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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鐘傅璟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站在一旁的方夜織忍不住問:“桂大人,現在該怎么辦?” 桂清遙看他一眼,認真道:“其實……微臣有一言,就是唯恐有些不妥。” 鐘傅璟皺眉,“說!” 桂清遙頓了頓,“如今已經知道宰相的做法,不如就逼得他真就做出弒君的行為,有這等罪名在前,任何人都反駁不得,求情不得,而且那些朝臣,也絕對不可能站在宰相這邊。” 不等皇帝有什么反應,方夜織先激動起來,“這不是把皇帝置于險境中嗎?!” 桂清遙抬手擋住他的話頭,“宰相位高權重,想處置他不容易,若非十惡不赦,否則所有人都不會站在皇上這邊。圣上為了處理宰相這么一個大禍患,有時就不得不做出一點犧牲來……” 鐘傅璟:“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是嗎?” 桂清遙被這比喻逗到了,尷尬地咳了兩聲。 鐘傅璟慢慢地說:“先生的意思是,既然朱鴻槐已經動了弒君的念頭,朕不如順著他的意思,就讓他來殺我。如果朕能活下來,便能順理成章抓了宰相,誅九族也無人敢有異議。” 桂清遙點頭,“微臣,便是這個意思。” 忽而間,屋內三人都沉默下來。 這么說來,皇帝成了一個誘餌,擺在宰相朱鴻槐的面前。若宰相不上鉤,那他永遠不可能撼動皇帝的地位。可這便不是宰相,他已經做了很多準備,殺了很多人,他絕對不會輕易罷手。 皇帝遲早……也必須面對宰相。 他必須將朝廷中這顆頑瘤,徹底鏟除干凈。 桂清遙看了皇帝好幾眼,說:“如今對圣上來說,還有一件好事。就是提前知道宰相的計劃,這樣能提前做準備,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圣上,暫時還不必太過擔憂。” 聽到這話,方夜織也馬上表態,他會誓死保護好皇帝。 鐘傅璟點了點頭,冷笑道:“以朕對宰相的了解,他那般需要旁人仰慕的本性,也必然不會偷偷摸摸就跑來殺我。他多半想讓朕引起眾怒,讓大家對朕敢怒不敢言,而他就可以站出來,理所當然地除掉朕!如今他不動手,只是還沒等到時機。等事成后,他再把這名頭安在太子的身上,美名曰是為了太子,他功成身退躲在太子身后,成了那個不求名聲的好臣子,哈!就算朕以后不當皇帝,也不能讓宰相繼續留在朝廷里……” 言罷,鐘傅璟捏緊拳頭站起身來,對面前的二人說道:“桂先生,接下來還得請你繼續注意宰相的動向。夜織,由你告知其他影衛,今后可能時刻要面臨一場惡戰,得做萬全的準備。” 就見那二人齊齊行禮。 “微臣遵旨。” “屬下遵旨!” · 小白兔云珺,一直趴在后殿的坐墊上,他輕輕舔著剛才被眼淚沾濕的毛,趁這段時間,慢慢平復心情。 他怎么都想不到,府上大火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宰相。 而如今連皇帝的性命都受到宰相的威脅,云珺暗暗地想,還不如下次見到宰相的時候,讓自己撲上去咬死宰相得了! 咬死宰相……皇帝便不能株連宰相九族,調查他府內其他的證據。甚至,因為他這只兔子是皇帝養的,還得怪皇帝沒管好兔子,不僅要給宰相風光大葬,更要給宰相親眷一大堆賞賜,來彌補他們心里的創傷……沒了朱鴻槐,還有他的兒子,孫子…… 這樣皇帝永遠不能鏟除朝廷內宰相一方的勢力。 云珺抬起爪子揉了揉臉,他要冷靜!不可以連累皇帝!他還指望皇帝為他的家人報仇! 正想著,剛要就寢的皇帝,從床邊折返過來,將他從坐墊上撈起。 小白兔云珺看著被抱著上床,這次沒著急地跳出皇帝的懷抱。 他低下頭,乖乖地隨著皇帝的動作,趴在皇帝的胸口。 皇帝半靠在鋪滿軟墊的床頭,一只手托著兔子,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背毛。 此時夜已深了,云珺也不記得有沒有敲過三更天。 鐘傅璟的嘆氣聲先傳來。 “剛才你哭了?”他問。 小白兔云珺一個激靈,沒有,沒有,他那是……打了個哈欠。 此刻,他也沖著鐘傅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鐘傅璟見狀,微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鐘傅璟緩緩開口說:“朕相信桂先生調查的真相,絕不會有半點虛假。宰相的態度,早已擺在朕的面前,只是朕以為他沒這個膽量。” 小白兔抬起頭,烏黑的圓眼睛里滿是憂慮。 鐘傅璟說:“如今朕必須正視宰相這個大麻煩,哪怕……” 說話間,鐘傅璟的神色又凝重起來。 “哪怕朕這次是斷手斷腳,也要將宰相和他黨羽徹底處理干凈。” 不至于! 小白兔云珺聽得緊張死了,怎么會斷手斷腳那么嚴重! 你是皇帝,你可要保護你自己,你身邊有那么多影衛隨從,你…… 云珺難過起來,他不希望皇帝出事,自然也不會希望他身邊的人出事,像是方夜織…… 他想,想自己遇到大火,卻還能活在一只兔子身上,這世上沒什么事情不會發生。 他想,皇帝一定能順利解決這件事,平安地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