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人,眼睛一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想那么多有吃飽撐的嫌疑,但我還是沒能豁達,因為終結之前會有衰老的過程,對這個過程我甚至懶得去思考,想不出也不敢想。如果能等到生命中的那一程,我還會有很多的時間體會這個過程給我的感受,而這種感受,恰恰是我所恐懼的。 大學時有一次我想這個問題想到天亮,外面都泛起了白光,腦袋還是一片混沌,我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去面對,我所聽到的教誨,最多只有關于最終的消失,而自然地蒼老這個過程,也許是我不曾接觸,或許根本就被大家遺忘了。被這個問題困擾我輾轉不能入睡,甚至開始恐懼自己由此開始失眠,將提前體會衰老的折磨。 最后我想出個主意,爬下床上網搜到了保爾柯察金那段膾炙人口的明言:“人最寶貴的東西就是生命,生命屬于我們只有一次而已。人的一是生應該這樣來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過去的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他在臨死的時候就能夠說……” 我把這段話一遍遍地念叨著,雖然腦袋里還有很多疑問,但最后終于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直到中午才被尿憋醒,醒了腦袋里還是那個問題,但是我已經得到了暫時的答案,生活就像這泡尿,它匆匆的來了,如果不去解決它還在思考一些遙遠的煩惱,那接下來就要去洗褲子了。 想到衰老還離我如此遙遠,我心情復雜地釋然了一把,從來急性子想把所有東西都安排好的我,在這個問題上妥協了…… 但是這種妥協根本經不起時間的考驗,比如現在,晃蕩著就往三十去了,想想人生一半兒的利索日子,我還沒納過悶兒來呼啦一下就過去了,心里再一次焦急起來,有時候半夜醒來總會被這種擔憂困擾,慣性似的又不會思索到結果,最后只能靠幾罐啤酒才昏睡到天亮。 第十三章 所謂忠誠(2) 我跟毛子探討過這個問題,丫滿臉不屑,說你什么時候轉國籍了,我不明白他的話,聽他再說下去就繞出來了,這小子說我轉杞國去了。 跟他說這話時我忽然想,其實毛子心里肯定比我鬧,因為他那些所有的炙熱卻最終擱淺的夢想——什么搖滾,文學,車手等等一大堆,但不知道他是怎樣從擱淺中平靜下來的。 仔細想想可能是因為他這人容易投入,當初有很多東西,我們都是玩玩當個樂子,到他那兒就成了人生的遠大理想,甩開膀子就想弄個名堂出來。如果一個人能一直保持這種投入,那么理想破滅的懊惱和遺憾馬上就會被新生的沉浸所帶來的喜悅代替,也就沒有太多時間去感嘆,一直忙碌,當然就顧不上想那些雜七雜八的問題,這樣,反而更輕松,更快樂。 有時候也想,人嘛,其實就那么回事兒,什么事兒越當事兒就越是事兒,差不多就迷瞪一下,樂呵樂呵得了。但我只能這么想想,讓我放開,還真是做不到,要不然也不至于老媽一句玩笑話就讓我就昏頭脹腦的琢磨半天了。 這幾天總熬夜有點上火,晚上想出去買點兒泄火藥,一開門一封信掉了下來。揀起來一看,不出所想,果然是王雪寄來的。 王雪那次不辭而別,開始我很懊惱,后來終于想明白,她也許只是怕面對清醒后的尷尬,才選擇悄悄的離開。我跟她之間本來也沒有太多瓜葛,我是她遇見的一個差點失足的好心大哥,她是我遇見的一個純真善良自己最后沒忍心下手的姑娘,僅此而已吧。 這樣想雖然有點膚淺,但是能讓我淡然。她走后不久,我把那天在西單買的東西都寄給她了,還夾了張紙條告訴她我已經搬家,這樣是怕她把東西再折騰回來。 之后王雪就一直寫信來,不到一個月我已經收到了四封,算算幾乎一周一封。所有的信我都只看不回,只是延續我當初善意的謊話。 每次看王雪的信我都特高興。她字寫得不好,但是看得出來很用心,工工整整地一筆一劃。上次的信里說她跟男朋友去買了結婚用的東西,日子也已經訂好了。還問我能不能去參加她的婚禮,寫著寫著自言自語地又否定了自己的詢問,說只是這樣念叨念叨,只要我能為她祝福就夠了。 我看著她的話,有點厭煩這種單向的訴說,但是又不想回信,也許有些東西我們只能遠遠地看著那份美麗,距離帶來的點滴煩惱不會影響到欣賞,卻為一些美好騰出了容身之所。 想到這些,我忽然覺得自己成熟了一點點,于是在上個周末,我就著碎片的音樂,把自己灌了個小醉。 第十三章 所謂忠誠(3) 把信揣在兜里我下去買藥,在樓下看見一對情侶吵架,好像是女孩兒做了什么對不起男孩兒的事,哭著跟那個看起來怒不可泄的男孩兒說話,男孩兒一直堅持要走,但苦于被女孩兒死死拉住。 我覺得這是人家的私事,就想趕緊走開,剛轉過身忽然聽見身后一聲脆響,扭過頭看見那個女孩兒一手捂著臉,另一只手還緊緊地攥著不住地蹦跳著想掙脫的男孩兒。我忽然有點來火兒,心想怎么也不至于讓你抽她啊,轉身又朝他們走了回去。 我到跟前教訓那男孩說小子,你怎么打女人啊?!那男孩兒瞪著我吼:“關你什么事!你懂得忠誠么!忠誠!你懂得么?!” 看著他蹦蹦跳跳的,還跟我冒這樣的酸話兒,我剛想上前教訓教訓丫的,忽然被那個女孩兒擋住了,她一直埋著臉,推搡著我,變了調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疼:“大哥你走吧,是我錯了不怪他你快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