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老師嗎？”

    “對，就是姓王，大哥同學是那樣說的，他們說你和王老師年紀差不多大，長得又一樣好看，總是在一起看書，肯定是夫妻?！?/br>
    “好，我知道了，謝謝二寶?！苯冶欢氄f的長得一樣好看逗笑了。

    她想起來了，也許是最近王遠要準備高考，所以常來問她題，便被學生們誤會她和王遠是夫妻了，今兒又恰好被大寶給聽到了，就吵起來了，最后大寶便不小心掉進池塘里了。懿硴。

    其實就是小事而已，本來幾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兒，可惜大寶不小心掉進水里了，就成了大事兒了，往后還是讓孩子們少去水邊玩，順便教會他們游泳，溺水急救之類的技能吧。

    大寶洗澡出來了，江菀看他因為洗澡水熱，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平日里比較酷的模樣也成了個臉色蒼白的憔悴樣兒。

    “大寶洗完澡了？快進去躺著吧，有哪兒不舒服的就喊我啊，我去給你熬骨頭湯，給你補補?！苯蚁肫鹆藙偛培嵣泼裾f的話，正好現在就去給他熬來喝喝。

    平日里江菀偶爾覺得孩子們有些調皮吵鬧了，但孩子們突然一靜下來，她又覺得格外不習慣，這一對比起來，還是朝氣蓬勃，有活力的樣子好啊，偶爾調皮吵鬧也沒什么。

    大寶洗了個澡后，身上覺得舒服了不少，他囁嚅著說：“謝謝……媽?！?/br>
    說完，大寶便快步進屋去了，江菀知道，他這是不好意思了。

    “哇，大哥叫媽了?！倍氃谝慌匝劬α亮恋赝劾餄M是意外。

    江菀也覺得很意外，但心里是高興的，她雖然對后媽不后媽的稱呼無所謂，但當孩子們真的叫媽了，也是對她平日里作為母親的認可，大寶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里了，把自己放在媽的那個位置上了。

    江菀讓二寶進去陪他哥，她自個兒去廚房里忙活著熬骨頭湯了。

    “大哥。你咋突然叫媽了？”二寶跟個好奇寶寶似的。

    “咋？只許你和三寶叫，不許我叫？”大寶現下有些力氣了，便和弟弟斗起嘴來了。

    “哪兒啊，我的意思是你原先不是叫后媽嗎？”

    “哼，我就叫媽了，你管我。”大寶挑著眉，一臉你管不著我的模樣。

    二寶搖搖頭，看在他哥今天掉水里的份上，就不吵吵他了，不然他非得問出個一二三來。

    大寶靜靜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休息，腦海里卻浮現出了只有在水里時的畫面。

    他并不是完全沒有知覺的，他掉進水里時，努力掙扎過想游到岸邊，但他不會游泳，甚至越掙扎越遠，最后實在沒力氣了，也掙扎不動了，沉入水底時，他只感覺到有一只柔軟卻非常有力的手拉著他，徹底失去意識時，他才知道，是他后媽跳下來救他了。

    他并不是因為他后媽跳下來救他了才叫媽的，這么幾年來，他后媽對他的好，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礙于面子或者說不好意思喊媽，但今天他后媽使勁兒拽著他往岸上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面子和不好意思都已經無所謂了，那一聲媽，叫得是心甘情愿的，畢竟后媽對他比親媽對他還好，他喊一聲媽也是理所應當的。

    無意識地睡了一覺起來后，大寶發現屋里有一股很香的rou味兒，讓他有些饞。

    一睜開眼，就見平日里和他斗嘴的三寶正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你咋哭了？誰欺負你了？”大寶睡了一覺，恢復了不少力氣，坐了起來。

    “你！”三寶撅著嘴難過。

    “我？”

    “誰讓你這么不小心，掉進水里了！我一回家就聽到二哥說了，你真是笨！”

    “那你別哭啊，我這不是沒事兒嗎？”大寶去給三寶擦眼淚，那樣子看起來不像是擦眼淚，倒像是跟用抹布擦碗似的，擦得使勁兒又粗糙。

    江菀在一旁覺得好笑，這倆狗見羊突然這么和諧共處了，還真是挺有趣的。

    第74章 做夢

    “來, 大寶，把這骨頭湯喝了，給你補補?！苯野咽掷锏墓穷^湯遞給他。

    大寶剛才進屋前才叫了媽, 現在還有些不好意思，不敢正視她，只是伸手接過了骨頭湯。

    三寶卻不在乎大寶是不是害羞，開口就說：“大哥，我聽二哥說你剛才是不是叫媽了？”

    大寶剛喝了一口骨頭湯, 聽到后, 心里一緊，嗆得不行, 使勁兒咳嗽著。

    江菀無奈一笑，連忙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大寶的后背：“慢點兒喝, 又沒人跟你搶?！?/br>
    “還不是怪三寶，誰讓她……”大寶本想怪三寶亂說話, 后面一想她說的好像都是實話, 那開口的話到了嘴邊兒卻又說不出來了。

    “哼, 怪我干啥，我咋知道你喝湯跟有人搶似的?！比龑殯]意識到她哥這是不好意思了只以為是他自個兒喝湯太快了, 被嗆到了。

    二寶在旁邊倒是知道，然而他只覺得這骨頭湯香得很, 差點兒饞得流口水了：“媽，這骨頭湯還有不？我也想喝?！?/br>
    “有，我去給端一碗來，三寶喝不？”江菀怕他自個兒去端湯被燙到, 便起身想去廚房。

    “喝！好香啊?！比龑毧拷髮毜耐肜镒屑毿崃诵?。

    “好, 我去給你們端過來, 真是些小饞貓?！?/br>
    江菀去廚房里給兩個孩子一人端了一碗過來：“喝吧，鍋里還有呢，喝完了還想喝我再給你們舀?！?/br>
    二寶和三寶陪著大寶一起喝著骨頭湯，三個孩子天馬行空地聊著天。

    江菀在一旁聽著也覺得有趣，看時間差不多有一會兒了，她便把二寶和三寶叫出去自個兒玩了，她想和大寶說說今兒發生的事。

    等二寶和三寶出去后，大寶可能也知道她要問什么，便主動開口說：“媽，今兒是我不仔細，沒注意到旁邊有個石頭，也不該到池塘邊去玩……”

    “你知道問題在哪兒就行，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現在有過這事兒了，往后自個兒就知道不該去那兒了，所以啊，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我聽二寶說你們班上的同學以為我和王老師是夫妻，所以你們才吵起來的對不對？”江菀是覺得大寶受了驚嚇，自己也知道錯了，也是個知錯能改的，便不想再多說指責的話，只是想和他說清楚他們吵架的內容。

    “對，他們都這樣說，我說了你是我媽，他們都不信……”大寶情緒有些低落，他當時明明解釋了，但他們還是不信，還笑他做夢。

    在學校里，江菀年輕漂亮，講課生動又有經驗，一堂語文課引經據典，常常使得同學們聽得入迷，學校里的學生們都喜歡她，而大寶成績差，偶爾還惹事兒，所以他這樣一說，反而覺得他是在撐面子，班上的同學怎么可能信。

    “他們不信是他們的事兒，你也沒必要去和他們吵，反正我是你和二寶三寶的媽就是事實，就算他們不信，我也是你們的媽，下回遇到這種類似的事兒，就不用再和人吵了，知道了不？”江菀是看著大寶一點點長大的，從那個耍脾氣叛逆的小孩兒長成懂事聽話，偶爾調皮的大孩子，心里也是感受頗多。

    大寶乖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媽，謝謝你，你今兒也進水里了，沒事兒吧？”

    “沒事兒，我也沒在水里多久，倒是你沒事兒才是真的好?！苯颐嗣髮毜哪X袋，眼里滿是慶幸。

    晚上吃過晚飯后，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吵鬧聲。

    江菀應聲出去開了門，發現門外烏泱泱的好幾個人，領頭的是上回門崗送海貨過來的那個小伙子。

    小伙子看見她開了門，眼睛一亮：“嫂子好，這些村民們說今兒是來向你道歉的，但是門崗有要求，不能隨意放人進來，但他們確實想過來，所以我就領著他們進來了。”

    “好，謝謝你了?！苯易屑氁豢?，才發現小伙子身旁的原來都是她班上，也就是跟大寶一個班的孩子。

    她還沒開口，就聽馬魚的家長有些局促不安地說：“江，江老師，今兒我聽馬魚說，他和你們家大寶吵了一架，還讓他不小心掉池塘里了，我就帶著他來給你們道歉了?！?/br>
    說完，她推搡了下面前的馬魚：“快，給江老師道歉！”

    馬魚似乎有些驚訝，原來江老師真是大寶的媽，他吞吞吐吐地說：“江，江老師，對不起……”

    旁邊王虎和劉圓的家長也跟著說了些道歉的話，也讓兩個孩子道歉了。

    三家人把手里提著的剛打回來的魚還有一些海貨使勁兒往江菀手里塞。

    江菀被他們三家人道歉塞東西的一系列動作給弄懵了，回過神來才說：“三位嫂子，我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兒都是意外，大寶落水的事兒也怪不了孩子們，你們把東西都收回去吧?！?/br>
    “哎呀，江老師，你就收下吧，雖然大寶是不小心掉水里的，但始終還是他們非跟人吵起來了……”

    “是啊，大寶今兒掉水里了，吃點水里的東西補補吧?！?/br>
    “就是，剛打過來的魚吃著可鮮了，給大寶補補……”

    最后江菀在三家人的熱情里迫不得已收下了東西，只好想著改天給他們家的三個孩子另外買文具之類的再返還回去，于是門崗的小伙子又領著三家人出去了。

    三份海貨重得江菀一個人根本提不動，她算是知道三家人的誠意了，只是她心里卻是沒有怪三個孩子的，畢竟孩子們吵架不是主要問題，重點是大寶今兒自個兒跑到池塘邊去玩了，所以才導致不小心掉水里的，更何況，或許大寶命里就有這么一個水劫，現在大寶沒事兒，也是個值得慶幸的事兒。

    正好這時，木婉柔帶著花花和草草來了。

    “喲，這都是些什么?。窟@么大一堆？”木婉柔走過來看了看。

    江菀便把剛才的事兒給她說了一遍。

    “看來那三家人都挺質樸實在的，這確實也怪不了他們，我幫你提進去吧?！蹦就袢徇呎f邊和江菀一起提著東西朝屋里走，花花和草草在后面緊緊跟著。

    等他們走到屋里，二寶和三寶就率先跑到花花和草草旁邊和他們一起玩了。

    “大寶沒事兒了吧？”木婉柔把海貨往廚房里一放，輕松了許多。

    “沒事兒了，下午睡了一覺，又吃了一頓飯，現在好多了?！苯疫呎f邊把大寶叫了過來。

    “剛才和你吵架的三個同學到咱們家里來道歉了，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不？”江菀想知道大寶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沒怪他們，主要是我自個兒去了池塘邊，也是我自個兒不小心踢到石頭了，和他們沒關系?！贝髮氝@么說，心里也確實是這么想的。

    “行，你也這么想就好了，那你去屋里休息吧。”

    大寶搖搖頭：“我已經好多了，我和弟弟meimei們一起玩會兒?！?/br>
    “行，那你悠著點兒，不舒服了就說?！苯页呀涀哌^去的大寶喊。

    “知道了——”大寶也跟著喊。

    “大寶真懂事兒，今兒嚇著了也緩過來了，真是慶幸啊?！蹦就袢峥粗髮毢偷艿躮eimei們玩的身影，感嘆說。

    “是啊，幸好啊，唉，顧忠國出任務去了，要是一回來，大寶出什么事兒了，那才真是……”

    “沒事兒，你也別想多了，反正左右現在大寶沒事兒了?！蹦就袢嵛罩氖?，輕聲說。

    “唉，也不知道他啥時候才回來，都出去多久了……”江菀已經很久沒見到男人了，心里也是擔心著的。

    “你別急，說不定明兒就回來了?！?/br>
    “但愿吧?！?/br>
    而另一邊，在部隊醫院里的顧忠國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身上插著一些管子，他緊閉著雙眼，眉頭皺著，手指微微顫抖，過了一會兒，才悠悠轉醒，睜開了雙眼。

    旁邊剛好進來的護士看到他睜開了眼睛，興奮地往外跑，邊跑邊喊：“病人醒了，醒了……”

    一陣兵荒馬亂后，就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進來了：“顧團長，請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還好?！鳖欀覈曇粲行┥硢。罢垎栁一杳远嗑昧耍俊?/br>
    “兩天了，我先給你檢查下。”白大褂醫生說完便動手對著旁邊的管子和機器cao作起來。

    顧忠國沉默著，在回想自己昏迷時做的夢，夢非常完整，自己仿佛有著另一個人生。

    夢里，他在前妻死后沒有和小姑娘相遇結婚，三個孩子一直養在小弟家，77年，大寶在李家村不小心溺水死了，二寶和三寶也不愿意叫他爸了，五十歲那年，已經是望江城司令的他才遇到小姑娘，而那個時候，小姑娘被家暴，想離婚卻又離不了，自己偶然幫了她之后，慢慢兩個人便就這樣在一起過完了下半輩子，二寶和三寶不愿意理他，也不愿意認他，直到他去世。

    他覺得荒誕的同時，又覺得這個夢做得太真實了，就好像真的是他的一生一樣，他沒法完全不相信，只是抱著懷疑的態度，難道他真的有過這樣的一生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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