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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有什么關系?” 陸遠思冷著臉,似乎并不想提起和陸清有關的任何事情,說到底陸清并不是她的父親,他最多是為了生出這個軀殼出了一份力罷了,若非如此,陸遠思不想好他有半點關系。 見她如此,傅承禹嘆了一口氣:“怪我,這件事情原本早就應該告訴你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遠思,如果我說陸遠佩并不是陸將軍的女兒呢?” “跟……你說什么?” 傅承禹沖陸遠思招招手,示意她坐過來,然后握著她的手說:“這件事情還要從那次叛亂說起,其實陸將軍假死時并不是朝廷第一次算計他,那次叛亂也是。是上面的人出賣了他的消息,想要借敵寇的手殺了他,再給他一個因公殉國的名聲,也算是應付得了陸應那邊。可千算萬算,沒有人想到他能活下來,真正出賣他的人被我外祖父另尋由頭處置了,但是那次戰役卻不能如此蒙混過關。軍中的名聲不能壞,朝廷的臉面不能丟,于是這罪名就得有人扛。他們看中了陸將軍的副將黃繆,便將內jian的帽子扣在他頭上,反正也是死無對證,判了誅三族。雖然不知陸將軍在其中cao作了些什么,但是隨后不久他就帶回了尚在孕中的陸遠佩的母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陸遠佩……應該是黃繆的遺腹子?!?/br> 這一樁往事十分隱秘,就連蘇老將軍也只是猜測一二,傅承禹后來在調查陸清時才發現有些不對勁,仔細地查了查,這才能大概推測出一條差不多的時間線。 陸遠思皺著眉頭看向他,似乎并不愿意接受這樣的解釋,傅承禹便捏了捏她的掌心——陸遠思的手因為習武的緣故不再像初見時那邊柔軟白皙,虎口和指腹都長了一層薄薄的繭,捏起來卻依舊十分舒服。傅承禹與她五指相扣,說:“若是這個推測成立,他當初為了庇佑荒謬的妻兒,將他帶回陸府也是情有可原,也可以解釋他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孤身入京要帶走陸遠佩?!?/br> 一時間,陸遠思不知該說些什么——可若是陸遠佩當真是他的親生女兒,這一切同樣能解釋得通。 陸遠思原本是想這么說的,可不知怎么的,她竟說不出口。 以傅承禹的性子,若思沒有十成的把握他是不會貿然告訴陸遠思這個猜測的,正是因為對傅承禹十分了解,陸遠思才沒辦法辯駁。 過了一會兒,陸遠思才說:“那黃繆身為陸清的副將,卻因為這些腌臜事情沒了性命,原本也是忠烈的性子,卻沒想到生出這么個女兒。” 傅承禹笑起來,只覺得陸遠思的性子看似沉穩,別扭起來的時候也十分可愛。他正要說話,陸遠思便又道:“陸清為她以身犯險,只可惜人家未必領情?!?/br> 陸遠思一語成讖,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的京城,陸遠佩已經被關在這里有幾天了,她并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眼前的男人說他就是陸清,可陸遠佩對自己的父親并沒有半點印象。 男人看起來高瘦精壯,人冷冰冰的不像是好說話的樣子,他只讓自己住在這里,說等風聲過去了便要帶自己離開京城,然后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可這男人自從把自己帶出來,除了一日三餐出現過,其余時間都看不見人影,她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什么東西都吃不下,本就消瘦的人連兩頰都凹陷了下去,整個人形銷骨立,看著幾乎有些駭人了。 房門被人敲響的時候,陸遠佩下意識地嚇了一跳,然后她聽見了那男人的聲音:“出來吃飯。” 陸遠佩這才知道,又是午時了。 她磨磨蹭蹭地起身出門,陸清就在門外等著,這幾日他也看出了陸遠佩的狀態,試圖收一收冰冷的氣質,只可惜失敗了,于是他思量再三,只好硬邦邦地說:“兩黨的爭吵最近十分激烈,找人的反而少了些,三日后我們便出城,你有什么需要買的,我這幾日出門帶給你?!?/br> 一聽說要離開京城,陸遠佩便露出慌張的神色——她不想離開京城,她自幼在這里出生,離開了京城、離開了陸家她根本無法生活,這男人就算眼下沒有傷害她,可將來的事誰說得定? 他說他是陸清,可爹爹是大昭的將軍,即便是回來,也應該是榮歸故里,他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 陸遠佩曾經無數次想象過陸清回來的時候是什么樣的,他應該英勇、高大,身后跟著雄赳赳氣昂昂的軍隊,從此以后她在陸家不必再低著頭做人,不需要看著陸遠喬和陸遠琳的眼色行事,她可以嫁給一個京城富貴子,在夫家也能站得住腳,成為整個京城都艷羨的女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灰撲撲地躲在這簡陋的院子里,像是一只見不得光的老鼠——就像是她一直一來的生活一樣。 “……不” 這是陸遠佩被帶出來后第一次反抗,雖然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但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陸遠佩緊張得不敢呼吸,不安地低下頭去,看都不敢看陸清一眼。 然而陸清還是聽見了,他問:“什么?” 陸遠佩卻不說話了,陸清等了一會兒,見她緊咬著嘴唇一副害怕到了極點的樣子,突然升起一股不耐,似乎并不明白為何黃繆的孩子會長成這般模樣,突然便有了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好好說話!剛才你說了什么?” 陸清并沒有發火,只是語氣更冷了些,陸遠佩一哆嗦,眼淚便掉了下來,陸清忍了忍,決定暫時不和陸遠佩說話,免得她繼續哭,于是轉身準備先去吃飯,誰知陸遠佩卻突然叫住了他,讓陸清的腳步狠狠一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