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仰慕
chapter19 莫星予清掃著包廂地面,酒吧的叁樓往上裝修逐漸變得有檔次起來,分著歐式和中式兩個主題,空氣中涌動的濃厚煙味也被若有若無的香薰味給代替。魚蝦談生意走的是淤泥里面那條路,大剌剌地互相遞煙,將金權色給擺在臺面上說。蛟龍談生意就有身為精英的自覺了,要將自己的俗氣藏在高尚的皮囊里,定的場所都必須高雅。 地磚上不許有明顯的污垢,怎么個明顯法子,縫隙里掉進去的灰算嗎,莫星予恨不得趴在地上細細查驗。前幾天有個老板談生意失敗,將原因歸結于這里的環境風水不好,最后層層追究下來,居然怪在這里的服務員沒有將地面的污垢掃干凈,叁個服務員一人賠了一萬才息事寧人。 一萬塊對于大老板來說,不過是請一頓飯的價格,幾個小時就能輕松花掉,對于他們這種在底層的普通小工來說,意味著一兩個月的努力都要化為泡影,有家庭的指不定一頓葷腥都吃不上。 但如今的世道就是這樣,富人也是從窮人階段一步步奮斗出來的,你弱了,你窮了,只能怨自己沒用,命不好,該給他們的東西,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總有人說有錢人摳門,倒不至于摳,就是他們潛意識里認為富人不會計較那么多。人富了,心眼里裝著錢,眼界就窄了,妨礙他們賺錢的人或事,都免不了會被遷怒一番。 莫星予想著心事,仔細地用木棍剔磚縫里的灰塵,冷不防一個阿姨推門進來,用審視的目光環視四周。 她站起來:“請問是有什么事情嗎?” “我們在找一個姑娘,有人看著她往后面的包廂去了。” “我不知道,我才進這間房間打掃。” 那阿姨急著找人,見房間里沒人,也不和她多做客套,關門出去了。 莫星予將灰塵倒進垃圾桶里,這里的來賓無論男女,都自持身份,男人扮得紳士,女人做得淑女,這么不顧忌地亂跑,也不顧慮失了身份,頂撞到他人。 莫星予想著這事,掀開蓋著酸木枝茶幾的五彩緞面桌布想要撣落灰時,一聲女人的低叫讓她措手不及,直愣愣地將桌布攥在手里。 茶幾底下藏著一個女人,是半跪的姿態,也不知道待了多久。 莫星予粗略計算了一下,自己打掃衛生就有了將近十分鐘時間,這女人怕是在茶幾底下屏氣凝神了快半小時。 女生的膝蓋有一圈紅印,連兩個胳膊肘上都有,可見方才的姿勢不太雅觀。 莫星予打掃衛生將自己弄得大汗淋漓,生怕熏著她,只拿著桌布遠遠道:“姑娘,你出來吧,里面那么悶,這地毯也是不知被多少人踩過,臟兮兮的,可別臟了你的裙子。” 女人的目光落在地毯上的一處酒漬上,臉上的嫌棄一閃而逝,卻還是雙手抱在胸前,堅定地說了不。 莫星予還想說些什么,有腳步聲朝這里過來,伴隨著兩個男人的對話,沉穩有力地傳入兩人的耳朵里。 “她會在哪里,剛才派了人去找,幾層都找遍了,也沒有看到人影。” “廂房里家具那么多,指不定是躲起來了。” “舍妹頑皮,給你添麻煩了。” “小孩子,玩心重在情理之中,日后互相幫忙的事情還有不少。” 那女人滿臉慌亂之色,拉住莫星予的手,將她拽到茶幾下。 莫星予一時掙脫不開,心想這些人都吃什么長大的,一個兩個都有怪力,林風也是。 “你干嘛?” 她不悅地皺起眉頭。 “我這是幫你,要是他們進來看見我躲在這里,肯定會多心你剛才幫我躲人。” “你要是幫我,剛才就應該和那個阿姨一起出去。” 人的運氣要是分叁六九等,自己一定是最末位的那一種。 兩人的腳步聲在這里停住,隨即有人叩了叁下房門。 莫星予進退不得,懷著上了賊船的倉皇失措,同那女人擠著蓋上桌布。 “你擠到我了。” “就這么大地方,你忍忍吧。” 眼前一片黑暗,莫星予希望的是在這種黑漆漆的情況下同林風一起在校園里散步,而不是和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起擠在不到兩米的茶幾底下,這顯得自己的智商也起碼年輕了十歲。 男人推開門,說道:“我在這里看看家具縫隙里是否有人,你去樓上看看吧。” 莫星予頓時體會到久違的捉迷藏的激動心情。 不過游戲只持續了一分鐘,男人掀起了桌布,淡淡道:”出來吧。” 女人倒是懂事,手腳并用,麻利地從茶幾底下鉆出來,驚喜道:“斐哥哥,你在這里。” 男人將外套掛在衣帽架上,微笑看她:“我覺得你是蓄謀已久。” “要是你不想見我,干嘛把我哥哥支開。” “我只是不想好朋友在我面前失了面子。” 女人垂下頭,期期艾艾地用余光瞟他。 “把妝給擦掉,你不適合化這么成熟的妝容。” “可是你喜歡,上回看見你牽著這種女生的手。” 男人扣袖扣的手一頓:“偷偷關注我可以,但是你這樣算是變態了。” “我真的喜歡你,為什么不和我談一次戀愛呢?反正也是我吃虧。” “閉嘴。” 男人罕見地聲色俱厲地呵斥她:“你說得什么糊涂話,人要自愛,你沒有自我,誰會看到你的魅力。” “可是我有,斐哥哥也不會喜歡我啊。” 有淚水從女人的眼里落下來,莫星予看到她略微有些圓潤的臉頰,心里明白,她故意化濃妝,來掩飾自己骨子里的青澀。少女總是會對有金錢地位,舉止又有風度的男人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聯想,把這種仰慕當成愛情,萬一做出什么不正確的事情來,確實會后悔一生。 男人嘆氣,打電話安排人帶她去洗臉。 做完這一切之后,居高臨下地看著莫星予:“這位小姐,可以從馬車里出來嗎?” 這茶幾四四方方的,圍著桌布的樣子確實有幾分像馬車,莫星予因為他幽默的比喻想笑,但此情此景過于尷尬,只能干咳一聲,想方設法從桌子底下擺脫出來。 方才的姑娘前面平后面也平,像移動的門板一樣,能輕巧地鉆出來,她是豐腴的身材,剛微微直起腰,屁股就與茶幾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只好退而求次地不再顧及形象,像只賴王八一樣爬出來。 男人低沉的笑聲回蕩在耳畔,莫星予這下倒有些憤憤不平起來。幾人內部的鬧劇,牽扯到無辜的自己身上,鬧了好大一個笑話,真是晴天白日走大街上,一個屎盆子直直往自己的頭上扣。 她收拾好打掃工具想走,男人懶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允許你走了嗎?” 他一對雙眼皮,高鼻方臉,配上一米八的身高,確實比較有威懾力。 莫星予下意識地看看磚縫里是否有灰塵。 男人用椰子鞋點點面前的地面:“這里有臟。” “那是你自己的頭發,先生。” 莫星予吝嗇給他一個眼神,直接推門。 “這就是annie要塞進來的人嗎?” 提到annie,莫星予頓住,她直直看向男人抿著的嘴唇,心中百轉千回,揣測他的身份。 “誰說只有男人薄情的。” 男人半真半假地感慨:“我上回在小巷子里幫過你。” 這段陳述讓莫星予攥緊拳頭,她最狼狽的樣子,都被眼前的人給看了去。 “你是看不起我嗎?為何不用正眼看我?” 偏生這人還在云淡風輕地和自己說話,莫星予顧著禮貌,沒有做出摔門走人的舉動。 “我這是尷尬。” “你連annie和林風什么關系都不知道,跑去求她不要計較他的事情。” 男人突然拋出的話,讓莫星予情不自禁地夾緊身體。 “他們什么關系。” “搶生意的關系啊。” 男人眨了下眼睛,左耳的耳釘在燈下折射出剔透的紫色。 莫星予不是全然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知道他現在在同自己虛以委蛇,也懶得同他繼續逢場作戲,不悅道:“據說一只耳朵上有耳釘的是gay。” 男人面部笑意加深:“本以為林風的女朋友是一只忠犬,沒想到是被拔掉獠牙的狼。” 莫星予最煩這些故弄玄虛的比喻和暗諷,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當我的酒伴。” 莫星予直直看向他:“你喝酒了嗎?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只是應酬場上的伴侶,沒有任何私交,當時annie讓你來的時候,你不也沒有拒絕。” 莫星予后知后覺地明白,自己是被annie擺了一道,她并不是想要自己當酒吧的服務員,她只是單純地想要自己感覺到痛苦,從而放棄和林風在一起的想法。 無論林風之前同她是何種關系,無論林風隱瞞了多少事情,但他目前選擇的對象是自己,這可以成為她不想放棄的理由。 她對上男人探究的目光,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