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迫在眉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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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大堂之上,林如海的眉頭仿佛兩條糾纏的虬龍,擰成了一股繩。 自聽沈流霜說靈獸傷人,他的眉頭就一直沒有舒展開過。 人族、妖族從未有過戰爭,和好已近八百年。雖說在百鬼山、落木山等地方,人、妖雜居,互有沖突:狩魔獵人在那里擊殺靈獸、攝取靈核,靈獸也偶爾會傷人性命,但是雙方都很自覺,絕不會踏入對方領地半步。 而如今,聽沈流霜說,這些雪狼是有組織地在山野中甚至城外農田sao擾襲擊,已經明顯深入了人族的聚居區,這種情況是前所未有的。 外有與黃國的戰爭,內有刺客作亂,如今又加上了一個妖族。難道天要亡炎國?——林如海不禁悲傷地想到。 一個時辰以后,六十多具被雪狼咬死的城外百姓用白布包裹著,赫然陳列在縣衙大堂外的院落中。 仵作把這些尸體上蒙的白布一一掀開,對林如海恭敬道:“傷口全在喉管,一擊致命。可以斷定,全是雪狼咬傷。從傷口大小和咬傷痕跡來看,雪狼決不在少數。至少有三十頭。” 三十頭雪狼,這絕對是妖族出兵襲擾了。 三十頭雪狼,每一頭雪狼都相當于丹靈初等境界的人,即使三百團練兵在密切配合的情況下與雪狼交鋒,也等于是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除非,己方也有修靈之人來與軍隊配合,才能勉強一戰。 江洪縣是大名州十幾個縣里最窮的縣,規模比一個鎮都不如,因此并沒有什么鏢局,也沒什么鏢師。散落在外面的村子,也沒什么高人異士。上個月,白象觀流散出數十個丹靈以上境界的高手,卻無一來江洪縣境內的。放眼整個江洪縣,只有三個百夫長、縣令林如海、一個平時不怎么說話的縣尉、再加上一個月前獄中死去的那個節級是丹靈境界。因此,就算是縣令林如海不顧身份,帶團練兵們與這些雪狼死拼,也幾乎沒有什么勝算。 更重要的是,三十頭雪狼,這是目前估算到的最少數量,而敵人真正的數量是多少,除了雪狼還有沒有別的敵人,他們并不知道。 面對這種情況,林如海馬上下了命令:立刻派人到大遼州報信;立刻關閉城門,斷絕往來商旅行人;團練兵停止訓練,立刻趕赴城門守城;臨時召集鄉勇五百人,協助團練兵守城。 “大人!非屬下冒犯,召集鄉勇五百,錢餉哪里出?”婁寧忽然上前一步道。 這一下子把林如海問住了。 江洪縣是窮縣,常年發洪水不說,按照炎國的要求,養著三百團練兵已屬吃力,再加上臨時召集五百鄉勇,哪里來那么多錢? 林如海道:“我出錢,能保證鄉勇們一個月內的糧食。至于錢餉,再想辦法。” 沒想到婁寧繼續說道:“大人,沒有錢餉的兵,沒有士氣,這種兵還不如不要。屬下斗膽建議,每殺死一頭雪狼,賞銀一百兩。團練兵會因此死戰!” “好!”林如海答應了。 這邊,林如海正和三個百夫長做部署,只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上面下來一個急傳,手里拿一封信,親自交給了林如海。 這是州團練使的一封信,事情緊急,林如海沒有回避這三個百夫長,當著三人的面打開。上面只有十一個字: 團練兵不得出城擊殺靈獸! 原來根本不用報信,大遼州的人已經知道這回事了。 幾人面對著這封信,面面相覷:為什么? 團練兵一直以保境安民為己任,如今靈獸傷人,正是用兵之時,如何不得出門擊殺雪狼? 林如海看著這上面是一個字,忖道:“不是不許擊殺靈獸,而是不許出城擊殺。團練使還是怕我們損兵折將吧?” “這分明是退讓!”婁寧脾氣暴躁,惱道:“妖族已經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竟然龜縮城內不出。而對方僅僅有十幾頭雪狼罷了。我們這樣做,難道不是太軟弱了?再說,城外村也有上萬百姓,難道就放任這些靈獸去任意傷害他們嗎?”婁寧知道林如海宅心仁厚,不忍拋下城外百姓,于是拿這話激他:不出城作戰,這些百姓都得死! 刀盾兵百夫長身形巨大,把婁寧往后拉了拉,低沉聲音道:“不要激動!這好歹是林大人!你跟大人怎么說話呢?” 婁寧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退步鞠躬請罪。林如海的心思卻不在他失禮上面。他此時內心極度后悔。上個月聽聞白象觀幾乎被夷平,他本該不惜重金請幾個高人來團練里的,可是縣里財政緊張,這一點錢竟然都拿不出。早知如此,當初就算是砸碎自己這把老骨頭也要把錢湊出來。于是他對婁寧一擺手:“不要拘禮。商量對策要緊。城外的那些百姓,畢竟還是要救的。” 三個百夫長面面相覷,把眼神投向了一直沒怎么說話的縣尉。 縣尉掌管治安捕盜,至于守城之事,本不該他管,不過他也是這個縣里少數有丹靈境界的人,因此他的意見也很重要。 縣尉緩緩道:“上級的命令自然不可違抗,不過我們也不是毫無辦法。” “什么辦法?”婁寧激動道。 “諸位忘了,這里還有一位天才少年啊。”縣尉又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在角落里等待的沈流霜。 眾人一下子明白了。在場的這些人,都是吃朝廷俸祿的人,團練使的話,他們不得不聽。但是沈流霜不一樣。他雖說在團練中學習箭法,可是還沒有入軍籍,因此算不得朝廷的人。甚至他連清風縣的百姓都不算,只算是一個方外之人,在不違抗當朝法令的情況下,不受這些規矩繩墨所擺布。 沈流霜之前一直沒有說話,因為他明白,自己雖然武功不弱于在場的這些人,但是自己閱歷和資歷都淺,地位也卑微,是不能隨便說話的。 然而,當眾人都有求于他時,對此,沈流霜也義不容辭:“我師父曾教導我,茍利國家,生死以之。但凡縣令有命,某在所不辭!” 林如海看沈流霜表情嚴肅,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三個兒子,每一個兒子上戰場之前,都是這副神情:無畏、無私。 但是,沈流霜也只是丹靈境界,他如何能做這些人做不到的事情? 縣尉只說了三個字:請救兵。 林如海恍然大悟:“沈公子能否出城,去請尊師?” 沈流霜道:“尊師臨走前說他有事情要做,恐怕此時不在白象觀中。我不知道哪里去尋找他。” 林如海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清風縣是大縣,有個清風鏢局,總鏢頭叫趙興學,據說已是丹靈上等境界,他手下鏢師幾十人,其中丹靈境界的估計至少十幾人,如果能得到這些人幫助,我們江洪縣還有救。沈公子……” 林如海正準備托沈流霜去清風縣搬救兵,卻發現沈流霜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趙興學……”沈流霜一想到這三個字,便恨得咬牙切齒,跟怒氣相關的火靈一下子被激發出來,周圍空氣一下子熾熱無比。沈流霜周圍人都是修靈之人,已經感到了沈流霜的靈力激蕩,似乎隱隱已經超過了“丹靈”境界,皆在內心吃驚道: 這小娃娃,難道不僅僅是丹靈境界? 林如海知道這是火靈抑制不住的效果,也知道火靈跟怒氣相關,于是對沈流霜做如此反應心中存了些疑慮。 縣尉見沈流霜如此表現,心中有了疑慮——難道這小子的來歷真的那么清楚? 縣尉早就聽手下人說,這個沈流霜很有可能是一個月前殺害獄中節級的人。而今再加上他剛才的表現,不得不讓人疑慮了。 縣尉追問了一句:“沈公子,可否去清風縣,找清風鏢局的總鏢頭趙興學來幫忙?江洪縣百姓雖窮,可是一點點心意還是拿得起的,至于價錢什么的,都好說。” 沈流霜生怕把往事說出去,會導致自己復仇的意圖敗露,可是轉念一想,趙興學殺人如麻,想報復他的人有多少,恐怕他自己也數不清了。因此就算自己與趙興學的恩怨被外人所知,又能如何?再說,自己名義上是軍中的部下,實際上也算是半個方外之人,又如何能奈何得了自己?于是當下,便把自己被趙興學滅門的事情簡要說了。然而,沈流霜卻沒有吐露一點自己想要復仇的意思,只是說自己這樣去搬救兵,是肯定不成的。 十五歲的沈流霜,如今已經有了相當的城府了。 眾人聽完沈流霜的敘述,更多地不是為沈流霜的身世而悲哀。平心而論,在炎國治下,這種滅門慘案發生過無數次,已經讓他們變得麻木了。唯一讓他們擔心的是:唯一有資格能出城搬救兵的人,卻搬不來救兵,這可如何是好! 林如海閉著眼睛想了一會,緩緩道:“諸位,你們說,百姓的性命重要?還是炎國的法令重要?” 縣尉沒說話。他聽得出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林如海這是準備觸犯王法了…… 林如海屏退眾人,只留了沈流霜一人在斗室之中。 “其實,還有救兵可求。”林如海閉上了眼睛。 “什么救兵?”沈流霜問道。 “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