 曾經被認為必將成為帝國首席騎士長的天才,因為受了重傷被家族與他深愛的公主放棄淪為喪家之犬,被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領主撿了回去…… 小領主,地盤小,沒野心,每天只想舒舒服服地躺著曬太陽。 唯一犯愁的是,她們這片領地要是后繼無人會被帝國收回去! 現在,機會來了! 眼前這人長得奇帥,天賦極佳,愛公主愛得發瘋,養好了傷必定會離開…… 這可真是……真是太好了! 去父留孩,皆大歡喜,棒! 第 24 章 [vip] 三月中旬, 平西王府請的媒人就上門提親了。 上個月姜若皎才cao持完meimei定親的事,于提親流程倒不陌生,meimei與裴家交換的草帖細帖都是她擬寫的, 此時倒是不必煩惱了,直接抄寫一份就成。 兩家交換的帖子比之科舉時要擬的考生名帖差不離,要在上頭寫明家中三代的情況、家中田產屋宅幾何、家中人有何官職等等。 姜若皎與族人恩斷義絕,她與姜映雪等同于新起一家,往上就只能數到她爹娘這一代了, 名帖寫起來倒簡單。 反觀平西王府那邊寫來的帖子, 不管是三代關系還是田產屋宅都長得叫人看得眼睛生疼。 姜若皎并不是為了這些東西嫁去平西王府的,看著并不覺得如何驚喜, 只從這潑天富貴里頭窺出外面是怎么亂起來的。 這么多藩王、這么復雜的姻親關系,滿天下的權貴幾乎都連成一氣, 即便是平西王這種不太愛奢靡享樂,手頭擁有的田產屋宅也數都數不清。 只要平西王想要, 西南任何一片地都能是他的。 并不是所有權貴都能夠像平西王一樣克制自己。 她只擁有小小的食肆尚且想要牢牢把它抓在手里、想讓它生意更好些更賺錢些, 那些擁有更多的人又怎么會不想? 天底下沒有那么多圣人。 權勢和欲/望一旦沒了可以拴住它們的韁繩, 帶來的就是民不聊生、哀鴻遍地的慘況。 姜映雪見姜若皎看著平西王府送來的細帖出神,不由好奇地湊過去看上面長長一串名目。她本來覺得裴家那細帖就長得夠叫人頭疼的了, 沒想到王府果然是王府,上頭列出來的三代姻親關系都能印成好幾本書了。 “阿姊, 是不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姜映雪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偎在姜若皎身邊好奇發問。 姜若皎收回跑遠的思緒,搖著頭說道:“沒有不對勁,王府怎么會在這種事上出差錯?”她抬手輕撫著姜映雪細軟的烏發, 與她分析起外面的形勢來, “我只是想到連平西王這樣不去橫征暴斂的, 家中都已經有幾輩子都用不完的財富,那些貪婪好享樂的藩王家中不知該是何等的豪富。你現在也開始讀史了,可知道每到這種百姓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會發生什么?” 姜映雪如今確實讀了許多書,她本也是聰慧過人的性格,聞言立刻坐直了身子,脫口而出道:“天下要亂了!” 百姓日子過不下去了,還談什么安守本分,自然是揭竿而起、改朝換代! 百姓安分守己、勤懇耕作,為的就是過太平日子,如果他們再怎么低頭哈腰、再怎么含羞忍辱,依然免不了被人奪了田地、搶走妻女,那他們還忍什么?真當有人喜歡當孫子嗎?既然橫豎都活不下去了,還不如反他娘的,爛命一條誰怕誰! 姜映雪過去只覺外頭世道不好,百姓日子不好過,卻沒往天下將要大亂這方面想。如今聽姜若皎這么一問,她就知道姜若皎為什么答應嫁去平西王府了。 相比于別處正在受苦受難的百姓,西南的百姓還能有現在的安穩日子是多么難得。 要是再讓寇世子這樣胡作非為下去,西南也會亂起來的。 至于喜歡不喜歡,倒成了次要的。 姜映雪心里還是有些不踏實:“要是太妃娘娘她們食言了,阿姊你嫁過去后她們卻不給你撐腰,那不是把你騙進火坑里了?” 姜若皎道:“哪里就火坑了?”她將平西王府那份長長的細帖收了起來,思及寇世子這些天來的表現,不免替他開脫了一句,“好好與世子講道理,他還是能聽進去的。” 姜映雪覺得不像,可婚事都定下來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姜若皎又去把平西王府送來的八壇子好酒放入地窖收起來,每個酒壇子上都別著朵鮮亮奪目的大花,瞧著格外喜慶。 從定親之后到成婚之前,兩親家間已經要開始走動了,到了年節就要備禮送過去。未婚夫妻沒那么多約束,只要不鬧出什么婚前珠胎暗結的丑事來,平日里是可以名正言順地相約出去游玩的。 姜若皎已經從平西王太妃那邊拿到汪家的情況。 這家人從上梁到下梁都是歪的,上梁只是有點兒沒用,少時靠著家里出去胡混,后來又靠著岳家快活度日。 借著岳家的幫扶,汪家捏住了一門很重要的生意:漕運。 因著這一重,汪家便與京城那邊往來密切。 汪家時常把西南的消息遞到京城去不說,汪鴻才這個“下梁”竟還故意接近寇世子,見縫插針地想把寇世子往歪路上帶。 平西王太妃起初收到姜若皎的信時還有些不太相信,查到這些事時簡直震怒無比,怎么都沒想到她都帶著兒子會西南了,京城那邊竟還能對她孫兒故技重施! 這種下作的哄騙手段,不就是當年平西王遇到過的嗎? 若非平西王太妃這幾年修身養性,很久沒再大開殺戒,說不準現在已經派人去抄汪家了。不過她在信中表示已經讓平西王著手整頓漕運,找個由頭把汪家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