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顏 第108節
李若萱搖頭,落下淚來。 溫柔疼惜地哄她,“好了別想了,現在沒事了,睡吧。” 李若萱聽話地上床。 楚狂幫她躺下,蓋好被子,為她熄了燈,轉身欲走。走了十多步,李若萱突然驚起,赤腳奔跑著追上去,在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她嚶嚶地,控制不住地開始哭。柔弱,委屈。天大的委屈。 很傷心,很放肆,卻是隱忍著哭聲。 他站定,怔怔地,然后轉身,擁住她。她抱著他哀求,“四哥,別走了,……我一個人,不敢……害怕……” 她整個人縮在他懷里,雙臂死死纏住,生怕一不小心他就會消失不見。他溫柔地抱著她,溫柔地哄,溫柔地安慰。 最后,他橫抱起若萱,進了自己的房,沈紫嫣正在焦急擔心地等他。他將若萱放在沈紫嫣身側,微笑著擁了嬌妻一下,說道,“今晚你們倆睡。” 沈紫嫣見李若萱衣冠不整,臉上十個紅腫的指頭印,心下大駭,緊緊抱住若萱,若萱撲在她懷里,喚了聲沈jiejie,突然放聲大哭出來! 第96章 進退維谷 斬鳳儀在第二天早晨,蒼白著臉,衣冠楚楚隨眾人用早餐。見到李安然,他一下子跪下,對李安然說,“哥,我真心愛慕若萱,你成全了我們吧。” 眾人怔怔地,李安然擰著眉望了斬鳳儀半晌,嘴角笑了一下,戲謔道,“斬大少你沒事吧,一大早說胡話,你這是怎么了?” 斬鳳儀道,“我真心愛慕若萱。昨夜我去梅菊堂尋楚狂,見了若萱,忍不住,忍不住……” 斬焰勃然變色,指著兒子怒道,“你這逆子,做出這等事來!” 斬焰說著提腳就踹,沒幾下,見斬鳳儀血流濕背,頓時一驚,顫聲道,“你,你這是?” 斬鳳儀忍著痛,喘息道,“被楚狂,砍了一刀。” 斬焰一時驚呆,罵也不是疼也不是。李安然沉著臉,一把拎起斬鳳儀就走,斬焰在身后驚呼,“李賢侄!” 李安然冷冷道,“斬伯伯放心!” 斬鳳儀被李安然扔在地上,狠狠地摔,傷口撕裂地痛。他著地,疼得肌rou扭曲,卻是笑起來,仰頭大笑。 李安然盯著他看,斬鳳儀斂聲,笑著對李安然挑釁道,“怎么了,你不殺了我?欺負了你的寶貝meimei,還不動手干什么,把我扔到這兒來干什么!” 李安然打了過去。斬鳳儀別說是還手之力,他連招架之功也沒有。李安然打得又快又狠又刁鉆,斬鳳儀忍不住嗷嗷地叫。 可是斬鳳儀就是嘴硬,一邊挨打一邊叫囂,“我上了你meimei了,怎么樣!你打死我也沒用,你倒是打死我!打死我就讓你親妹子活守寡!” 李安然又一拳砸過去,斬鳳儀暗哼了一聲,彎曲了身體,半天沒喘過氣來。 可他喘過氣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笑。他齜牙咧嘴地護著傷,笑。 李安然蹲下身,冷冷地盯著他,笑了一下,說道,“你還敢不敢再鬧了!” 斬鳳儀聽他的問話,猛地抬眼看他。李安然悠然問道,“鬧了這么久,有意思嗎?” 斬鳳儀突然噤聲,好笑地望著李安然。李安然道,“我若不陪著你,你就想一直鬧是不是?” 斬鳳儀看李安然的眼神溫和下來,嘴里的話卻越發挑釁,譏誚道,“看來你李安然還真是好脾氣,老婆和妹子都被我玩了,就這樣打幾下就了事了?” 李安然一下子托住他的下巴,淺笑道,“是不是割了你的舌頭,就再也聽不到你的混賬話了?” 斬鳳儀竟然笑了,“好,溜舌尖很好吃,別忘了讓我也吃一口,嘗嘗自己舌頭做熟了是什么味道。” 李安然笑著,將一枚細針插入斬鳳儀后腰骨節縫,惹來斬鳳儀一聲慘叫。 李安然起身坐下,看著地上的斬鳳儀冷汗淋漓臉白如紙,沒有言語。 斬鳳儀在刺骨的疼痛中緩過來,覺得全身開始麻痹,沉重而沒有知覺,他問道,“你做什么?” 李安然道,“麻醉你,閹了你,看你以后還怎么風流快活!” 斬鳳儀道,“你敢!” 李安然道,“我為什么不敢?已經麻醉好,現在就可以動刀。” 斬鳳儀盯著李安然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云淡風輕的。他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哥哥你要,閹了我,那好,我那隨你喜歡,快點動手吧,我還頭一次看自己這么精彩的大戲。平時都是我欺負人家,現在換成人欺負我,也算公平合理。你暗器打得好,這動刀技術也一定不錯吧!” 李安然望著他,搖頭無奈道,“看來你斬大少,還真不是一般的能鬧!我對閹人沒興趣,不過你再逼我,我也想試一試。” 斬鳳儀咧嘴笑,仰天笑。李安然嘆氣道,“鬧得也差不多了,你這是何苦呢,還為難自己。” 斬鳳儀一下子斂笑,看著李安然像見了鬼似的。 李安然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故意的?你以為,我放過你是因為你們斬家現在的權勢?” 斬鳳儀愣神,轉而好笑道,“不是因為我們的權勢,是因為什么?” 李安然道,“就是因為你這個人,你這人毛病雖然多,但畢竟,還不錯。” 斬鳳儀撇過頭冷笑,“什么叫還不錯!” 李安然嘆氣道,“別再鬧了,否則下次,我還真不好放過你!” 斬鳳儀輕蔑地冷哼一聲。李安然順勢抓過他,一把撕了他背后的衣服,斬鳳儀一緊張,李安然已經嫻熟地為他剜rou,接骨,上藥,包扎。 斬鳳儀倒沒覺得疼,應該是因為那麻藥。他清白著一張臉,忍不住道,“為什么對我這么好,舍得用麻藥!” 李安然笑道,“看來楚狂還真是手下留情,他再用一點力,砍斷你的骨髓,活神仙也救不了你。” 斬鳳儀嬉笑道,“誰要你對我這么好!” 李安然道,“我再跟你說一句,你再這樣折騰,我下次就撕了你!” 斬鳳儀突然轉變了臉,垂涎賴皮地笑道,“哥,你同意我和若萱的婚事吧,反正生米做成了熟飯,若萱嫁別人也嫁不出去!” 李安然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警告道,“這事到此為止,你再敢說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給你下酒!” 斬鳳儀突然笑,大笑。李安然道,“你閉嘴!還在這兒胡說!在楚狂的眼皮子底下,你能占了若萱什么便宜去,想娶若萱,除非贏了我!” 斬鳳儀一把抓住李安然的袖子,開懷大笑道,“你還真不夠意思,想娶你個meimei,就這樣小氣!我把meimei,白白送給你!” 李安然笑微微地伸手一下子拔出他后腰的細針,斬鳳儀倒吸一口氣,轉瞬間傷口的疼一寸寸蔓延開來,疼得冷汗淋漓。 李安然袖手道,“別說我沒提醒你,敢傷害我meimei,我可就不再認你這個舊時相識,再也不跟你客氣!” 斬鳳儀疼得幾乎不敢呼吸,臉上的肌rou抽搐著,還在笑,讓他的笑很是詭異。他詭異地笑,吃力地說道,“你還記得,我這個舊時相識!” 李安然咬牙切齒道,“我想不記得!” 他轉身出屋,留下斬鳳儀在身后仰天大笑。 李安然接若萱回家,李若萱一頓大哭,要李安然殺了斬鳳儀替她出氣。李安然笑,說他被你四哥砍了一刀,被我打了個半死,現在逃也沒處逃,你這就回去親手殺了他去。 回到菲虹山莊的李若萱接過李安然遞過來的刀,有一瞬遲疑,李安然道,去殺他,就像殺一條蛇。 斬鳳儀一身紅衣趴在榻上,見李若萱進來,竟然眉開眼笑招手道,“若萱meimei,來,快過來!” 這是李若萱第一次殺人,雖然她心里恨死了這個人,可是她的心直跳,手一直在抖,再看見他這個歡欣歡迎的表情,李若萱感到詭異,莫名其妙。 他應該知道我是來報仇的,我是來殺他的,他還和我笑,和我招手? 李若萱有些懵了。殺人應該是這樣的情景嗎?怎么覺得有點不著調,有點滑稽可笑? 斬鳳儀斜挑的丹鳳眼里含滿了笑,盯著李若萱,是那種心領神會無需言說的曖昧的笑。 李若萱恨極了他曖昧的笑,握著刀走過去,舉起來就欲刺。斬鳳儀笑著側身欲躲,說道,“你這是干什么,還在生我昨天晚上的氣呢?我被你四哥砍了一刀,被你哥哥暴打了一頓,兩個哥哥都給你出氣了,怎么還這么大氣啊?再說,斬大哥我也沒把你怎么樣啊!” 李若萱聞聽,舉著的刀頓時刺下去。斬鳳儀大叫,“等一等!等一等再殺我,我有話說!” 李若萱的刀中途停住。斬鳳儀回頭溫柔疼愛地對她道,“若萱meimei,乖,對我笑一笑,你笑一笑,我就死也無憾了。” 李若萱的臉紅了,更是生氣,閉上眼睛將手里的刀恨恨地扎下去,那是她第一次殺人,她怯手。 她感到受了一點阻力,刀扎偏了,睜眼一看,刺在床上,斬鳳儀稍稍閃躲在一旁。她咬牙拔刀,手被斬鳳儀按住。 斬鳳儀笑著責備,“就這么小膽子,連人都不敢殺,你哥哥是怎么教你的?” 李若萱欲拔刀抽手而不得。斬鳳儀笑道,“我來教教你,殺人要刺后心,要看準了,要有力度。就你剛才那樣子,閉著眼睛往下刺,手還在抖,扎到床上剛剛沒入一寸,這么手軟,能殺人嗎? 說著,他松開手,伏在床上,指著自己的后心對李若萱道,“睜著眼睛,往這兒刺,用力,一刀要斃命,別讓我受兩回罪。來,刺!” 李若萱舉著刀,有些懵了,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 斬鳳儀等了半晌,回頭,笑道,“你這是干嘛呢,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敢殺人啊!” 李若萱頓時又是羞愧又是委屈,一跺腳轉身往外跑,斬鳳儀一伸手,一把將李若萱拉倒在身底下。 李若萱害怕,驚叫著喊救命。斬鳳儀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威脅道,“你敢叫我馬上掐死你!” 李若萱被他掐著不能出聲,斬鳳儀細細看著李若萱,笑了。言語溫柔道,“你別害怕,斬大哥不會傷害你的。在菲虹山莊,在你哥哥的手上,我不敢動你半根毫毛。” 李若萱驚怖地望著他,斬鳳儀疼愛地撫著她的頭發,柔聲道,“昨天晚上,我打疼了嗎?” 李若萱瞪大眼睛說不出話,斬鳳儀溫柔笑著,柔聲道,“吻疼了嗎?” 李若萱拼命欲掙扎,身子被斬鳳儀禁錮得緊緊的,斬鳳儀掐著她脖子的手有一點用力,輕柔地問道,“記住教訓了嗎?嗯?” 李若萱四處看,離自己三尺遠的地方,就有一個機關,可是自己身子被禁錮著,動不了。 斬鳳儀笑了,拍著她的臉頰道,“還想跑,在我手里你跑不掉的。你再不好好聽我說話,我就真的動強了。” 李若萱認命地閉上眼。斬鳳儀道,“看著我,聽我說。” 李若萱不睜眼,斬鳳儀手上用力,李若萱幾乎窒息,一下子睜開眼睛,斬鳳儀愉悅地笑。 他對李若萱道,“我不過是給你上一課,要讓你知道,惹不起的人不要去惹,即便后面有人給你撐腰,你自己惹不起,也千萬不要去惹。你懂嗎?那個雪夜,你有兩個錯。第一你不該去戲弄我們,知道嗎,你惹不起,你不是我們的對手,雖然有你哥哥,可是你哥哥不能時時刻刻保護你,你自己沒本事就不要惹是生非讓人與你結怨結仇,知道了嗎,小傻瓜?” 李若萱說不出話,盯著他。斬鳳儀道,“你第二個錯,就是既然你去了,你恨我們,就該做得干干凈凈的,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我們,斬草除根才能清凈。你不殺卻戲弄侮辱,就讓人恨你,你自己又沒有自保的本事,你說你,在我這兒受點委屈,還有什么可埋怨的?” 斬鳳儀的手松了松,問李若萱道,“你戲弄我們,第二天你哥哥怎么罵你的?” 李若萱順暢了呼吸,“哼”了一聲倔強不語。斬鳳儀道,“他太寵你,才教出了你這樣的小白癡。我調教出來的人,再不濟,也做不出你這樣的蠢事!” 李若萱見他有所松動,欲逃脫,被禁錮住,斬鳳儀笑道,“這樣吧,跟你哥哥說說,送到我那里,我替他教教你。” 斬鳳儀說完去摸李若萱的臉,李若萱偏過頭去。斬鳳儀笑道,“現在沒掐著你脖子,你還不大叫著喊人。” 李若萱驚醒,尖叫一聲,人已經飛躍出去,在門外大喊著救命,留下斬鳳儀伏在床上,往死里笑。 放著機關不用,不報仇,而是尖叫著到外面尋求保護,這李安然果真是失敗,真就教出來一個白癡。 李安然在亭子里喝茶,李若萱倉皇跑出來撲到他身邊,指著斬鳳儀的房間道,“哥,哥哥!他,他……” 斬鳳儀的房間里傳出不加控制的大笑聲,還邊笑邊道,“李安然,你再這樣護著她,早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