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美人 第97節
陸韶端來水,給那兩只腳洗干凈,伸手拿來薄毯蓋到她身上,她的睫毛下垂,在眼下映出一片陰影,哪怕再熱、再燥,也沒讓她像以前那樣慌亂。 她平靜的仿佛沒了呼吸,又或者她在等死。 陸韶凝視她良久,起身到桌邊盛湯,京墨候在一旁道,“……殿下缺不得那藥。” 原本柳大夫開的藥吃到今年六月份,姬姮的身子就能好,現在這樣來回折騰,只怕是加重她的病情。 陸韶嗯一聲,“給她吃。” 京墨心內一喜,忙出去讓人熬藥。 陸韶把那碗湯放桌前,背著身跟姬姮道,“起來把湯喝了。” 床里人紋絲不動。 陸韶站到床邊,停頓好一會道,“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姬姮還是沒動靜。 陸韶便探身過去抓她,拉起來人才發覺她真沒半點氣力,骨頭軟的想捏緊又怕把她捏碎了。 他索性團人起來,那身袍子掛不住往下墜,一層皮rou清潤白秀,她的脖頸頹靡垂在他手上,仿佛她這個人的脊骨被折斷了。 再也直不起身。 陸韶勾她下頜,那臉極白,襯的唇越發紅,茶色瞳孔也愈加澄澈,他彎著唇,“怎么不跟我說難受了?” 姬姮仰視著他,須臾關住眸子。 陸韶側坐到靠椅上,手提著袍子下擺,放人坐身上,他半臂摟著她,手拿著碗,捏勺喂到她嘴邊,是人參烏雞湯,她一直氣血虧空,這湯沒斷過。 姬姮緊抿住唇。 陸韶干脆鉗住她的腮,稍一捏那唇被迫張了點,他小心喂進她嘴里,直看她喝下去,才再喂。 那湯喝到碗底,她稍微腦子能清明些,扒他的手臂伸腳往地上踩。 陸韶拿來木屐讓她穿,任她顫著腿挪到床邊,一頭倒進去,人在混亂中沉浮,他聽到她的呼吸聲,很細很急促,他怡然自得的翹著腿看她,等她哭。 姬姮將臉藏進被里,纖細手指慢慢往衣擺邊移。 陸韶才笑著的臉頓住,死死盯著那手,驀地大步上前,將她的手拽出,緊扣在掌中,陰聲道,“你真會找快樂。” 姬姮迷糊的搖頭又點頭,另一只手搭在他腕上落到床側,她伸腿踢了一下,沒踢到他,將袍子踢的岔開,腿就癱到床沿上。 陸韶呵一聲,眼中暗黑凝結,抬指解頸下盤扣,問她,“要嘴、要手還是要什么?” 姬姮張開唇,無聲的做著嘴型,“雜種。” 陸韶邪笑,將她手扣在枕邊,帶人一起發瘋。 京墨捧藥罐正欲進門,聽到姬姮細細的低泣聲,連忙退出門,直拍著胸口舒氣。 好歹是成親了的夫妻,怎么樣也比僵持著好。 —— 日落時,窗門打開,姬姮窩在海棠榻上,腰間橫著手臂,她的臉被陸韶托在手里,不斷親吻,她皺起眉低喃道,“夠了。” 陸韶銜著唇反復品,只瞧她熬不住才勉強收斂瘋勁,看著自己的杰作,他甚是滿意,“不難受了?” 姬姮想別開臉,他直接抱人起來到外屋,外屋的小爐子上煨著藥,他單手端到香幾上,側靠著憑幾玩她手指,“夜里給你洗。” 姬姮半瞇眼,撐著他的胸膛想走。 陸韶按住她的背,涼笑,“夫妻敦倫留下的好東西,專治你的難受,照我說,是不洗的好,比什么藥都管用,也省的你玩到自己手指上。” 姬姮唇色發白,破碎著聲道,“下爛賤物……” 后頭堵在她的嗓子眼兒里,她說不出口,她覺得陸韶卑鄙無恥,但她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是同流合污,她不想臟在陰溝里,最后也終于叫他浸染了污濁。 陸韶倒出藥,遞到她嘴邊,“你和我這個下爛賤物在先帝時就不清不楚,還想出淤泥而不染,得了吧。” 姬姮青著臉瞪他。 “有能耐就別喝我手里的藥,”陸韶挑釁道。 姬姮是委身給了他,六皇姐和其他人都見證了她下嫁給一個太監,她從長公主府挪到陸府,他的看管更嚴,他對她說話也更沒好脾性。 所以他今日能跟一個女人談笑,往后也能和多個女人訴說衷腸,他這樣臟的狗東西,有什么資格碰她。 她接過那碗藥一口喝盡,旋即趁他洋洋得意時,將碗砸到他臉上,只看著他捂臉,她踮起腳下地,一步一步走的艱澀,到床邊跌倒,她伸手摸索到腳腕上,拼盡全力扯那根素金鏈子,它系的委實牢,她拽了幾下拽不動,最后徒然無力望向窗外,那樹枝上站著一只雀兒,歡快的叫喚,呼朋喚友,好不熱鬧。 只有她被人關在房里,所有人都在看熱鬧,沒人問一句,她好嗎? 陸韶被那碗砸的額頭冒血,攥帕子擦去血跡,忍耐著怒火過去將她抱起來,“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消停?” 姬姮轉回眸,將腳抬起來給他看,“你拴住了本宮。” 陸韶譏諷她,“不栓住你,難道讓你出去發瘋?” 姬姮在他懷里坐起身,直望著他。 陸韶抿聲不語。 姬姮猛然抬手欲往他面上抽,他立時張手握住她的腕子,“你這打人的破毛病最好給我改了,要還有下次,我就將這兩只手都捆起來,你總不想被我五花大綁吧。” “本宮曾經說過,本宮不想跟其他女人共享一個太監,”姬姮板著臉道。 陸韶先是一愣,轉瞬明白她是看到他跟王梓凌她們說笑,覺得他臟。 他將她臉掐近,沖她齜牙笑,“我也想問問你,你是怎么背著我和其他男人搭上線的?” 姬姮緘默住。 他笑哈哈,“人家王小姐是進士,有大學問,人品高潔,你也太抬舉我了,你不是最喜歡女人嗎?怎么也能把王小姐想成和你一樣?” 他驟時停住笑,神色陰鷙,“像你這樣沒腦子,愚蠢至極的女人,也只有我能勉強容忍你,既然你總這般沒有長進,不若我給你找個先生教教,王小姐如何?” 姬姮雙眸睜圓,“她有什么資格教本宮!你滾!” “她當然有資格,她和那些男人角逐,高中進士,就憑這一點,她教你綽綽有余,”陸韶道,女科今年才開辦,王梓凌就能在三百進士中獨占名額,她是不如韓凝月那般有才學,但她能比過國子監那三千學生,她就是佼佼者。 陸韶想明白了,她沒大沒小慣了,先帝在世時就說她不服管教,她是公主,誰也管不了她,人人都吹捧著她,她早就眼高于頂。 他再恨她,也不能下手打,本來就身子不頂用,打廢了到頭來還是他遭罪,他給她找個女先生,他就不信,她對女人也能這般兇狠。 第98章 (二更) 我不關著姮姮了,…… 監管衙門在后兩日組建了起來, 主要是翰林院中抽調出來的進士們,這些人由陸韶親手選出,都是些認真做事的人, 一經任用,各衙門做事效率都變快了, 那些個還想偷jian耍滑的,逮到就嚴懲。 讓向徳黨好一陣叫苦連天, 可誰也不敢直說,畢竟這是拿捏著他們脖頸的衙門,他們誰站出來反對, 就說明誰有鬼, 只能捏著鼻子受氣。 這邊陸韶空閑下來, 便跟王梓凌提了讓她教導姬姮的事, 王梓凌雖然羞澀, 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午膳后天轉陰,王梓凌背著書具進了陸府,陸府東蓮院是姬姮和陸韶的居所, 她由小丫鬟引到書房等候, 不及一柱香,陸韶把姬姮抱進書房,她才用過午膳, 原該是午睡的時候,這會子叫他硬抱來, 人都萎頓了,靠在他懷里睜不開眼,他把人放到杌子上,身后拉過來憑幾靠住, 摸了摸姬姮,低聲道,“我走了。” 姬姮抬眸看著他,未幾側開臉。 陸韶轉頭朝王梓凌拱手道,“咱家先上值去了,勞煩王大人看顧。” 王梓凌紅著臉笑道,“陸廠督客氣了。” 陸韶便出了書房,快離開院子時,他又有些不放心,只怕王梓凌管不住姬姮,還遭姬姮一頓罵,好歹是他請來的,總不能叫姬姮欺負哭。 他索性等在窗前,側耳聽著里頭動靜。 書房內,王梓凌沖姬姮笑道,“陸廠督讓我教夫人一些禮俗規矩,夫人請先坐直身。” 陸韶請她授課前一再囑咐,定要好好教會姬姮人情世故,多跟她說些世俗交際。 她記得陸韶這位夫人是南邊來的姑娘,南邊自來貧苦,許多人家能吃飽喝足便是幸事,讀書習文哪還有錢,更不用說這夫人還是個女人,恐怕也沒識得幾個字,只憑著這張漂亮的臉才叫陸韶看上。 儀態好掰正,身上的氣韻也能經人□□好,但不識字還是不識字。 陸韶到底是御馬監掌印,這夫人大字不識也說不過去。 王梓凌便只當姬姮目不識丁,所以京里的禮節她自然要學,免得出去丟陸韶的臉面。 姬姮沒動,冷冷睨著她。 王梓凌皺了皺眉,沉聲道,“我遵著陸廠督的話來教夫人,夫人好歹有個當學生的樣子,我從前跟著父親溫書,都要先奉茶三叩首。” 屋外陸韶聽得眉一擰,這位王小姐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他以為是個溫溫軟軟的姑娘,沒想到說話這般犀利,這語調聽著有些不適,倒真像是把姬姮當自己學生訓。 姬姮重復著她說的話,“奉茶三叩首。” 她差點笑出來,這是什么荒唐的事情,她堂堂大魏長公主,竟然被一個女人這般教訓,還想讓她下跪奉茶,她在這里被陸韶作賤,到現在還要被陸韶找來的女人輕賤,這女人是真的要教她嗎?這女人分明是借著教她的機會磨搓她,那日她看的清清楚楚。 陸韶和這個女進士眉來眼去,這女人的眼睛都黏在他身上。 下賤胚子,惡心透了。 王梓凌思忖著她不通禮節,便耐心道,“在我們燕京,尊師重道是重禮,夫人是鄉野地方過來的,不懂這些也沒什么,但好歹要知道,先生是長輩,你該敬著。” 姬姮眸光凝住,思緒飛向過去,那時她很小,父皇手把手教她寫字,她也像皇弟那般蠢,總寫不好,父皇不厭其煩的教著她,好不容易學會了幾個字,父皇比誰都開心,父皇才是她的先生。 這什么下等貨色也來稱先生,都是陸韶指使的,她被他關在府里,他自己羞辱她,還要這個跟他不三不四的女人也羞辱她。 她喉中發酸,低聲道,“我要見陸韶。” 她受不了這樣的折辱,她要去問問陸韶,憑什么這樣對她! 王梓凌還在說教,“夫人,陸廠督已經上值了,你現在要跟著我學習,切不能因自己已經是陸廠督的夫人就恃寵而驕,女人的容顏易老,若沒個傍身的才能豈能長久?雖說陸廠督現下待夫人極好,但夫人終究是金玉其外,陸廠督在外cao勞,夫人不給他幫忙就算了,還纏著他,這不是……” 書房門驟然推開,陸韶快步走進來,王梓凌乍舌道,“陸廠督怎么回來了?” 陸韶垂頭看姬姮,她背過去臉,眼睛赤紅,不停在往下落淚。 他忍著火氣沖王梓凌道,“出去。” 王梓凌一臉錯愕,“我,我只是看夫人不懂事,所以才多說了兩句……” 陸韶眉間浮滿陰霾,厲聲道,“咱家讓你出去,你聽不見?滾出去!” 王梓凌還是頭一次見陸韶動怒,這模樣真有種生吃活人的可怖,誠然她是有私心,瞧不起這鄉野出身的女人,但陸韶這般轟趕她,也讓她心生委屈,她連忙收拾書具,汲著淚跑出了陸府。 陸韶蹲身到姬姮跟前,探手想給她擦淚,她突的張嘴一口咬住他的虎口,使盡力氣死咬著他。 陸韶疼得眉毛一抖,趁手將人抱下來,連忙給她順著背。 他在外的身份是太監,這些年姬姮對他橫眉冷豎,已經快讓他覺得,沒有女人會對太監產生想法,王梓凌跟誰說話都溫和,跟他尤為和氣,他只把她和韓凝月同等對待,下意識覺得,飽讀詩書的姑娘,總跟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