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3投降 ТxТcy.oм
莫星予這兩天請了事假,窩在自己的小小的老房子里。 立秋時節天氣又干又悶,梧桐樹的葉子掉了不少在院子里,將門埋起了小半截。 她也不想要出去,就任由落葉堵門,獨自坐在外婆的遺像前發愣。 她外婆生前總愛逗她玩,讓幼小的自己坐在她的腿上,瞇著眼睛問她:“星星,你家是外婆家,還是你父母家?” 她總是會毫不猶豫回答都是自己的家。 現在才恍然發覺自己已經過了如此幸福甜蜜的年紀,父母那里早已經不是自己的歸巢,林風那里脆弱到不堪一擊,她住的只有房子,沒有家。 莊玉玲這段時間人間蒸發了一般,給她發信息石沉大海,她之前偶爾也會這樣,莫星予見怪不怪,知道藝術創作需要閉關修煉,也就自覺地不去打擾。 周師師倒是每天發信息問候她,但莫星予總會不自覺想到那日她聽到的對話,手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想要去回應她,又猛然縮回。 周師師同她說,她可以帶她去林風的病房,莫星予的犟勁兒混著便扭勁兒犯了,把手機放在一邊。人與人之間的關心是相互的,林風從手受傷至今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對自己半分表示也沒有,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癡纏勁兒。гǒцшenшц.χуz(rouwenwu.xyz) 莫星予自認為做不到心如止水,今昔對比,惆悵到毫無工作動力,行尸走rou一般坐在家里。 她25歲時,林風同annie糾纏得難舍難分時,她也就這么走了,在家里吃吃喝喝了好些日子,毫無負擔。這次林風僅僅是受傷了不理她,她反倒是像被人戳到死xue一般,毫無生氣可言。 她是動了和林風一輩子生活在一起的心思,這種隱秘的愿望,就如同眼前只剩下末端的夏日,隨時可能消失。 林風未必是對她變心了,不過就像周師師說的,也許他的手受傷了后,會一輩子拿不住試管,選擇另一條適合自己的路也無可厚非。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如果家里給他鋪好了一條現成的路,他的一只手變成這般模樣,他順著平坦些的路走,也是人之常情。 莫星予這樣想著,就忍不住紅著眼眶,抽了抽鼻子,她骨子里有家鴿的特質,不管被人蒙著眼睛丟多遠,總要摸索著回去再看幾眼。 說她欠也好,念舊也好,她如果不明白林風的心意,再這樣不明不白地走掉一次,就真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次,那些光陰從來不等人。 她下定決心,將鑰匙揣進兜里,坐上公交車去醫院。 有對穿著高中校服的情侶坐在她旁邊,女生幫男生拿著書包,男生用冰袋敷在額頭上,看起來是發錢的狀態。 女生小聲責怪著男生,冷不防被男生摟過去,輕輕地在唇角印上了一個吻。 青澀又美麗的情感,會讓人不自覺地羨慕,可惜她現在已經是大人,花也總有凋零的時候。 她大踏步地往住院部走去,摁亮了高層的電梯。 林風的病房很好找,門外有兩個阿姨立著,倒是像舊時候的仆人一樣。 那兩人見她,都揚起了公式化的笑容看她:“你好,來看林先生的嗎?有預約嗎?” “沒有。”莫星予毫不心虛,她后背有炎熱天氣悶出的汗意,這種熱氣轉化為心里的勇氣,讓她沒有像往常一樣退卻,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林風的女朋友。” 直到進門以后,被消毒水的味道包圍的莫星予,還在迷茫一個問題,那就是那兩位阿姨,居然就這么爽快地將自己放進來了。 一進門是淋浴房與衛生間,單人病房被隔斷在了里間,透過白色的門簾能夠看見鐵質的床緣,只是這么幾步路的距離,莫星予覺得自己心如擂鼓,步伐有千斤重,再也無法舉步向前。 偏偏里面的人無知無覺,丁點聲音都沒有發出,莫星予做了幾分鐘的心理建設,才掀開了門簾。 男人坐在窗臺前,仰頭看著天空,八月的天空云流涌動,映得他的皮膚也有了淡淡的光暈,整個人像從油畫里走出來一般。 林風沒有回頭看她,莫星予便搬了屋子里剩余的一張凳子,并排坐在他旁邊。 林風的面頰的線條變得銳利了,他的左手被纏上了厚厚的紗布,明明受傷的是手臂,他卻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有著快一百年歷史的省醫院,就算是條件尚佳的病房,設施也稱不上完好,玻璃窗上都是污垢,防盜窗上有雨水打出的銹印。 莫星予盯著那些銹印,低聲說:“你想我嗎?” 林風嗯了一聲。 莫星予抿嘴,心里的情緒翻騰得更加厲害,林風沒有像之前一樣蹭過來,小動物似地粘著她,她心中的猜疑更重。他們之間二人世界過久了,總會不自覺地忘記現實的困擾。 林風的長發也被剪掉,換成了很簡單的平頭,這讓他身上的柔媚氣質一掃而光,看起來倒是像個翩翩公子了。 莫星予卻對他的改變開心不起來。 有護士進來換藥,他對著護士笑了下,那個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害羞地低頭,拿著剪刀和繃帶走過去。 林風忽然轉頭對莫星予說:“我換藥,你得回避一下。” 心一下就墜入了無底深淵,莫星予身上一陣陣發冷,竭力思考回避的意思,是讓她不要看他換藥,還是讓她離開的委婉說法。 所幸旁邊是浴室,她就站在浴室里,靜待著小護士完成給他換藥。 空氣里混雜著消毒水和血的味道,莫星予私底下搜過燒傷的圖片,看得她都心里戚戚然,林風的整個手背都是燒傷,他心理和生理的壓力都很大。做實驗的人的手受這么嚴重的傷,意味著自己無法在科研道路上能有更多的建樹,她卻根據著annie這次的舉動,不自覺思考起林風對自己的感情態度來,把真正需要關心的事情忽視了。 她等小護士的腳步遠去,才進了里間。林風的表情稱不上好,咬牙暗自忍耐一波波的疼痛,莫星予上前去攬住他的后背。 林風的白襯衫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肌rou緊繃著,緊張道:“你都看見了?” 莫星予給他擦額頭滴下的汗:“我沒有。” “你說謊。” “……我真沒有。” 男人沒給她進一步解釋的機會,狠狠地咬上了她的唇。 莫星予捂住嘴:“你干嘛?” “你看見了。” 林風還是倔犟地堅持著他的看法。 “我剛才在隔斷的浴室后面,怎么能看見呢?” 嘴唇被他咬破了,腥味從其中洇出,無緣無故地被人咬一口,實在是委屈,莫星予也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 “但我看過燒傷的照片,人體都差不多,不是嗎?” “很丑。” 林風垂著頭:“你最近都沒來看我。” “你這么多天也沒有要我來看你。” “因為模樣不好看。” “可是annie第一天就來看你了。” “她無所謂,但是我怕你離開。” “你是覺得她比我讓你更有安全感?還是我太勢利眼,無法接受你的全部?” 莫星予的怒氣被這句話給帶上來,林風扭過頭去不看她,莫星予看到他的這副模樣就覺得煩心,她壓著他,讓他無法轉頭,只能注視著自己。 林風皺著眉頭一言不發,莫星予才意識到自己壓到他受傷的部位了,慌忙挪開。 懊悔涌上了莫星予的心頭,她在annie的事情上無法冷靜,以至于在林風受傷的現在,還是對她耿耿于懷,明明最應關心的是林風本身。 可是林風對自己驟然冷淡下來的態度,著實令莫星予感到不安,明明兩人近在咫尺,心也融不到一起。 兩人正僵持間,有人掀開了門簾,白色裙裝的annie走進來。 兩人現在的行為不適宜出現在外人面前,莫星予飛快地放開林風,裝作在整理床鋪。 這是莫星予第一次看見幾年以后的annie,她的頭發挽在腦后,面龐不再像以前一樣瘦削,微微地有了一些弧度,身材還是依舊迷人,平坦的小腹完全看不出生育以后的痕跡。 annie把零食放在桌面上,同莫星予淡淡地打了一個招呼。 她倒是和林風一個脾氣,對著外人傲慢自我,從不會發生熱臉貼冷屁股的情況。 莫星予勾起的唇角漸漸垮下去,尋了個借口匆匆離開,林風也沒有攔她。 她這次來的目的,是想關心林風的傷勢,再問清楚他自己的想法,哪里能夠預見自己不戰而敗的頹勢。 同林風結婚,不過是她頭腦一熱,一廂情愿的想法,或許對方同自己相處時,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的人生大事。 林風有個很厲害的父親,有個不斷折騰的母親,他有很多種可能供他自己選擇,就像annie結婚以后也沒有一直呆在國外。只是因為他同自己生活在相似的環境里,讓莫星予忽視了其實他所看到的天空,比自己開闊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