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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葙定定神, 冷冷說道:“我要走要留,齊將軍應該也沒道理干涉吧?” 齊云縉臉色一沉, 火氣涌到?心頭,然?而已許久不曾見?她,便又硬生生壓下去, 跟著向懷里一摸, 將那個一路揣在懷里的東西向她身前一送, 道:“給你!” 那毛絨絨的一團被他捏在手里, 比他的手掌還小, 沈青葙下意識地向后一躲,定睛看?時?,才發現那竟是一只尚在幼年的貓兒,全?身布滿棕灰相間的紋路, 尖耳朵頂端生著一撮豎起的毛,眼角處各有一條白?紋,一雙圓溜溜碧盈盈的眼睛警惕地盯著她,隱約流露出野獸的兇狠,偏偏模樣又是毛絨絨軟乎乎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沈青葙在方?才的剎那間腦中曾涌出無數猜測,可沒有一個與這?只貓相關,一時?間怔怔地皺了眉頭,忍不住問道:“做什么?” “你以為是貓?”像是看?懂了她的疑惑,齊云縉咧嘴一笑,桀驁的臉上透出幾分得意,“某豈能給你那等尋常的物件!這?小崽子喚做草猞猁,是生在荒漠里頭的野貓,兇得很,長成了敢跟猞猁打,中原是沒有的,某好容易才弄來兩頭,一頭獻給陛下,這?頭給你?!?/br> 他不由分說,捏著幼崽的后頸皮就往她手里塞,沈青葙急急閃開,詫異的同時?冷冰冰說道:“我不要。” 齊云縉臉上還沒完全?綻開的笑頓時?消失無蹤,片刻后,忽地提起幼崽重重向下一摜。 沈青葙驚得毛骨悚然?,脫口叫道:“不要!” 電光石火之間,齊云縉一個箭步奔出去,在草猞猁即將觸底的剎那伸手一抄,重又揪住后頸皮提起來,瞇起眼睛不動聲?色地看?著沈青葙。 幼崽在他手中掙扎著撕咬著,沈青葙能看?見?它露出幾顆尖利的牙齒,只是無論?它怎么努力,還是無法擺脫齊云縉,一股沒來由的悲傷夾雜在憤怒中,沈青葙鼻尖酸得厲害,濕著眼睛惡狠狠地瞪視齊云縉。 “要它死還是要它活,就看?你了?!饼R云縉慢慢說道。 他依舊捏著后頸皮,將幼崽送到?她面前,沈青葙咬著牙,終于接了過來。 跟著一言不發,疾步離開。 幼崽乍然?到?了陌生人手里,不安分地掙扎著,四蹄亂蹬,毛絨絨的腦袋鉆來鉆去,鋒利的尖牙便往手指上去咬,沈青葙手忙腳亂,正?在發愁怎么安置,身后傳來齊云縉帶笑的聲?音:“像某方?才那樣,抓住它后頸皮?!?/br> 聲?音越來越遠,齊云縉離開了,沈青葙猶豫一下,果然?捏住后頸皮提起來,幼崽四只小爪子劃水一般在空中亂蹬,可怎么也夠不到?她,到?最后一歪頭,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委屈地哼了幾聲?。 沈青葙突然?有點想笑。 不覺摸摸它毛絨絨的腦袋,輕聲?道:“聽?話些?!?/br> 她就這?么提著幼崽一徑回到?絳雪閣,還沒進門,應長樂傳召的命令已經追來,沈青葙將幼崽交給小慈,急急趕到?飲宴的金花落,剛到?殿外,便已看?見?了裴寂。 他被一群舞姬圍在中間,那些深碧色的衣裙,雪白?柔膩的手腕和腰肢簇擁著他的淺青袍服,交錯成一種重疊迷醉的顏色,從她的角度,能看?見?他微微低頭,垂目看?著最靠近他的、最嬌柔嫵媚的舞姬,而后,伸出了手。 那只小小的銀杯,便從舞姬纖巧的手掌中移到?了他手里,舞姬臉上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歡喜,柔軟的身子向著他又靠近一些,深碧色的舞衣幾乎要貼上他的衣襟,而他只是微微皺眉,兩根指骨分明的手指托住酒杯的上沿下底,一飲而盡。 沈青葙在踏進殿中的一剎那,轉過了臉。 “回來了?”應長樂迎著她,漫不經心問道。 “方?才歸來,特來回稟公主。”沈青葙道。 她心中暗自揣測,也許應長樂會讓她留下來作陪,可應長樂說的,卻是另外的事?:“飛瓊整理出來一些公文書表,你現在過去找她,以后這?一塊你慢慢從她手里接過來吧?!?/br> 此事?宋飛瓊先前就提過,要她處理熟練書信函件后,逐步接手公主府對上對下的公函,只是,這?么著急叫她過來,難道就只為了交代這?一句? 緊挨著淺青袍服的深碧色舞衣忽地出現在腦海里,沈青葙不動聲?色答道:“是,我這?就過去?!?/br> “公主,”裴寂卻突然?站起身來,“臣有些事?,想請沈娘子移步說話。” 了然?的笑意出現在應長樂眼底,所以,他還是忍不住,要把私下做的那些事?拿出來邀功了?應長樂看?向沈青葙:“十一娘,裴舍人有事?尋你,你見?不見??” 不出所料,她聽?見?了沈青葙毫不遲疑的回答:“不見??!?/br> “她不肯見?你呢,”應長樂噙著笑,眼波流轉,看?向那依舊處在眾多?舞姬環繞中的玉裴郎,“怎么辦?” 一抹深刻的哀傷驟然?出現在眉宇間,又驟然?消失,開闊上揚的眼角微微垂下一些,隨即淺青色的袍袖輕拂,裴寂移步下榻:“那么,就在此處說吧?!?/br> 沈青葙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他一步接著一步,用她熟悉的,優雅從容的步態,來到?她的面前,他眉角壓得很低,一雙鳳目望著她,卻又像是越過她,看?向了曾經的歲月,沈青葙心里一跳,冷淡著說道:“裴舍人請回,我與你無話可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