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安靜的發呆，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博拉涅夫。

    等我回過神回頭看到他，懊惱的輕聲責怪道：“你來了怎么不提醒我？”

    博拉涅夫早就加入了發呆大軍，被我怪罪了才回神：“我……”

    易蕭筠看到了博拉涅夫手里捧著的熱飲料，禮貌問道：“你是去買這個的？”

    他點點頭：“我妻子喜歡。”

    我安安松了口氣，剛剛我差點就習以為常不顧身份的直接接過他的熱飲了。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應該時刻提醒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所有的溫柔都不再屬于我了！他現在是另外一個女人的丈夫！

    易蕭筠轉頭用中文問我：“你想喝？”

    我搖搖頭：“不要！”我對他翻了個白眼。

    博拉涅夫的眼神瞟向別處。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帶你們回家吧。外面怪冷的！”

    我點點頭。

    易蕭筠的手中提著我們的行李對博拉涅夫禮貌的說道：“謝謝。”

    …………

    一個年紀比我們小很多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跑出來，她個頭比我高太多了，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精致漂亮到了極致。

    博拉涅夫把熱飲遞給她。她還以博拉涅夫一個大大的擁抱和一個甜蜜的香吻。

    我帶著笑意看著他們的互動，眼眶的濕熱，我想是最真摯的祝福。

    屋子里很溫暖，這很符合會過日子的博拉涅夫，他是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冷著的，有他在的地方，總是那么暖和。

    小姑娘看我的眼神明顯帶著敵意：“這就是你說的喬？”

    博拉涅夫點點頭：“是。”

    “我不喜歡她！她會把你搶走嗎？”小姑娘天真的問。

    我笑了：“我沒你漂亮，沒有你高，沒有你可愛，我搶不過你。”

    她將信將疑，瞇著眼打量了我好半晌：“中國人都像你這么矮嗎？”

    博拉涅夫皺眉：“不能這樣說話！”

    易蕭筠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搭在我肩上，這個習慣已經成了我們彼此的肌rou記憶，所以，我甚至都沒有察覺。

    “我也是中國人。”

    小姑娘的腦袋立馬仰了起來，打量了好半晌。

    “我認識你，你是易？”

    易蕭筠的英文名非常簡單粗暴，就是yi。國際上的人都這么叫他。

    “是，很高興認識你。”易蕭筠的禮數是家傳的，別看他對我那么變態，對外還是人模狗樣的。

    我們坐在他家中的沙發上，他開了兩瓶伏特加，我們開始大聊特聊起來。

    小姑娘叫葉卡捷琳娜，我聽到她名字的時候，和易蕭筠相視而笑。我最喜歡的就是葉卡捷琳娜大帝，我喜歡她的魅力，崇拜她把男人掌控在手里的本事……但我，沒有這樣的本事。我在《西江日夜》里寫到過，所以易蕭筠立馬就會著意看著我。

    小姑娘是個典型的俄國人，熱情能喝，她喝著喝著就嗨了，拉著博拉涅夫和她一起跳舞。開始說起了胡話。

    “親愛的，我們明天就要結婚了（過十二點了），倒時候我要和你一起喝好多好多的伏特加！我要穿水手服，我要去遨游太空……”

    我微醺，易蕭筠在旁邊一直用眼神提醒我，不能多喝，我現在可是特殊情況……

    小姑娘糊里糊涂的說了很多，包括她和博拉涅夫的相遇。

    …………

    半年前，博拉涅夫回到庫爾曼斯克，同行的路上，遇到了一個纏著他的女孩，那個女孩對他一見鐘情，說什么也要嫁給他。

    一切的突如其來愛情，其實都是早有預謀。

    葉卡捷琳娜早就看上了博拉涅夫，她是我們的小師妹，考入圣彼得堡之后，就看上這位帥氣溫柔的師兄，在學校通過很多同學，打聽有關博拉涅夫的消息，知道他剛失戀，開心得不得了。因為她終于有機會接近博拉涅夫，還有機會做他女朋友。

    后來知道他要回庫爾曼斯克，和他買了同一輛車的車票，為了和他做在一起，她和坐在他旁邊的乘客換了車票。

    接下來的事情更巧了。

    庫爾曼斯克的某個村莊，是他們長大的地方。

    這么多年，他們在同一個村莊長大，竟然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葉卡捷琳娜越發認定，博拉涅夫就是他的真命天子。她對博拉涅夫的癡迷越發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一直到幾個月后的某一天，久久的追求沒有得到回應，姑娘躲在琴房沒再去找他，他才主動來找她。

    有了這一次的主動，給了葉卡捷琳娜全部的動力。

    愛一個人就是可以花盡全身的力氣，只求一個回眸。

    葉卡捷琳娜很幸運，博拉涅夫動心了。

    我想，應該沒有人能夠抗拒得了這樣的女孩吧。

    充滿陽光，充滿治愈，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樂吧？很多年前的我，好像也是這樣的。

    可我遇到博拉涅夫的時候，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充滿陽光的姑娘了。他包容了我的一切悲傷和負能量，他是這個世界最好的人，他值得擁有他最好的，他要的不是陰天，而是能在這漫天雪地溫暖他的太陽……

    我絕對不是那個太陽。

    但，葉卡捷琳娜，是。

    她是他的最好的。

    …………

    小姑娘暈倒在愛人的懷里，無心機的睡著了。

    博拉涅夫讓她枕在他的腿上，讓她睡在沙發上，把被子小心翼翼的攤開……

    我知道他不想吵醒她，趕忙邁著小步子，幫他把被子攤開，蓋在了小姑娘身上。

    我們研究生快讀完了，小姑娘剛讀大一。我看著她的臉，不自覺露出笑意，他的余生，就拜托你了。

    “謝謝。”

    我們最后成了說謝謝的關系。

    “不客氣。”

    但這又何嘗不是最好的結局呢？

    對我而言，他是最好的。對他而言，她才是最好的。是我不懂珍惜在先，憑什么不能讓他追求屬于他的幸福？

    我坐回了易蕭筠身邊，他安靜地喝完握著的杯中最后一口伏特加。

    是時候了。

    我走到我的行李包前，把我維護的最小心的背包提起來。

    易蕭筠趕緊走過來幫我。

    “你別亂動。”他皺眉，用中文輕斥。

    “我有東西要給他們。”

    “我知道，你讓我拿就好了，你能別打個赤腳到處亂走嗎？”他真的要生氣了。

    我無奈，只好把包扔給他，然后跑回沙發上，蓋緊了毛被。

    他提著包，走到我身邊，遞給我：“你自己的東西自己弄吧。”

    博拉涅夫看著我們的互動，默不作聲。

    “我有新婚禮物要送給你。”我得意的拍了拍書包。

    他微笑：“我很期待。”

    我打開書包拉鏈，掏出一整副古典首飾盒。我打開一個個抽屜，里面裝滿了我來俄羅斯之前在國內買的國風金飾。

    有各種發飾發簪，還有戒指手鐲和各種玉器，還有一對，用紅繩子串著的金鑲玉腳鏈。這是給他們倆準備的。

    我花光了原本要還給易蕭筠的五十萬，也花光了卡里剩下的錢。

    考慮到博拉涅夫的經濟緊張，我盡可能買的都是金器。我沒法直接給他們送錢，送了博拉涅夫也不會收，那么不如買一些有經濟價值，可以升值的東西。他們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大麻煩，把這箱子東西賣了，也能換些錢救急。

    而且，這些東西極具中國特色，他和他媳婦兒見了，一定會想到遠在天朝的我，禮物別出心裁，絕對不會和俄羅斯人撞了。

    “在中國，娶媳婦兒，夫家要給聘禮。我作為夫家人，這是我給葉卡捷琳娜的聘禮。這些是我能準備到的最好的，希望你和葉卡捷琳娜不要嫌棄。”

    他看了好久……

    “你是不是有把錢花完了？”

    我點頭：“還是你了解我。”

    “花錢要有計劃！”這是他對我說過的最多的話。

    “這次很有計劃，每一筆我都算著來的！”我把盒子遞給他。

    易蕭筠在一旁很安靜，默默地的看著。

    “那我把它們留給你。”博拉涅夫認真的說。

    “收下吧。她很少這么上心給人準備禮物。她想給你她能給的最好的，這是她的祝福。”

    我的眼眶為什么濕潤了？

    一句話，易蕭筠道盡了我心中的所思所想。

    “我想要的，是她能獲得最好的，能永遠幸福。”他的眼神緊鎖易蕭筠。

    “我想，她關于幸福的終極定義，一定是有我的。所以，請你放心。”

    多狂傲，多不要臉，這話這賤人怎么說出口的？我都替他害臊！要是易蕭筠說，關于希望某人不體面死亡的一百種方法，一定有他，那我肯定鼓雙腳贊同！

    博拉涅夫輕笑：“真是自傲。”

    “我有資本。”

    這你來我往的……

    把我當空氣了！

    這時候小丫頭突然抬手，捂住博拉涅夫的嘴：“你太吵了！”

    博拉涅夫微楞，然后無奈的低聲道歉：“好，我不吵了。”

    易蕭筠抿嘴：“博拉涅夫，謝謝你。”

    “噓！別再把她吵醒了。”他小心翼翼地。

    易蕭筠點頭：“好。”

    謝謝什么？有什么好謝的？

    …………

    博拉涅夫把葉卡捷琳娜抱進房里，易蕭筠和我擠在另外一個房里。

    我手腳還是偏涼。

    他一直抱著我，希望我能暖和起來。

    孩子都有了，我也懶得和他客氣了，這個房間沒有爐子，實在是太冷了……

    我只得把腳底板按在他暖和的大腿上，手按在他的胸前。

    “你為什么要謝謝他？”我好奇的問。

    “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

    “你滾蛋！”

    “睡吧。”他輕聲哄道。

    “我不！你不告訴我我睡不著！”

    “謝謝他把你還給我。”

    “我是東西嗎？就還？”我無語的說。

    “你不是東西！快睡吧！”

    “這還差不多！”

    可我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你他媽才不是東西呢！”我捏了捏他的奶紙。

    他瞪了我一眼：“別鬧！”

    我老實了……

    “等等，你還沒搞清楚，我還沒同意和你復合呢！”我趕忙和他撇清關系。

    “是是是，沒有沒有。睡吧。”他抱著我，滿足的閉眼睡了去……

    我看著他的睡顏，逐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誰能想到短短半年多，我又和敗類糾纏在一起，博拉涅夫已經結婚了。

    命運的安排，總是這么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