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這是許盡忱的辦公室,再進去,就是他設在公司的私人住所。李維多一半人生都在這里度過,熟稔如同自己的家。榛子糖左邊木柜,咖啡壺右邊吧臺,她煮了半壺端在手上,輕輕敲了敲他的門。 寬大的黑色胡桃木桌子后,年輕男人低頭翻閱文件。 秋日天空湛藍如洗,窗外停著幾只鳥雀,他金邊平光眼鏡映著云朵的影子,四周寂靜無聲。 如果不是深知此人本性,她幾乎都要忘了—— 他如今,已經是真正的商人。 完全冷血的利益至上者,從無更改的套利人。 他不許員工上班時間坐飛機出差,不批準休假,他要求超額勞動,明明9點上班,卻會在8:30往公司任意崗位打電話。甚至他在美國的分公司不允許在周五下午發工資,只因他不想支付銀行周末產生的額外利差。 沒有人比他更暴躁,沒有人比他更冷酷。 也沒有人比如今的他,更像個君王。 …… 窗外起了風。許盡忱正檢查損益表,忽然察覺到一絲冷冷的視線——轉瞬即逝,無法捕捉,像某種冷血的動物。某次他收購一家沙漠動物館,一只黑色蜥蜴趴在沙丘上,也是這樣注視他,仿佛注視著一種死的、沒有生命的東西。 一種食物。 可他抬起頭,只看到自己的小助理正背對著他,輕輕攏上門。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三更哦 我怕是有點帥 (第二次更新是修改) 第3章 許盡忱收回視線,裝作沒有察覺她到來。 看到她,緊繃了一天的心情才終于松下,像冬天枝頭的雪,終于塵埃落定,又像呼出了一口憋了太久的氣,方才幻覺般的違和感,很快被他拋到腦后。 李維多端著咖啡杯站在那里。許盡忱工作時格外不喜歡被打擾,于是她不敢出聲。 但君王就像把她忘了,筆尖沙沙磨過紙張。把她晾在角落里。 咖啡杯沒有把手,也沒有杯墊。一分鐘,兩分鐘,十幾分鐘過去,她握著壺身的手指被燙得通紅,對面的男人也沒有一絲抬頭的意思。 她終于撐不住這種過分灼熱的冷遇,走上前,主動替換了他手邊冷掉的咖啡。 許盡忱抬起頭,冷著臉就要發火: “我讓你動了——” 他話音未落,瞥見她燙得通紅的手指,聲音就消了。下意識想放下筆,拿點冷的東西給她降溫。 可他手動了動,最后卻只是垂下眼睛,在眼前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知道自己錯哪了?” “我不應該隨意休假。” “還有呢?” “我不應該不及時回您信息。” “還有呢?” “……” 還沒完? 三秒沒聽到他小助理的聲音響起,許盡忱停下筆。 李維多心里一凜,求生欲使她福至心靈: “抱歉,我起點比別人低,本來應當把工作當做我的生活,把您當做我的爸……跋涉的終點,我這么隨便請假,實在是辜負了您的栽培。” “什么請假。” 許盡忱的臉色終于緩和一點,卻還不放過她,只慢條斯理地笑了一下: “李維多,你長大了,都敢翹班了?” “……” 不是,怎么就忽然從請假到翹班了? 她把那句“我七年來第一次休年假”咽進喉嚨: “是我的錯,但我一周前已申請,曹總批準了,劉總簽字了,OA走完了,工作交接了……也和您報備過了。 “哦,和我報備過了。” 許盡忱點點頭: “我簽字了” “……” “我沒簽字,也敢叫請假?還是你是覺得劉總簽字就夠了?那在你心里,到底劉總是一把手,還是我是一把手?” “……” 這個問題太可怕。高層權利傾軋,行政規定年假只需主管和人力批準,她除了按規矩辦事,能怎么辦? 好在許盡忱沒有和她糾纏太久,又問道: “你預備請多久?” “三天。” “太久了。” 他冷冷地說: “我只批這么久的產假,明天就要難產的那種,你的申請我駁回,現在立刻開始上班,遲到的錢在你工資里扣。再來一次,你就等著全勤獎泡湯吧。” “……” 李維多覺得自己的發量從十三歲起就逐年稀少,不是沒有原因。 許盡忱不再看她,合上手里的文件,下巴微微一抬。 看文件title,是一家叫湯普森藝術概念公司的分析報告。李維多立刻從他身后書架里找到相應資料,翻開放在他面前。 她翻書的動作,有種行云流水的漂亮,中指輕輕勾住一頁,紙張就輕輕壓過。 許盡忱看著她的手指,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念。” “……” 并購是今年公司的大頭,何雙平人一死,許盡忱根本管不住。門口記者都堆成堆了,他卻在這里檢查她的英語作業? 但她什么也沒說,只依言念道: “……This Gows an almost but not quite horizontal lower boundary line,suggesting an dis……disding triangle……” “Des。”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