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顏 第1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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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楓染小笑了一下,輕聲道,“你滿意嗎?我說我愛你,曾經(jīng)像著火一般,在心里渴望得到你,你滿意嗎?可是在我想明白一件事后,就不再愛你了。在我們倆之間,本來就不是單純的男歡女愛,本來就是權(quán)力的角逐與交換。你嫁給我,也不過就是要控制我,我娶你,也不過是想得到權(quán)力。因?yàn)闆]有愛,所以才想演戲,才可以演戲。可一旦我們得到了我們的各自所需,針鋒相對的,就是你我。你和我,我不屈服你的柔情,就要屈服你的毒藥。而我們在他面前,都要扮演好各自的角色,你要嫁,我要娶。不管對于我們來說,有沒有意義。” 琳兒閉目不語,聽天由命地在他的手里,好似任憑他,予求予取。 邱楓染突然松開她,淡淡地望天嘆息。 他整個人靠在竹子上,隔著竹葉的縫隙看星星,夜風(fēng)吹過林梢,竹葉嘩啦啦地響。 邱楓染道,“小倩死了。連同我們的孩子。我就是在她離開我的剎那,我覺得厭倦了。再也不想了,不想要自己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東西,包括和你演一場嫁娶的好戲。我抱著她的尸身,她流了很多血,變得冰冷,再不復(fù)有一絲的溫存。她曾經(jīng),是多么溫暖溫情的一個人,因?yàn)榧藿o我,冷了心,丟了命。” 邱楓染的淚清冷地滑落下來。他說道,“你說我還會愛你嗎?即便我曾經(jīng),動了愛你的心,可是小倩死了,我的心也死了,還拿什么來愛你。即便他說,”邱楓染整個人突然笑了,“他說,你對我有情意。他說,這世上除了小倩,還有你,為了救我,不惜犧牲你自己。他說的多可笑,難道我不知道,雖然你不愛我,可是現(xiàn)在你唯一可能擁有的,就只有我,你怎么舍得,殺了我。” 琳兒的臉蒼白,布滿淚痕。 邱楓染道,“我對不起你。不管我是不是故意,我侵犯了你。”邱楓染突然一把抓住琳兒的臂,眼睛盯著她,說道,“你知道我想什么嗎,我竟然心疼你。我竟然真的心疼你。我竟然想著,順從他的要求,以后好好疼你,我就是瘋了,小倩死了,我卻想著要好好疼你,我就是瘋了是不是!” 邱楓染用力地抓著琳兒,琳兒疼,卻掙脫不開,邱楓染道,“我在想,你一個女孩子,在他身邊,如履薄冰這樣苦苦地等啊等,就是等著一個人,給你一個胸懷,讓你可以依賴,就是希望一個人能疼你,聽你的話,不是嗎?那好,我就給你。順便欺騙一下我自己,告訴我自己,還有一個人同樣疼我,會像小倩一樣疼惜我,她為了我,犧牲了她自己。這樣我就可以活下去,我就可以欺騙自己活下去,你知道嗎,我這樣就可以活著,否則我,根本活不下去。” 邱楓染說完,一把甩開琳兒,笑道,“現(xiàn)在好了,二哥來了,你不用苦苦掙扎,苦惱著無法擺脫他,你不用再欺騙你自己嫁給我。我也不用再欺騙我自己活著。不用了。都結(jié)束了。真好!” 邱楓染說完,拔劍。琳兒被他甩出去好遠(yuǎn),看著他,用一種優(yōu)雅瀟灑的姿勢,用劍刎上了他自己的頸項(xiàng)。 琳兒驚怖地瞪大眼,怔怔地,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邱楓染很舒心地嘆了口氣,仰面看星星。 那夜的星空,很遙遠(yuǎn),但很美。 終于都結(jié)束了。從此世上再也不會有那個寂寞的,帶著仇恨和偏見看星星的男子。但無論人間何等繁華,終究還會有,一貧如洗的,在寒冷的角落里偷偷看別人燃放煙花的孩子。 小倩,你走遠(yuǎn)了,但是請,等等我。 等等我。別讓我一個人。沒有你,我死,也寂寞。沒有你我其實(shí)很脆弱,我會怕。 小倩對不起。今生今世我對不起你。如果有來生,就讓我們相互調(diào)換。我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而你是一個清清冷冷的女子。讓我嘗盡你今生種種愛而不得的苦,但不要讓你,受我今生種種不為人知的罪。 只是小倩啊,邱楓染閉上眼睛,在以后生生世世的輪回中,我還能否遇見你,即便遇見你,你是否還會,愛上我? 你還會,再愛我嗎? 琳兒怔怔地望著邱楓染,看著他脖子上的血,流出來,流出來。 她驚恐地退卻,死亡第一次離她這么近,第一次這么真實(shí)。 她甚至沒有撲過去,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屏住呼吸。 邱大哥死了。唇齒間還是他裹著清冷的火熱的味道。 她突然,恨她自己。其實(shí)她一直,恨她自己。恨自己不敢死。 死,原來可以這么容易嗎。 可是為什么她從來沒有這種勇氣。 如果,在五歲的時候,她撲過去尖叫,撲打,然后面具人一劍殺了她。 如果,這二十年,她一不小心,任了性,任了情,她發(fā)瘋了,痛痛快快地瘋一場,然后面具人一劍殺了她。 那樣,無須隱忍,無須做任何自己不喜歡的事。痛痛快快的,死,是不是很幸福。 可是她隱忍了二十年,她在他面前歡笑,乖巧的惹他疼愛。 她為什么求生! 琳兒忽而迷茫。小倩死。邱大哥也死。他們?yōu)槭裁此馈?/br> 為什么自己要辛苦懦弱地活著。從最初,從五歲起。 活著為了什么。如果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活著。 琳兒握拳閉目,長長的淚,沿著她的臉龐落了下來。 她美,但她是害人的妖精。 不過是一樁她并不中意的婚事。可是小倩死。邱楓染死。 第143章 十四歲那場嘲笑 竹林里是朦朧搖曳的月光。李安然望著面具人,夜風(fēng)吹散了他的白發(fā)。 他對面具人道,“告訴我為什么。” 面具人盯著李安然,沉默。 李安然道,“當(dāng)然你不說也可以。仇結(jié)到這份上,原因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 面具人卻是輕輕地,拿下了那張冷硬的俊美無匹的青銅面具,露出他瘦削的,蒼白的臉。 嫣紅的胎記,覆蓋了他的大半邊左臉。 李安然也沒覺得有多詭異。清清淡淡的月光,蘇笑蒼白的臉,很文弱。他左邊的臉,就好像是覆蓋著晨夕的霞光,紅得并不猙獰。 拋開這塊胎記,蘇笑并不丑。是不是就是因?yàn)檫@塊東西,讓蘇笑一直在人前抬不起頭,一直被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嘲笑。 蘇笑其實(shí)真的長得很文弱秀氣。連同那塊胎記,雖然丑,也并不可怕。 他并不兇神惡煞。可能就是因?yàn)榇耍蠹也鸥页靶λ谒媲埃翢o忌憚地嘲笑他。 然后他總是卑微地低著頭,在別人的嘲笑里,低著頭。看著塵土。 李安然有幾分唏噓,但他死活都搞不懂,菲虹山莊會和他蘇笑有什么仇。蘇笑怎么就會成為袁辛的徒弟,他一個卑微的花匠,字也不識幾個,哪里來的用毒的技能和可怕的武功,哪里來的,掌控天下驅(qū)使眾多高手如芻狗的地位和權(quán)勢。 從最弱小,到最強(qiáng)大,強(qiáng)大到可以驅(qū)使玉樹歐陽,這其中是什么樣的一種變化。 即便這是事實(shí),但是李安然很費(fèi)解。 蘇笑淡淡笑。他臉上的笑沒有青銅面具那么美,但是真實(shí)。 他嘆氣,對李安然道,“竟想不到,你真的就找來了。可能是我作孽太多了,上天不讓我,平平靜靜地死。” 李安然沒說話。蘇笑側(cè)頭對他笑道,“你施與的毒,注定我一定會死。我終究是死在你的手上,無論是用哪一種方式。可是,為什么就這么巧,不早一天,不晚一天,一定要今天,今天是琳兒的婚事。可是你,讓她背叛了我。” 蘇笑苦笑道,“我現(xiàn)在很后悔,為什么我沒有早死。我中了毒,沒了胳膊,敗于你手,可是為什么我沒死呢,讓我眼睜睜,失去我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 李安然道,“失去一個人,對于你來說,也會可怕嗎?我還以為,一個慣于讓別人失去的人,他自己早就已不在乎失去不失去。” 蘇笑突然顫抖,從內(nèi)心到身體的驚顫。仿似一件尖銳的利器劃破他的心口,他突然明了,從里到外徹徹底底地明了,原來自己比別人都脆弱、癡心妄想得多。 他突然了悟一件事,他自己的雄圖霸略,不過是,讓別人失去。失去親人,失去性命,失去家。 他從來沒有仔細(xì)地想過,別人失去親人失去家會不會痛。 會痛嗎?比如李安然。他失去父母,失去妻和未曾謀面的孩子,失去菲虹山莊的繁華,甚至失去曾經(jīng)要好的兄弟。 蘇笑望著李安然的白發(fā),他會痛嗎? 怎么能不痛。 蘇笑突然仰頭,閉上眼。 他毀了整個空云谷,毀了琳兒的家,他不過是把琳兒養(yǎng)大,憑什么就要琳兒忠于他,做他面前給他歡笑的,乖巧的孩子。 琳兒得知父母的死訊,會痛嗎?她痛,可是她怎么能忍得住,在自己面前歡笑如故。 她怎么忍得住! 李安然看見,蘇笑緩緩地落下淚來。雖然極力隱忍,可是蘇笑淚下滂沱。 李安然于是嘆了一口氣。他不明白,蘇笑為什么在一瞬間,在自己面前就這樣痛快地哭。 回想往事種種,李安然即便心酸,可是也不能這樣痛快一哭。 可是蘇笑哭了,還是在李安然面前。 李安然道,“蘇前輩,您沒事吧?” 蘇笑流著淚,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家都說李安然好氣度。 他不是應(yīng)該咬牙切齒地沖上來,殺自己嗎?他為什么還能在自己的仇敵面前,用光風(fēng)霽月的表情保持君子風(fēng)度? 自己為什么會哭。是啊,流什么淚呢?原本就沒有親人,他蘇笑怎么會,突然流淚。 他是不是就是眾人眼中鐵石心腸的怪物。當(dāng)年他一怒殺了項(xiàng)重陽,毀了云初的家,云初,會痛嗎? 云初死時,很痛嗎? 痛嗎。他蘇笑應(yīng)該不會痛的。可是他怎么可以,在突然的一個瞬間,為自己過去的慘絕人寰,噬骨心痛? 是不是因?yàn)椋麖膩聿欢K麖膩聿辉鴵碛羞^,所有也不會在意,別人失去時會怎樣心痛。 可是現(xiàn)在他老了,身邊只有琳兒。他想讓琳兒成親,在自己身邊,為他生一個外孫,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琳兒和邱楓染的,他只求上蒼給他一段含飴弄孫的歲月。 不管怎么說,他在琳兒身上,付出了二十年的心血和愛。可他蘇笑忘了,別人,那些被他殺死的人,毀掉的家,感情也和他一樣濃烈。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殺人如麻的蘇笑,怎么可以奢求,一段安樂的歲月。 李安然找上門,討債來了。 蘇笑整理情緒,對李安然淡笑道,“雖然仇結(jié)到這個份上,可是如果你不介意我多活一刻,我也是可以告訴你原因的。” 李安然道,“愿聞其詳。” 蘇笑道,“其實(shí)很簡單,就因?yàn)橐粓鲂Α>褪悄菆鲂Γ屛彝聪職⒄小!?/br> 李安然道,“一場笑?什么笑?” 蘇笑道,“很久以前了,我十四歲那年,六月初三的下午,我當(dāng)時的主人和他的朋友們從外面游樂回來,偏巧我培植出的一株白玉牡丹開了,馨香滿花園。我平日都是一個人,誰也看不起我,我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里,觀察花草,熟悉他們的習(xí)性,雖然我種什么栽什么都比別人長得好,但是從來沒人抬舉過我。可是那一天,眾人都驚奇于白玉牡丹,非要見識一下,慕容家了不起的花匠。” 蘇笑望著李安然,苦笑道,“你知道嗎。我就是那位了不起的花匠。聽說主人和他的朋友們要見我,我既忐忑,又驚喜。我以為,他們都是當(dāng)時最出色的少年英杰,都有修養(yǎng)和氣度,應(yīng)該不會像別的人,以貌取人,因?yàn)槲疑贸螅涂瘫∪⌒Α>褪菐е@一絲期待,本來很膽小的我,還是低著頭,去見主人。我其實(shí)很害怕,遠(yuǎn)遠(yuǎn)地跪在地上給主人請安。主人很隨意地叫我起來,叫我去見客。” 蘇笑突然頓住,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恥辱,攥緊了拳頭。良久他才閉目嘆了口氣,繼續(xù)道,“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給眾人行禮,眾人本來相互說笑,一齊望著我,然后突而沉寂,相互看著,突然哄堂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把花園的亭子,都笑破了。” 蘇笑嘆氣道,“我無地自容。我一動都不敢動。可是他們一直在笑,指著我的主人笑。主人看著我愣了一下,懊惱地?fù)]揮手讓我離開。我暗自留神,暗自發(fā)誓,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出息,有了能力,一定讓他們那些人,不得好死!” 蘇笑說最后那句話的時候,李安然猶自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痛恨,咬牙切齒。李安然不由有一點(diǎn)心驚,或許對于當(dāng)時風(fēng)華正茂的眾人來說,那只是一場很歡笑很愉快的聚會,卻不想因此,埋下了喪命的伏筆。 蘇笑的語氣突然帶上了追憶的色彩,他說道,“只有云初,她看著朋友們笑得前仰后合,很不安,向我欠身致歉。她不像是一般的高貴小姐,她肯對我好,很有禮貌,那是我第一次接受別人的致歉。第一次有人因?yàn)槌靶ξ叶蛭抑虑浮:螞r錯的不是她,只是她身邊的人。” 李安然無話。蘇笑用鼻子哼笑了一聲,仰天桀驁道,“就是因?yàn)榇耍液髞淼脛荩鸵患壹野旬?dāng)初嘲笑我的精英人物,滅掉了。就是這么簡單。如此而已。” 李安然覺得不可思議。他突然無話可說。 面具人道,“盡管后來云初告訴我,向我解釋,說是他們和歌女作詩嬉戲,我主人輸了,被人用胭脂畫了半邊臉,在見到我之前,剛剛洗掉。他們看了我臉上的胎記,想起我主人的狼狽相,才笑。可是我忘不掉,我忘不掉他們看了我的臉,就那樣前仰后合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