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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說辭疑點重重,但喻青揚這么說,傅承柄就這么信了。 他剛愎自用,相信喻青揚為他神魂顛倒,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出賣他。 天色慢慢黑下來,東宮里仍是一片亮堂,只有喻青揚在的院子是黑的,他聽見外面嘈亂的聲音,有個人沖進來,猛地抓住了喻青揚的肩膀,用興奮的聲音告訴他:“我成功了!我馬上就要成功了!等父皇簽了禪位詔書,我就是大昭真正的皇帝!青揚,你真是我的福星!” 傅承柄的神色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聽聲音就知道他很激動,而喻青揚的肩膀被他抓得有點疼。 喻青揚說:“恭喜殿下。” “不不不還沒到時候,”傅承柄松開他,興奮地在原地踱步,“還有老三老四沒有處理,永興宮的門還沒打開,你在這里等我、不!你跟我一起去……” “殿下,我這樣的身份,這樣出去不好。”喻青揚冷靜地提醒他,傅承柄果然頓了一下,他看了喻青揚一會兒,說:“那你在這里等我,我拿到禪位詔書,第一個來接你!” 喻青揚點點頭,因為沒有光的原因,傅承柄沒看見他臉上的冷意,興沖沖地便離開了。 等傅承柄的身影消失,喻青揚無力地滑到在地上,低低地笑出了聲。 想要攛掇太子謀反其實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他雖是儲君,但傅連宸自幼便對他沒有什么好臉色,要求總是十分嚴格,別的皇子嬉戲玩鬧的時候,傅承柄連看都不能多看一會兒,他的老師個個都是德高望重的飽學之士,每日盯著他學那些為君之道、治世之道,他只有學得好了,傅連宸才會吝嗇地給他一個笑容。 他從未見過元皇后,宮中也即便是知道顧小媛的人也對往事諱莫如深,久而久之,傅承柄自然會認為皇帝不喜自己,傅承浚和自己斗了多年,直到太子妃懷孕,他才終于有了近乎壓倒性的優勢,傅連宸又命他代天子行事,這怎能讓傅承柄不高興? 可也是在這個時候,傅連宸召回了諸多藩王和傅承禹,喻青揚告訴他,傅連宸其實根本不想讓他當皇帝,他扶持傅承浚,讓他們二人斗得你死我活,就是為了看他們兩敗俱傷,然后讓傅承禹坐收漁翁之利。 否則為什么在宮中向來是隱形人的傅承浚突然得寵,為什么他和傅承浚斗了這么多年,看起來是各有得失,實際上卻什么好處都沒撈著,如果說傅連宸真正的目的就是為傅承禹掃清障礙,那么一切都說得通了。 傅承柄是嫡長子,無論立長立嫡,他都應該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卻和一個宮女所生的皇子斗得不相上下,不是皇帝刻意縱容,怎么可能? 傅承柄越想越覺得喻青揚說得對,他剛從叢嘯手里逃出來,打聽到了傅承禹的一些消息,知道他在平州養精蓄銳,此次回京暗中帶了不少人。而皇帝什么都知道,傅承浚剛剛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他就把傅承禹叫回來,要說不是和傅承柄作對,他根本不信。 “嘖嘖嘖,果然,溫柔鄉、美人刀,可怕呀……” 永興宮,原本是舉辦宮宴的地方,這會兒卻被重重鐵甲圍著,殷紅的宮門在一聲聲的撞擊聲中搖搖欲墜,一隊禁軍在死守著,諸位王公大臣躲在內殿里,一個個臉色發青——真正意義上的臉色發青,傅承柄在祭典后給他們送的糕點里下了毒,這會兒還能站著說話的都沒幾個。 明如月躲在耳室里,聽著葉三跟她解釋,忍不住嘖嘖感慨,又指了指宮門的方向:“你確定你家殿下有后手?要是等太子的人闖進來,就憑我們幾個可擋不住。” 她滿臉寫著“快打起來”,卻偏偏要做出一副雙拳難敵四手的糾結樣子,葉三抿了抿嘴,明如月又說:“剛才東宮那邊說太子妃早產,都快亂成一鍋粥了,外面這些人是趁著注意力都放在了東宮那里進來的?” 這些事情葉三就不清楚了,但應該是的,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傅承柄翻身的籌碼,而現在他要逼宮造反,自然也就不在乎那個孩子的死活——萬一是個女兒呢,誰知道他唯一的籌碼會不會只是空歡喜一場?能再利用一次,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們兩在這里嘀嘀咕咕,內殿里的氣氛卻十分陰沉,傅連宸坐在上面,陰沉著臉罵傅承柄畜生,卻也不說到底應該怎么辦,諸位大臣也有義憤填膺的,好像在這內殿里痛罵傅承柄幾句就能解了外面這危局。 傅承禹也沒中毒,他和傅承浚坐在一起,問:“三哥的氣色看起來倒是不錯。” “太子的糕點,你吃了?”傅承浚反問他,而后又皺起眉頭來,“不過他竟然有膽子謀反,這可不像是他自己的點子。” “誰知道呢,不過這永興宮圍起來也不算什么,禁軍應該很快能反應過來,三哥不必擔心。” 這時候,齊盛從外面進來,他是傅承禹的侍衛,自然也是跟著一起進宮的,這會兒跟著禁軍一起在抵擋太子的人。 “殿下,東宮的人趁著太子妃早產借口出宮請明醫,殺了東門的看守,一路入了宮。” 他這話沒躲著傅承浚,因此他也聽見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皇宮守衛森嚴,重重宮闈關卡可不少,單是殺了個看守,大批的人馬就能長驅直入,可能是說笑話。 可還不等他說些什么,這邊的動靜就被傅連宸看見了,他道:“齊侍衛,有什么話是不能告訴朕的,要這么小心地告訴瑨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