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顏 第123節
是不是真的就去嫁了人。從此隱姓埋名,生兒育女,與菲虹山莊再無瓜葛。 可是,她做不到。 少爺對自己沒有男女情愛,但真的是仁至義盡。先讓她管家,后讓她管生意,對自己除了信任,其實也很疼愛,即便生氣,也從來沒有罵過半句。 小姐是他親meimei,挨了他多少打多少罵啊,可是對自己,從來沒罵過,一句重話也沒說過。自己雖然小心謹慎,可是當時管家,后來學做生意,她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哪能一點不出錯啊!不過是少爺呵護著從不追究她罷了。 如今就只剩下四哥楚狂,她手無縛雞之力,幫不上忙,可是回去,幫忙撐著,盡一份心就夠了。 如果估計不錯,不出十天,她就可以回到菲虹山莊了。 一點風。 曉蓮以為是一點風,她在意也沒在意。 卻是一把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她僵直了身體,來人在后面細細地看了看她的耳朵眼,嘆氣道,“曉蓮姑娘?” 曉蓮的心在那一剎那反反復復轉了十多圈,她發抖著,連忙道,“你叫誰啊,認錯人了,我不是什么曉蓮,我是女扮男裝找我爹爹的,你不要殺錯人啊,你看仔細了,……” 來人一把掀翻她的帽子拽著她的頭發把她的臉往后拖,另外一個人拿出畫像仔細看,說道,“就是她,長得很像。先別管是不是,抓了她給林爺看看去!” 曉蓮一聽林爺,頓時心驚rou跳,天!跑了半天,竟然還沒跑出林玉章的勢力范圍! 她一聲尖叫,抓著桌上的茶壺打向后面人的頭。大叫著“救命”,向外飛奔。 后面人自然追上來,曉蓮一頭撞在跑出來的店小二的身上,忙一把抓住躲在店小二身后道,“小二哥救我,我一個女孩子家里遭難來尋在外做生意的爹爹,不想這兩個人說我是什么曉蓮,要抓我,還,還拿刀殺我。” 小二見追上來的彪形大漢,腿都軟了,連聲道,“好漢!好漢!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曉蓮隨手抓了個壺小二剛打好的熱水潑了過去,撒腿就跑。 拼命跑,后面的人越追越近!她一不留神,撲到在地上。 被人抓住,堵住嘴。她又被人綁了,塞進車里,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看著她。 曉蓮突然絕望,被抓回林府去,受皮rou之苦不用說,這輩子可能再也不能跑出去了。 兩個念頭不停地閃,是回去好好跟林玉章認個錯挨頓打,從此做他的小老婆,還是從這兩個人這兒下手,付出代價,然后逃? 那兩個人一言一語說起了話,黑臉大眼的人被曉蓮砸破了頭,指著曉蓮罵,“他媽的你個小□,敢砸老子,若不是說你是林爺的女人,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另一個白胖子,笑道,“黑大你不用急,回去這小妮子林爺少不了教訓,能出了你的氣!” 黑大道,“他林爺打老婆我能出什么氣!” 白胖子笑道,“黑大你別不順氣,自認倒霉吧,看著小妮子的水靈勁,看看林爺這上心勁,可不是一般的得寵,回去人家想怎么教訓是人家的,咱敢動她一個指頭,林爺的脾氣,還用提!” 黑大恨恨地摸著頭上的傷,瞪了曉蓮一眼。 曉蓮被堵著嘴,綁著手腳,她做出非常痛苦的表情,“嗚嗚”地呻吟。 兩個人有點慌,黑大一把拿出她嘴里的東西,喝道,“小□你想干什么!” 曉蓮喘著氣道,“兩位大哥,別堵我的嘴了,我不亂叫,我自幼有哮喘之疾,這幾日逃命發作,像這樣堵著,沒把我送給林爺,我就死在路上了。”說完,做出咳喘狀。 兩個人相互看看,懷疑地望著曉蓮。曉蓮于是拼命咳嗽,咳成一團。黑大罵道,“你他媽裝什么病呢,剛才看你在客棧里,一聲咳嗽也沒有。” 曉蓮氣喘吁吁道,“我,我本來就病著,前些日子還稍稍好些,剛才我沒命地逃,牽得這病,越發重了。” 黑大朝車窗外“呸”了一聲,恨恨道,“你個病秧子,放著林府的福不去享,跑什么跑!” 曉蓮道,“這位大哥,剛才,我著急跑,弄傷了你,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我的氣了。” 黑大“哼”了一聲,憤恨不理。 曉蓮道,“兩位大哥,我有件天大的事情和你們說,咳咳……”曉蓮咳著,喘息著,說道,“你們說,我一個弱女子,能得林爺青睞,終身有個依靠,我還怎么會不滿意,我還怎么會跑呢?” 那兩人見她這樣說,都很疑惑地望著她。曉蓮凄慘地一笑,“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我體弱多病,家里更是毫無根基,有林爺那樣的人物,肯憐惜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怎會不知好歹往外跑呢?” 那兩人相互看了看,白胖子疑惑道,“姑娘我聽你這么說,我也就奇了怪了,你到底是跑什么跑?害得林爺到處懸賞著找?” 曉蓮柔弱道,“實在是,難言之隱。小女子是隨義父做生意,才認識了林爺。他以為我是冰清玉潔的女子,要娶我做妾。對林爺,我也是愛慕的,只是,我那義父,說是義父,其實是衣冠禽獸,他自己占有了我不說,還處處讓我和別人睡覺為他拉生意賺錢,使我,得了一身,咳咳,臟病。” 曉蓮說完,那兩個人很自覺地離她遠了遠。曉蓮邊咳邊道,“這次他看林爺喜歡我,就將我嫁給林爺,我內心感佩林爺,可是他不知情,我怎么能,害了他呢?昨夜是我的新婚之夜,可是哥哥你們也知道,我愧對林爺,這多難堪啊!何況,還會染了林爺一身病,我,我怎么忍心呢?于是我就偷偷跑了。我恨我義父,他毀了我一輩子,我想我跑了,既不禍害林爺,林爺知道真相后,也不會饒了我的禽獸不如的義父,這樣一舉兩得,我,我何樂不為呢?” 那兩個人沉默了半晌,白胖子道,“姑娘你這話回去和林爺說去,和我們說,沒用。” 曉蓮道,“兩位哥哥千萬別,別給我送回去。林爺的脾氣你們也知道,他一定不信邪!若是真要了我,他,他就被我給毀了。我是寧愿我自己死,也不愿毀了他啊!兩位哥哥若是不肯搭救,我,我就寧愿一頭撞死在外面,也絕不會回去害人了!” 曉蓮說完,真的向車框撞去,被兩個人架住,白胖子道,“姑娘你不用尋死覓活的,說不定林爺財大勢大,治好了你的病也說不定。” 曉蓮已是熱淚橫流,凄然道,“我這殘花敗柳之身,自知是沒有幾日活頭了。兩位哥哥,我們替人辦差,為的是有功無過。你們這樣把我弄回去,現在看起來是辦事得力,有獎賞,將來真的牽連了林爺,林夫人又豈會善罷甘休。林夫人你們是知道的,她不同意這門親。我活不了幾天,林夫人卻是當家主母,你們何苦為了我,得最夫人呢?” 曉蓮那最后一句話,真真正正起了作用。那兩個人面面相覷,動了心了。 曉蓮一邊流淚,一邊輕聲道,“林爺派出那么多人,就兩位哥哥遇到了我,說來也是我們的緣分。小妹剛才多有得罪,也實在是情非得已,兩位哥哥不要怪罪。我們不如商量一個萬全之法吧。” 白胖子道,“什么萬全之法?” 曉蓮道,“你們找到我,林爺的賞錢是多少?” 黑大怔了半天,吞吞吐吐道,“五十兩銀子。” 曉蓮道,“我總不能斷了哥哥到手的財路。我看這樣吧,我現在敗絮之身,毫無用途,但總歸臉上還有幾分顏色,能得林爺垂青,小妹說句心高的話,總算是,長得不算丑吧。” 兩個人細細聽著,盤算著,不說話。曉蓮咳了幾聲,說道,“小妹茍延殘喘在這世上,已是沒什么念頭了。若是兩位哥哥把我扔在路上,任我自生自滅也好,只是,哥哥的銀子,就不能要了。” 黑大道,“難道你還能讓我們得到銀子?” 曉蓮道,“能啊。你們把我賣入青樓,你們不和老鴇mama說我身上有病,誰能知道?憑我的幾分顏色,我又會詩詞歌賦,賣上五十兩銀子還是可以的。哥哥們一定咬定要這么多,我雖不值錢,但要少了,人家懷疑,你們多要,反而是奇貨可居。” 兩個人交換了個眼色,真的動心了。曉蓮道,“只是,要煩請兩位哥哥用車把我送到林爺勢力范圍之外去賣,最好跑得遠一點,山高皇帝遠,兩位哥哥雖然是對林爺忠心,是為林爺好,可是畢竟沒聽林爺的調遣,被林爺發現了,找兩位哥哥的不是。你們奉命行事,追查得遠一點,沒人懷疑。兩位哥哥盤算一下,這筆買賣值不值。你們既行善積德,又沒跑了銀子。” 那兩個人叫人停車,下去商量去了。 曉蓮在車里等,靠在車框上胸有成竹。他們沒有理由不同意,第一他們不敢得罪林夫人,第二他們不想少了錢。 果然那兩個人上了車,就掉轉了行車的方向。曉蓮在車里拜過,兩個人連忙扶起,黑大看起來是個直性子,抱歉道,“妹子你這主意好是好,可是就對不住你了,那個地方,……” 曉蓮淡淡笑,咳嗽道,“大哥不要說了,我這敗絮之身,有什么可惜的。等大哥前腳拿錢走遠了,我后腳就抹了脖子。反正活著,也是受罪。” 兩個人都開始勸,曉蓮道,“謝謝兩位大哥的好意。我死意已決,只是見大哥心善,不忍心死在你們手上,那樣銀子得不到,還讓林爺怪罪你們。兩位大哥把我送進大老遠的青樓,我死,不過是青樓死了個妓女,沒人追究,林爺這輩子也不知道。” 那兩個人皆低頭嘆氣,曉蓮流著淚,淺笑道,“煩勞兩位哥哥,我先休息一會兒,否則這一路咳嗽,被人知道是病的,賣不出價錢。” 兩個人訕訕地點頭,都對曉蓮生了可憐疼惜之心,一路上甚是照顧。 足足趕了三天路,車停了。曉蓮聽見外面的絲竹談笑,回頭對那兩人道,“到了嗎?” 兩個人點頭,滿臉歉意。曉蓮笑道,“兩位哥哥先等等,我稍稍理一下妝容,進了這里面,靠的是顏色,你們稍微等我。” 兩個人在外面等,不一會兒曉蓮出來。雖只有青絲素衣,但清愁淺笑,不掩國色。 兩個人似乎狠狠心,帶著曉蓮進了屋。曉蓮抬頭看了一下,門前迎人的徐娘半老,打扮艷俗。 接待他們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鴇,看起來精明厲害。她先是嘻嘻哈哈和那兩個人打招呼,問明了來意,一雙精明的眼睛就全落在曉蓮身上。 曉蓮低頭行禮道,“見過mama。” 那老鴇上下打量了曉蓮好幾遍,冷笑道,“看這姑娘你應該出身大家啊,這樣被賣了來,不哭不鬧的,可是少見啊!” 曉蓮道,“mama眼毒,只是出身大家又如何,趕上亂世,說不定難民里有幾個公主,小女子這孑然一身,有什么法子,只能靠顏色養身,與世沉浮。” 那老鴇不可置信道,“當真愿意為妓?” 曉蓮說愿意。那老鴇反反復復問了三次,最后一拍巴掌,說道,“要我買也可以,最多二十兩,這可是我們這兒嚇人的價錢了!我們這兒最年輕貌美的姑娘,不過十五兩!” 曉蓮回頭看了看那兩個人,說道,“兩位哥哥稍候。”對老鴇道,“mama隨我來,我和mama有幾句體己話說。” 那老鴇覺得奇怪。引著曉蓮來到一間房,冷嘲熱諷道,“你有什么話,那就快說吧。” 曉蓮拉著那mama的手,瞟著外面道,“想來mama閱人無數,也知道外面那兩個人不是善茬,不瞞mama說,我是和娘親走親戚的大家閨秀,中途被賊人搶劫,轉手賣到這里的。” 那老鴇冷“哼”一聲,“這又如何?你不想呆,我還就不要了,就你們這種人最麻煩。” 曉蓮凄然笑道,“mama錯了,我既然乖乖到您這里來,就談不上麻煩。我有一筆大生意和mama做,決不讓mama吃虧,萬望mama有興趣聽一聽。” 那老鴇質疑道,“你有大生意,什么大生意?” 曉蓮道,“如果我所料不錯,mama您這里,這一年下來,生意好時,不過一二百兩銀子吧。您能出二十兩買我,已經是非常抬愛了,是吧。” 那老鴇的表情有幾分疑惑驚訝,又上下打量了曉蓮半晌。曉蓮笑道,“在mama這兒,我就只值二十兩。如果是賣到‘夜染衣’‘有情癡’那樣的大地方,mama說我能值多少錢?值不值五百兩?” 那老鴇一驚,指著曉蓮道,“你,你還想上那些地方!” 曉蓮一笑,昂頭道,“我自然是不屑去那種地方,mama您也說,我是大家出身,我豈能甘心淪落風塵,您也知道我們這種人最麻煩,我剛才口口聲聲愿意為妓,只不過當著他們倆的面,不敢不這樣說。我們都是女人,您也知道,有哪一個清白人家的女兒,愿意做這個?” 那老鴇冷笑道,“我就說,……哼!” 曉蓮拉著老鴇的手,說道,“我是明白青樓里調教姐兒的規矩手段的,不瞞您說,我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我們家有家訓,寧可死,不失貞,每次出門,藥都是藏在嘴里備著的,和我在一起的娘親,就是咬毒自盡的。”曉蓮說著,落下淚來,抽泣道,“mama您別不信,那兩個人見我娘親死,就嚇呆了。而我就是靠這藥,到現在還保持著完璧之身,否則,那兩個人,我在他們手上,他們還不吃了我嗎?我跟他們說我能賣錢,他們既然劫不到色,不想人財兩空,才來賣我。mama您是閱人的行家,您若不信,就來檢查,看我是不是完璧。” 那老鴇真的撩開曉蓮的衣裙,輕輕地摸了摸,唏噓道,“果真是,完璧之身。” 曉蓮凄然道,“所以mama,我這不是嚇唬您,我若想死,不等mama嚴刑拷打,我輕輕一咬,就斷了氣了。您就是花兩個銅錢買我,也是白花。” 那老鴇又是上下左右多看了曉蓮幾眼。曉蓮擦淚莞爾笑,說道,“我的mama,我這一看您,就覺得投緣,我們同為女子,闖江湖賺這點錢不容易。今天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能死,可是沒有死,就是舍不得我這年輕的命。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呢?我現在走投無路,只能淪落風塵,入了這一行,想翻身就難了。既然是要入青樓,人往高處走,我何不去一個體體面面風風光光的大地方。mama你也知道,看您這規模,看您這兒的客人,懂琴棋書畫也賣不上價,不出兩年,我能有顏色在嗎?可是在有情癡夜染衣那樣的大地方就不一樣,來往的都是有錢人,就算我碰不到有情人為我贖身,我吃的穿的用的,和這里,也是大相徑庭吧?” 老鴇聽了曉蓮的話,冷冷地哼了一聲,曉蓮也冷冷地笑,說道,“我說實話mama您別不愛聽。要我留在這里,我寧愿死。我想死,也能死,可我若死在mama這兒,就讓mama您破費了那二十兩銀子。我這條性命,mama您不用憐惜,可是那白花花的銀子,您得憐惜不是。說實話,外面那兩個人,少了五十兩是不會賣的,我在車上聽他們商量,說第一家不給就賣到第二家,mama您想想,把我一轉手,您可以十倍掙回來,干嘛要把這賺錢的機會給別人。” 那老鴇不說話,曉蓮道,“我這身性命,早已置之度外,我完全可以讓外面那兩個人把我賣到‘夜染衣’‘有情癡’那些地方去,可是他們搶了我,要賣我,我恨啊,寧愿是死在路上也不給他們掙了那白花花的銀子去。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聚,我若不是橫遭災難,就是這輩子也遇不到mama您。我看您麗質紅顏,為人又精明豪爽,輾轉在這風塵之中,猶自氣質華貴,讓人感佩。這才生出同在天涯的感嘆,有心把這生意讓給mama,mama您若是嫌棄,我跟了他們,走了就是。” 曉蓮說完抽身欲出去,被老鴇從后面一把抓住。曉蓮不回頭,等,老鴇嘆息道,“好!你既是這樣說,我就買了你,你可得履行承諾,平平安安讓我賣出去。” 曉蓮回眸笑,“mama您多慮了,對于我來講,賣給誰都是賣,我若是讓mama賤賣了,那我回您這兒來,一定把銀子給您賺回來,報了mama的知遇之恩,再行了斷。” 老鴇道,“你不用出去了,我把那五十兩銀子給了他們,打發了。我叫人給你打扮打扮,天一亮,我們就上路。” 第107章 不成事在天 曉蓮被賣到了“天香夜染衣”。那里離菲虹山莊,是一個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賣她的老鴇叫一線紅。夜染衣的mama叫天香。兩個人為了價錢,爭執了半天。 曉蓮那天一身素淡的衣裙,寬袖,曳地的裙裾。她清妝淡掃,清明淺笑。手如柔荑,目橫秋水。亭亭靜立,溫潤如玉。 一線紅嘆氣,“瞧瞧這神仙似的人,哪個大家閨秀也比不上,淪落風塵,可惜了!” 天香看了半晌沒說話,當場測試曉蓮的詩詞歌舞。曉蓮自幼在菲虹山莊,陪著李若萱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老師。李若萱不成器,她卻是有心人,師傅教的都暗暗記誦。天香給的評價是,精通詩詞,初擅歌舞。 其后測試琴棋書畫。李若萱好動,把教她棋畫的老師不出一個月就趕走了,曉蓮學得不多,但也有幾分模樣。她一撫琴,頓時震驚四座,在場的人皆齊齊地看,連天香也有幾分變色,問她的琴傳自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