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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是求到自己面前的兒子,一面是數落自己的姑母跟責怪他的妻主,陳夫郎頭回覺得自己為難成這樣,哪怕是個包子也會委屈。 他坐在椅子上,紅著眼眶,“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云孟跟蓉笙嗎,我不是希望他們能好好的嗎。” 陳夫子怔怔了看著自己的夫郎,半響兒后啞聲說道,“你這是在怪我當年沒留在京城繼續往上走了,否則這會兒也不用為云孟煩心這些。” “我不是,跟你回蓮花縣我心甘情愿,在鹿鳴書院的日子我更是過得輕松自在,這些年我從未覺得不如旁人,因為你我都清楚我們要的不是功名富貴,”陳夫郎掏出巾帕摁了摁濕潤的眼角,“可蓉笙跟咱們不一樣,我們總要允許她有別的活法,在能幫她一把的時候幫她一把。” 別說沈蓉笙了,就算是李綾,是季九,是賀眠,只要有可能,陳夫郎都愿意幫她們。 陳夫子起身走過來,攬住陳夫郎的肩膀將他擁在懷里,明明有無數句話,最后只化成一聲嘆息,“好,就這一次。” 她若是真有本事,幫也就幫了,若是沒有本事,不管落得什么下場都是她自作自受。 “就這一次。”陳夫郎破涕而笑,“蓉笙定然不會讓你我失望。” 陳夫郎覺得沈蓉笙不差,得了機會肯定能把握住。但在婁夫子跟陳夫子看來,沈蓉笙還差的很遠。 如果非要比喻的話,沈蓉笙這會兒在官場上就是只剛長滿絨毛的鳥兒,明明還沒有羽毛豐翼,卻想著起飛。 結果如何,還不是顯而易見嗎。 因為婁夫子牽線,沈蓉笙得了禮部侍郎賞識。 沈蓉笙面上沉穩心里激動,自己的機會終于來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去年跟狀元失之交臂,后來進了禮部又只是一個小小主事,這些根本就無法發揮她的真正本事。 以她的能力,就該走的更遠才對,將那些根本不如她的人遠遠甩在身后! 沈蓉笙這會兒自信十足,仿佛已經站在了高山的頂峰。 直到侍郎把一項任務交給她,讓她起草擬定太君后壽禮的流程,沈蓉笙才傻眼了。 她還沒接觸過這些,根本不懂。 畢竟當主事的時候,她跟在后面學的都是皮毛跟小事,哪里接手過整個壽禮的流程。 這塊餅對她來說屬實太大了,讓她完全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 侍郎告訴沈蓉笙,宮中慶典之類的活動,向來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過對于她這個新人來說,如果做的好,肯定能晉升,要是做的不好,掉腦袋都有可能。 “年紀輕輕能考中進士其實已經實屬了得,畢竟有多少人都是四五十歲才踏入仕途,官場這條路需要慢慢走,一步一個腳印才能走的更穩更遠。”侍郎說的這句話頗有深意,奈何沈蓉笙此時完全被功利迷了心,聽不進去。 “罷了罷了,”侍郎搖搖頭,改口說,“既然你想證明自己的能力,那這次倒是個機會。好好干,別給老師丟人,她輕易不為人破規矩,你是頭一個。” 沈蓉笙拱手應道,“是。” 辦壽禮這事哪怕對一個經驗老道的侍郎來說,都不是件容易事兒,更何況沈蓉笙這個禮部新人。 她一方面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一方面又覺得力不從心。 沈蓉笙也不是不好學,她將以前關于壽禮方面的流程記載都翻了一遍,可理論知識再充足,沒有實踐經驗也是白搭。 沈蓉笙去請教以前辦過壽禮的人,對方對她卻是愛答不理,敷衍的說,“跟以前一樣就行。” 以前是什么樣的沈蓉笙哪里知道? 但對方明顯沒有教她的義務,連半句指點的話都不跟多說。 禮部那么多的人,就沈蓉笙這個新人突然被重用,誰不知道她是走了門路。 既然你想走后門,那就拿出點真本事服眾,否則既沒本事還想升官,天底下的好事怎么全給你占著了?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沈蓉笙瘦了一圈,可壽禮的事情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她手下的人都不服氣她,全昂著頭等她親自安排,沈蓉笙又不懂這些,每天光是催進度都催的自己身心疲憊。 這些日子她連睡覺想的都是壽禮,精神不如以前,連脾氣都跟著暴躁許多,溫文爾雅四個字離她是越來越遠。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發脾氣就能解決的,她越生氣,底下那群人私底下越高興,仿佛沈蓉笙就是個天天逗她們開心的猴子一樣,全等著看她笑話。 沈蓉笙自己求來的機會現如今非但沒有變成幫助她一飛沖天的翅膀,反而成了沉重的枷鎖跟束縛,將她困在這件事情上,天天頂著巨大的壓力活的生不如死。 以前沈蓉笙天天去禮部應卯充滿干勁,跟身邊的同僚處的極好,大家都挺喜歡她這個謙虛溫和的人,這才得以由從八品升遷成從七品。 可現如今,因為她突然被重用,惹的旁人眼紅,同僚瞬間變臉,非但不在壽禮的事情幫她,還總想著扯她后腿看她熱鬧。 現在只要想到禮部里的一堆亂麻似的事情,沈蓉笙都覺得腳步沉重。 轉眼間侍郎給的時間到了,太君后宮里的宮使隨她一起過來視察壽禮進程,沈蓉笙從心底發涼,僵直的站在原地,頭腦一片空白。 壽禮的進程到現在還是一副沒有開始的樣子,宮使難以置信的看著禮部眾人,最后側頭問侍郎,“這是誰負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