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顏 第107節
可是現在,他看見自己被這混蛋欺負了,他看見了! 李若萱拼命掙扎,像是一只無望的小兔子,換來斬鳳儀越加嚴厲的桎梏。她動用牙齒去咬,又換來斬鳳儀一個巴掌。 李若萱被打得失了心神,任由擺布。斬鳳儀冷笑著咬牙切齒道,“好,我還真就喜歡烈性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烈!” 說著他一把撕下若萱的衣服,露出了她潔白的肩。若萱下意識叫了一聲,楚狂冷冷道,“夠了。” 斬鳳儀住手,頗為玩味地望著楚狂,楚狂的目光如鷹隼如獵豹,充滿了危險的氣息。斬鳳儀望著他笑,非常愉快地挑釁地笑。 楚狂道,“你放開她,你大名鼎鼎的斬鳳儀,情場老手,跟她一個尚未涉世的小姑娘,就算有什么仇,也用不著這么欺負她。” 斬鳳儀笑得很無賴,說道,“杜兄你別見怪,正因為我是情場老手,我才這么欺負她,沒辦法,我喜歡。” 楚狂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下作,人家還是個小姑娘呢,你趁早給我放開。” 斬鳳儀笑,說道,“想不到杜兄你,除了疼老婆,還會疼妹子啊。” 楚狂道,“李安然更疼妹子。” 斬鳳儀道,“那又如何?” 楚狂道,“你這么做也不怕我二哥殺了你,這個meimei,他可不是一般的寶貝。” 斬鳳儀道,“越寶貝對我越有用,他要是不寶貝,我還不費這個事了。” 楚狂笑,說道,“真是想不明白你,你們家要和菲虹山莊聯盟,要李安然幫你們,卻來欺負李安然的meimei,斬大少你,什么時候學會了砸自己的場子?” 斬鳳儀道,“我這是砸自己場子嗎?我愛慕若萱meimei,要娶了她,李安然就成了我的大舅子,怎么說我自己砸場子。” 楚狂道,“我二哥是不會把meimei嫁給你的,就算你生米做成了熟飯,他只會殺了你,也不會把meimei嫁給你。” 斬鳳儀笑道,“我就不信,今晚我們就打賭。我生米做成了熟飯,我看李安然他嫁不嫁。” 楚狂道,“勸你別那么沖動。你瞧著我二哥好脾氣,其實他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斬鳳儀道,“在江湖上混的,哪一個殺人還眨眨眼睛。” 楚狂笑,朝后面努努嘴道,“你也別和我打賭了,我二哥來了,你直接和他說吧。” 斬鳳儀一驚悚,猛回頭。 楚狂出手,一把搶了若萱過去。 后面自然是空空如也,斬鳳儀苦笑,惱羞成怒。 楚狂更怒,揮刀沖了上去。 死亡的呼喚。強勁,霸道,一招下去不留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殺氣漫天令人窒息。 斬鳳儀竟然接了一招,玉簫斷裂! 他生生震碎了虎口!三年前他和楚狂交過手,被楚狂差點砍去半條胳膊,但畢竟他是勝利者,他贏了,放了楚狂一條生路。 三年后的楚狂竟是今非昔比,他發狠的一刀竟然就削斷了玉簫!斬鳳儀突然很清醒地意識到,今夜他贏不了,再戀戰的話,就會成楚狂的刀下之鬼。 幸虧他沒有玉簫,還有輕功。他號稱輕功無雙的,他還可以逃。 李安然不一定會殺他,可這楚狂一氣之下絕對做得出! 斬鳳儀逃。 楚狂揮出連環刀! 死亡的呼喚再可怕,也是他所熟悉的套路。他知道一擊不中,楚狂要有片刻喘息。那片刻喘息就是自己逃脫的機會。 可該死的,那刀竟然像長了眼睛一樣,追了過來! 斬鳳儀也領教過楚狂的連環刀。厲害是厲害,可是畢竟沒有死亡的呼喚那樣孤注一擲的拼命勢頭,少了一點殺傷力。 他那天雖然狼狽,可是接了他很多招。 今天晚上突然不同了,那追來的連環刀,好像狠厲殺伐之氣不減。斬鳳儀奮力逃。 刺耳的尖叫在臉旁呼嘯,斬鳳儀聽到了刀刃斬斷骨頭嵌入肌膚的聲音。 他還在逃,楚狂跟著他一起拖出了十來丈遠。 斬鳳儀落地。 楚狂的刀砍斷了他半個肩膀,從后面砍來,半路停住。 他知道楚狂只要微微一用力,他就可以身首異處。 他摔在地上,一身紅衣宛若垂死的吸血蝙蝠的斷翼,癱落。他感到背后的血汩汩地流出,雪地上一片殷紅。 楚狂沒有拔刀。沒有動。斬鳳儀知道,他這是像三年前自己放過楚狂一樣,楚狂要放過他。 斬鳳儀閉目。他突然不明白,今日的江山是誰的江山,今日的天下,是誰的天下。 短短三年,楚狂勝過自己,兩招就可以把自己擊斃。那李安然更是邪性,一招未展,被他毒倒。 當年的楚狂,眼睛都紅了,瘋一樣向自己揮了十多刀,雖然有一刀砍中,但還是被自己制服。 現而今,自己,成他刀下囚徒。 斬鳳儀流著血,笑。 不是他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快。 他一直不同意斬焰。開什么玩笑,菲虹山莊的李安然都能逃過的劫數,他們斬家也能應付,他們為什么要怕,為什么要與菲虹山莊套近乎,結姻親? 他其實也了解李安然,他從來沒有認為李安然是自己對手。他做了十年小霸王,天下的武林,誰敢忤逆,誰敢挑戰? 菲虹山莊,一個面具人就鬧得雞飛狗跳,家破人亡。就李長虹那點本事,就他那幾個兄弟,就他那寶貝女兒,不死,不滅亡,才是怪事! 出來一個李安然,不過是比別人能干一點,他又不是不認識,還真有傳說中的那么邪乎? 直到,李安然殺了憐香子,斬鳳儀才開始惶惶然醒過來。看不出,那李安然,當真是長了不少本事。 楚狂杜彤成了他的四弟。他非常感興趣。楚狂杜彤啊,那是個什么人,第一個敢和自己拼命的人,理由更是好笑,為了一個女人。 為女人和自己拼命,那女人還是他斬鳳儀的女人,大不了算是楚狂的紅顏知己,故人之妹。 他最初只是覺得好笑。杜彤的琴彈得真是好。人長得也真是好。這樣一個彈琴的美男子為了個紅顏知己和自己拼命?他怎么想怎么好笑。 可是楚狂一出刀,他就不覺得好笑了。 這是什么招數,翻來覆去就是一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還真是挺厲害。 他斬鳳儀用玉簫震裂了他的刀,將楚狂踩在腳下,卻最終放了他。 原因沒什么,他喜歡。 他喜歡這個男人。楚狂雖然不知天高地厚來殺自己,可他斬鳳儀就是喜歡這樣的男人,這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和楚狂喝酒。敗軍之將,可楚狂神色間毫無狼狽,就和他一碗接著一碗地喝。 他和他探討音律,楚狂就瀟灑自如地坐在他面前彈。 他引以為知音,要和他做兄弟。可是楚狂不領情,背著琴揚長而去,臨行還鄭重其事告訴他,他沒資格做他的兄弟,他會回來為小云報仇! 小云,那個女人是叫小云吧。自己的一個妾,善音律,正得寵,她結識了楚狂,竟然愛上他。 自己的女人愛上別人,斬鳳儀自然殺了她。他想看看是什么樣的男人敢和自己搶女人,遂抱著小云的尸身,找楚狂。 楚狂竟然不知情。他不知道小云對他動了心思。小云的jiejie,是一個叫云仙的妓女,據說對楚狂有大恩,楚狂見了小云的尸身,二話不說,拔刀相見。 斬鳳儀就是喜歡,他的二話不說拔刀相見。雖然他拼命拼得好像沒有理由,太過于沖動。 他想認他做兄弟,可是他不領情,還說,他斬鳳儀不配。 笑話,他斬鳳儀從來沒有興致想和誰成為兄弟,可是這個楚狂就是不識抬舉。偏偏他就喜歡這個楚狂的不識抬舉。 而今,楚狂打敗他了。幾乎砍斷了他半個脊背,饒了他。 而今,楚狂認了李安然為兄弟。李安然還有別的兄弟,楚狂竟然為了李安然,乖乖地和那些人稱兄道弟。 楚狂轉了性子? 他看不起他斬鳳儀。可是那付清流,云逸,還有個挺奇怪的邱楓染,他們哪里就值得他楚狂看得起? 不就是因為一個李安然嗎?值得嗎?那李安然也是,看看他都交了些什么樣的兄弟! 可而今,他跌落在地上,汩汩地流血。就好像當年,把楚狂踩在腳下。 臉貼著冰冷的雪地,可以看見自己的血流成了一堆。 楚狂形容冷峻地對他說,“看在,你當年沒殺我的份上,我也不殺你。砍了你這一刀,小云的仇就一筆勾銷!” 斬鳳儀還在笑,他閉上眼睛含著笑,說道,“你還記得我當初沒殺你干什么,我當初那么做,可不是為了你有朝一日借口饒我!要殺便殺,沒什么情分!” 楚狂拔刀,斬鳳儀“啊”地一聲,徹底趴在地上,任憑血小溪一樣汩汩地往外流。 楚狂“啪”一聲貼上了一貼止血的藥,同時也觸動了傷口,惹得斬鳳儀一聲慘叫。 楚狂道,“為了我二哥,我也不能殺你。不過你最好想清楚,別再放任著原來花花公子的性子!而今的天下不再是你斬鳳儀的天下,你們斬家出了事,可找不出我二哥那樣的人出來扛著!你以為面具人不想毀了你斬家,我告訴你,之所以留著你們,不是因為怕你們,而是因為你們斬家名聲不夠好,人渾,可以拿出來利用!” 斬鳳儀疼得齜牙咧嘴直吸氣,說不出話來。楚狂冷冷地抱臂,望著疼得半死的斬鳳儀,掠過一絲笑影,哼笑道,“看你近來這糊涂的事,就知道你還沒搞清楚事情,你爹這么多年獨掌大權,當真是把你慣壞了不成,明擺著的形勢,竟然看不清楚。你給我搞清楚現狀,現在是你們斬家求菲虹山莊,不是菲虹山莊求你們。我二哥獨挑天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最危險的時候一個人都過了,現在需要你斬家幫忙了?我告訴你,是你爹自己害怕了來找幫手來了。我二哥縱容你,只是因為他不想與斬家為敵。他不想面具人未除再多個斬家出來添亂。你們斬家最初也是想坐觀虎斗看笑話,現在主動來求親,為什么,你這個大少爺不是沒想過吧?因為我二哥,比那面具人可靠些,是不是?” 斬鳳儀沒答話,楚狂笑道,“這些你爹也和你說了,只是你斬大少不服氣是不是?你還是原來那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性子,天底下誰也看不起是不是?就不知道讓你爹省省心,為你爹分分憂。你爹一心求親結盟,你是一個勁攪和,就是你心里不服氣,覺得少了他李安然也照樣是不是?你這樣鬧,別人沒怎么樣,先把你爹氣死!” 斬鳳儀咧嘴笑了一下,忍痛和楚狂道,“你,這是還關心我嗎?” 楚狂笑,說道,“關心你?像你這樣的活寶,還是死了的好。” 斬鳳儀突然翻身平躺在雪地上,肩背的傷撕裂般一跳一跳地痛,他卻愉悅地笑著,笑出了聲,他對楚狂說,“你也知道我是活寶,呵呵,只有我這樣的活寶,才會和你一起喝酒,會和你做兄弟,才會饒了你不殺你!”斬鳳儀突然哈哈大笑,笑出了淚來。 楚狂有些動情,嘆氣道,“你走吧!” 斬鳳儀一本正經地問楚狂,“你知道,我來這世上是干什么的嗎?” 楚狂詢問地望向他,他幽然一笑,輕聲道,“我告訴你,我是來禍害天下的。為什么我們家別的孩子死了我沒死,因為,要留著我,禍害天下。” 他說完,舒暢艷美地笑。楚狂半瞇著眼望了他半晌,轉身走,中途停步,回頭,意味深長。 李若萱呆坐在雪地山,楚狂走過去扶她起來,她看人的目光渙散迷狂。楚狂心下憐惜,柔聲喚她。 她有意識,望了他一眼,流下淚來。 楚狂扶她回房,她望了一眼他們打斗的方向,問道,“他死了嗎?” 楚狂一怔,沒說話。李若萱渴盼地望了一眼楚狂,垂下頭,也沒說話。 楚狂扶她回了房,點了燈,看她臉上被打的傷,一點一點為她溫柔地擦洗,上藥。 柔聲問她,“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