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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養你們,到底有什么用?” “……” “許盡忱,還算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相信活人,只會相信死人,或者活死人。” 陳利亞慢慢抿了一口湯汁: “許盡忱身邊的活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母親。” 許盡忱的母親劉明燕,著名的鋼琴家、舞蹈家,風華一時,目前卻躺在在市郊的療養院,高位癱瘓,只有左眼能動,很難判斷腦子還清不清楚。 但這么多年沒人和她說話,估計就算當年腦子還清楚,現在也不清楚了。 “……我明白了。” 曹品不敢再浪費自家少爺談戀愛的時間,識趣地恭敬道: “我立刻著手去調查。” …… 桂花真的很香。他沒聞過一款香水或香料能完美復刻桂花,不是太甜,就是太膩。他以前喜歡熏香,是因為嗅覺比一般人精細,空氣中總有雜七雜八的氣味涌過來。住在山里,也大抵是這個原因。 可現在每天能抱著她,省了一筆香料錢。 她好像天生對他就是香香的。 陳利亞把菜都擺上桌子,可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她人影,打電話也在通話中。 夜色將近,他手指慢慢敲著桌子等。這并不是安安全全沒有野生動物的山林,她還格外喜歡翻墻,這圍墻這么高,摔到腿怎么辦?蹭破皮怎么辦? 他把菜放回保溫箱,出去尋她。 可半個宅院都不見她身影。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家有點大過頭,也第一次覺得曹品的建議是對的——他不應該嫌吵就把所有的安保人員趕到山底,他應該在宅子外每隔十米就安排一個站崗的人。 畢竟他的李可可,太喜歡亂跑了。 陳利亞穿過落著楓葉的長廊,手機無聲地震動了一下,是曹品。這個管家被從小培養,找到方向后行動力就很快,不出半個小時,已經把他要的證據發了過來。 正是何雙平死的那天,未被許盡忱篡改刪減的LCC監控視頻。 他盯著那個壓縮包,眼神沉沉如夜。有那么一秒,他的手指放在刪除鍵上,似想把這個定時炸彈徹底粉碎刪掉。 然后當做沒看過、不知道。 這世間的事是這樣。 你不看、不聽、不想,就可以當作沒看過、不知道。 一秒鐘過去了,半分鐘過去了,桂花晚風吹起,幾朵幽幽落在屏幕上。 他手指終于微動,點開視頻。 曹品只截取了關鍵部分。第一段,是何雙平死的那個深夜,凌晨兩點多一刻。陳利亞看到監控里李維多斜帶著一頂黑色大檐帽,黑裙下露出一截腳踝,走進了許盡忱的專屬電梯。 她對他說,那天晚上她人在家中,睡了一夜,有不在場證明,清清白白。 可她不知道許盡忱的專用電梯里不是沒有監控。有一個監控直達許盡忱自己。她走進電梯時,抱著手臂,抬頭看樓層數,監控清晰地呈現出她的臉。向上是他今天早上還親吻過的那雙眼,向下是他昨天晚上還把玩過的那只腳踝。 是他的李可可。 第二段是2018年9月13日凌晨五點。 天臺沒有監控,但樓道有。LCC為了監管員工不要摸魚,所有辦公室都是落地窗。監控沒有拍到天臺,監控拍到了玻璃。 那是九月的清晨,天空不甚明晰,也可能是這面玻璃太斑駁。霧霾涌動在高樓晨光之中,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天臺上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哪怕畫面非常模糊,也能大致看出,男的那個面容與何雙平幾乎無差,女的那個背對他,看不見。他們好像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女的手里不知拿了什么,只看見男子一步步后退,已近大樓邊緣。 男子踉蹌一下,差點踩空,慌忙彎身軀,想維持平衡。 可就在他分心時,女子撿起一邊廢棄鋼管,擊中他頭顱。她只打他的頭,血液和腦漿濺射出來,沾在她臉上,她渾然不覺,一下一下。 男子一開始還在掙扎,像砧板上扭動的雞鴨,后來就漸漸伏在地上,不動了。 他死了。 女人并不驚慌,甚至坐在尸體旁,抽了一根煙。 這抽煙的手勢他太熟悉。每天晚上事后,李可可也會坐在他身邊抽一根煙,煙灰落在他床上。她如果允許他還抱著她,煙灰就落在他身上。 女人抽完了煙,站起來,有條不紊地整理現場。她背對著鏡頭把煙灰一點點抹掉,兇器別在身后,又把男人尸體拖到天臺邊,將落未落。 她塞了一張小紙條在男人懷里。又轉身不知從哪里拖來什么東西,包好墊在何雙平身下,讓何雙平形成一個斜坡。 做完這一切,她轉過頭來。 三十四樓的高度,好像伸手能觸摸到云。朝霞正從她身后露出一點影子,也描摹出她鼻尖和下巴的一點弧度。 他終于看到了她的側臉。 一邊池水風里微晃,光暈半掩。她哪怕不在這里,她身上的桂花香氣也仿佛和漫山晚風摻雜在一起,剎那滲透他的五內。 陳利亞看著那含糊畫面中的女子。 那側臉,分明是他的李可可。 作者有話要說:我看言情那兩年還是小學,都是古早言情文,小妮子啊龍日一啊金純希啊,都是霸道總裁型的,所以我真的沒辦法,一落筆就是霸道總裁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