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懷
看著昏迷過去的鐘沁兒,蘇穆內心嫉恨交加,他想了又想,還是沒有對她下手。 他做了些手腳,讓她一直處在沉睡不醒的狀態。他將昏迷的她帶回了天山,向著宗離稟告。 “我在魔域入口附近見到師妹,估計這一年來,她被魔界中人擄了,法器目前仍是封印的狀態。” 宗離低首,見她嘴角有血絲殘留,頸間的青紫斑痕,那樣的痕跡明顯是遭到了侮辱。 他心口劇痛,渾身一震,“沁兒她……” 蘇穆閉目,滿臉浮現痛楚之色,復又張開,眼眶血絲遍布。 “師妹正是跟我說到她在魔域時候的遭遇,羞憤交加,竟然試圖自盡,弟子只得打暈了她。” 宗離眼角微微濕潤,“你師妹真是受罪了,她若醒來,你不可再離開她一步。” 蘇穆低聲說道:“師父,切不可讓師妹再想起從前之事,不然她恐又……” 宗離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我等下就為她施行銀針封腦之術,會將她在魔域這一段往事徹底封印。” 宗離起了身,欲前去做準備,蘇穆低下頭去,嘴角輕勾了勾。 他壓抑著心中激動,認真地說道:“銀針封腦消耗過大,就有勞師父了。” 宗離停下腳步,卻并未回身,聲音之中隱著一絲壓抑的痛意。 “沁兒遭此一事,讓為師頗多感概,她畢竟是名女子,還是更需小心呵護,這未來掌門一事以后還得多多斟酌。” 蘇穆壓抑著心頭狂喜,不露聲色,看來這一招果然有效。 如今魔界式微,鐘沁兒失憶,或許,他又有機會在天山出頭了。 如果容淵沒有再度出現,天山派掌門勢必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誰料那場大戰結束,鐘沁兒閉關,宗離正欲登仙,眼看天山派掌門位置就要落入他的手中,容淵突然回來了。 容淵在魔界屢立奇功,他堅定強大的心智,隱忍低調的姿態,備受眾人的矚目。 回到天山以后,他跟著宗離再修玄門正宗也是天資過人,堪比第二個鐘沁兒。 宗離和天山派的師叔們對他贊賞有加,更是對天山派新任掌門一事有了考量,蘇穆如臨大敵。 就在這時,容淵還帶回了一個消息,四大修仙門派之中,潛伏著魔界的jian細。 宗離嚴命容淵徹查jian細一事,以防魔界余孽卷土重來,這讓蘇穆備受威脅。 登仙天道即將關閉,因為對未來掌門一事有了新的考量,于是,宗離便決定讓蘇穆與容淵代理掌門之職。 等百年之后,鐘沁兒醒來,叁人再重新比試,勝者即位掌門。 蘇穆還記得,那一年容淵初回天山,幾乎夜夜徘徊在鐘沁兒的凌云府外,但問他來此是為何,他卻始終是一言未發。 鐘沁兒在洞外下了禁制,除了蘇穆和宗離,其余人都不可進入。 所以,容淵時常會等到天明,才是悄然離去。他也從來不問蘇穆她怎么樣了,那仿佛是他最后的尊嚴。 他并不想從別的男人口中,得知她的消息。 蘇穆聯想鐘沁兒失憶之后,與容淵數次見面,他奇異的神情,以及對他莫名的敵意,心里漸漸有了懷疑。 后來在天牢之中,素嬛對容淵叫的一句子期,讓他徹底醒悟。 原來,鐘沁兒心里的那個人就是容淵。 正是他在魔域與鐘沁兒日夜相伴,兩人之間生了情愫。 既然如此,容淵又沒有放手的打算,那么鐘沁兒遲早會有想起所有的那一天。 那時的他,同樣會變得一無所有。 就在這時,身在天牢之中的素嬛也認出了他,并以此要挾他救她出去。 素嬛許諾,會在獲得自由之際,告訴他獲取魔神之力的秘法。 眼見容淵越來越接近真相,他也不可能再留在天山。 魔神之力,或許是他最后的機會。 試想當年的魔剎女,正是掌握了魔神之力,就有了與天界對抗的能力。 那么區區一個天山派,又何足掛齒? 蘇穆終于下定了決心,救出素嬛,盜走了洗烷丹。 逍遙谷的地底,星光陣法之中。 蘇穆與容淵,兩人凌空交手了數十個回合。 劍光如雪,金輪耀日,光芒涌動,流光飛舞。 蘇穆雙目一凜,長劍一揮,法力如翻涌的浪潮,兇猛地向著容淵襲去。 容淵飛身躍起,足踏一顆星辰,舞動掌心之中的金輪,與他來回過招。 兩人再次靠近之時,蘇穆眼底的恨意再也掩飾不住。 “容淵,你到底還要阻撓我到什么時候?” 容淵淡淡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對于師姐,我絕不會放手。” 他側目遠遠地望了一眼鐘沁兒,她站在一片雪白的舟身之上,正在銀藍色的星海之中蕩漾。 他想到那一年在魔域分別的時候,她在黑水河的小舟之上,淚水漣漣。 子期,我會等你……你一定要來找我……我等你娶我…… 如果那一次她沒有離開他,是否結局會不一樣。 另一邊,鐘沁兒飛身躍上了一根金色琴弦,素白雪衣,翩然若仙。 她如今法力微弱,也不清楚素嬛的底,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她抬眸望了一眼,無夷宮那艘高大的行舟,見上面沒有半分動靜,不禁皺了皺眉。 “你們對他們做了什么?” “不過是讓他們睡了一覺罷了。”素嬛嬌笑。 她涂了紅艷丹蔻的纖指,在琴身輕撫著,“本想等你們都睡著的時候,一網打盡,誰曾想你們二人竟做了那漏網之魚。” 鐘沁兒見她不動手,便也沒有出招,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素嬛眼角含春,笑道:“子期的床上功夫如何?別看他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玩得一向大得很,在船上也不是第一次了。” 鐘沁兒又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噢?是嗎?” “在魔域的時候,他和他的心上人在黑水河泛舟看河燈,就情不自禁……” 他的心上人? 黑水河?泛舟?河燈? 鐘沁兒忽然心頭一跳,似有什么自胸間迸裂,仿佛是被打破的漆黑天幕,一顆一顆星辰,被夜色隔裂了開來。 曾經也有那么一個人,說她永遠會記得我。 后來……她把我忘記了。 是容淵曾說過的話,是那個人與他一起在黑水河上泛舟嗎? 為何,對于聽見的這一切,她會有著莫名的心悸? 素嬛見她神色微怔,嘴角泛起一絲得意。 她指尖一動,宛如撫琴般輕輕撥著。 一根金色琴弦卷著一團紅光,就向著鐘沁兒的面門逼來,仿佛一顆拖著尾焰的流星,劃開了暗沉如墨的黑幕。 她雖身為魔女,但因先天受限,修為并不見得高深,但對付如今的鐘沁兒已是綽綽有余。 鐘沁兒抬劍一擋,只見劍身與琴弦相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琴弦斷裂在地,但那團紅光卻如躍動的火焰,向著她的周身襲來。 鐘沁兒微一蹙眉,身形一晃,足尖在琴弦上一點,向后空翻躍去,避開了這一下,落到了另一根琴弦之上。 紅光如影隨形,她只得一次次以靈巧的身法避過。但這樣的舉動,總歸消耗過大。 她眸光微斂,氣沉丹田,凝聚了一股法力出來,剛匯入掌心,龍吟劍卻發出一聲特別的鳴叫。 她聚氣入劍,卻感覺到劍身之中有一股更為充沛的法力。 鐘沁兒心中一動,難道? 這時,紅光再次近到她的周身,她來不及細想,使出了她最為拿手的瑤華劍法,天光十九式。 一招一式,劍意蕩然。 紅光與劍氣相撞,只見龍吟劍一聲長嘯,如游龍出水,澎湃的法力一涌而出,將那團紅光徹底沖破。 素嬛只覺得胸口猛然一震,心間劇痛,嘴角一抹鮮血猛地涌出,她緊緊按住心口,停在了原地。 此刻龍吟劍的法力,來源于容淵。 神劍與心骨相連,他近在咫尺,更是能為神劍提供源源法力。 他知道她如今法力有限,早就想好了守護她的法子。 但這樣,于他損耗實在是太大。若是這樣的他,與蘇穆對戰必然是毫無勝算。 鐘沁兒回首,與蘇穆正頑抗的容淵也偏過頭來。 她看著他有些蒼白的面色,心里又酸又脹,一時之間連眼眶都紅了。 若是她沒有喪失法力該多好,可以與他并肩作戰,而不致成為他的累贅。 她雙目之中淚光盈盈,容淵卻是輕揚起唇角。兩人目光之中隱著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之中。 忽然,容淵向著她輕輕一頷首,她也心領神會地回以一個眼神。 容淵飛身退后,避開了蘇穆的數下攻擊,手指一撥,金輪向著鐘沁兒極速飛去。 鐘沁兒一躍而起,也將手中的龍吟劍拋向了他。 蘇穆面色驟變,急忙搶身向前,但終究是晚了,龍吟劍已回到了容淵手中。 容淵手握龍吟劍,唰唰幾下,又將蘇穆避退了數尺。 這時,金輪已經轉到了鐘沁兒身前,她飛身而上,趕上了金輪的回旋之勢。 “師姐。” 耀眼的金輪托著她轉了回去,容淵飛身向前,目光無比堅定地望向她。 在那片流光溢彩的星河之上,他將她深深地攬入了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