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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被帶到了本該是王爺洞房花燭的潛鱗院,暗閣最擅長易容畫皮之技的桑梓已在院中等候多時。 “盡你所能吧。”齊時雨朝著桑梓吩咐。 桑梓挑起沈停云的下巴,端詳片刻,道:“屬下進暗閣晚,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到沈大人,未曾想到與王妃這般相像。若是如此,倒也不必大費周章,只需稍改大人容貌上的輪廓,便能與王妃別無二致了。” 越華停靈在潛鱗院的正堂,倉銘在堂中守著,桑梓便把沈停云帶去了東廂。 桑梓為沈停云清理了臉上和頭上的傷,擦拭血污時說道:“大人這樣一張俊臉,怎么這么不小心,若是留了疤,豈不可惜?” 沈停云看著她,搖了幾下頭。王爺不喜歡自己,長什么樣子都是無用。 桑梓笑笑,秀手如玉,青桿狼毫筆在沈停云臉上稍加勾勒,給他換上了越華舊日的衣著,隨后便出去稟告王爺。 沈停云坐在鏡前,端詳著鏡中人。這是有記憶起他與自己的孿生弟弟最像的一次。 凡事都要讓著弟弟——這句話他聽了太多遍,以至于年幼不懂事時,也曾埋怨過自己為何要急慌慌地比方靄早出生小半個時辰,以至于種種事情都失去了優先得到的權利。 后來長大了些,他終于漸漸明白,小靄長得比自己更討人喜歡,性格也跟乖巧,因此更得娘親的寵愛。娘親要求的謙讓,不過是不能明言的偏私罷了。 后來的種種也證明,自己確實什么也比不過小靄,便是有了近水樓臺的機會,還是讓弟弟搶走了王爺的心。 齊時雨叫了倉銘進來,倉銘邁入東廂后,嚇得叫出了聲:“王,王妃不是?!”光天化日的,越華的遺體還在正堂,坐在廂房里的總不可能是鬼。 齊時雨對倉銘的反應很滿意,朝他問道:“如今知道華兒去了的人,除了你,還有誰?” “殿下方才吩咐說暫時封鎖消息,如今知曉的,只有王妃貼身的侍婢、潛鱗院里的幾個仆役和照料的御醫……還有就是這間屋里的諸位了。” 齊時雨點頭,目光看向院中侍奉的下人們,不以為意地說道:“凡是潛鱗院里的人,除了東廂內的,都解決了吧。御醫身上有官職,送他回府,別在王府動手。” 黎云領命,去通知其他暗衛行動。 短短幾句話,竟奪取了這么多無辜之人的性命,沈停云震驚之余,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實在陌生。他已經沒辦法繼續欺騙自己,王爺不是這樣的人。 偷偷憧憬、喜歡、愛戴了十數年的人,偽善的面具之下竟藏匿了一顆如此冷血殘忍的心,沈停云覺得心寒。 不多時,院中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沈停云站了起來,迅速推開門,院中空無一人,地面被洗刷干凈,連一滴血跡都沒有留下。 幾十條性命,消失得比晨起掛在樹梢的露水還悄無聲息。 齊時雨用手抵住口鼻,跟小侍衛說道:“從今以后好好聽話,否則也是這個下場,明白嗎?” 沈停云攥緊了拳頭,低下頭去。 齊時雨笑了:“本王忘了,你不怕死。不過沒關系,本王有更多的法子折磨你。” 而后又朝身側的倉銘說道:“本王新婚當夜遭遇刺客暗殺,貼身侍衛沈停云殉職,本王感念停云貼身護主有功,賜百金厚葬。” 沈停云這才明白,王爺說讓自己替越華活著的意思。 ——從今以后,這世上,再也沒有沈停云這個人了。 他成了越華,他只是越華。 “怎么,不高興嗎?”齊時雨轉身扼住了沈停云的脖頸,“你不喜歡本王嗎,如今成了本王的妻子,不是更應該高興嗎?” 沈停云眼淚在眼眶里,艱難地搖頭。 他不高興。 無論是誰都不會想要成為別人。 即便那個人有著讓自己羨慕的一切。 可這一切都不容許他商量,他也沒有可以同王爺商量的資格。自始至終,他都是個服從者。 暮色已至,沈停云被帶去了王爺居住的芷清院。 王爺似乎恢復了從前溫柔的樣子,又似乎沒有。 沈停云被命令坐在了王爺的床榻上,頭上的發髻被齊時雨解開。下人們都退了出去 齊時雨一下下地撫摸著他披散開的長發,柔聲說道:“華兒,有件事,昨兒答應了回府后就跟你說,被事情耽擱了。” 齊時雨根本不在乎沈停云的反應,自顧自地往下說去:“是關于你的身世的。你知不知道你親爹是誰?” 沈停云瞪大雙眼,看向齊時雨。 自己跟方靄是孿生兄弟,方靄的身世,便也是自己的身世! 自己的親生父親,叫沈自清,是個秀才,記憶里他體弱多病,但懷著一腔報國的念頭,直到病逝前都在刻苦讀書。 “不是那個姓方的捕快,也不是沈自清。”有那么一瞬間,沈停云幾乎要懷疑王爺讀懂了自己心里想說的話。但轉念一想,王爺是個謹慎的人,小靄既然嫁入了王府,那他從前經歷過什么,身世如何,都會查得清清楚楚。 可是沈停云不明白,為什么王爺要說沈自清不是自己的生父。 “你娘叫素玉,你說對不?” 沈停云下意識點頭,卻被齊時雨捏住了下巴,耳邊原本溫柔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