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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潛聽見了,一時間老淚縱橫,急急向前跑了幾步:“白洛,你可算醒了!” 沈白洛越發掙扎得厲害了,牽動了傷口,鮮血不停地往外涌:“阿耶,阿娘呢?小妹呢?她們在哪里,她們怎么樣?” “她們……” 沈潛剛說了兩個字,周必正便打斷了他:“沈潛,讓你過來,不是聽你說廢話的,好好管教管教你兒子,告訴他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 沈潛這些天里吃足了苦頭,往日里的志氣早已消磨得干凈,一句話也不敢辯駁,忙向沈白洛說道:“白洛,楊萬石為了銷毀盜賣儲糧的證據,命人殺死胡延慶,又放火燒了義倉,此事是你我親眼所見,白洛,你老實招供,千萬可別亂說!” “阿耶,”沈白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說道,“你,你……” 他想教他節氣大義的是父親,教他堂堂正正做人的也是父親,為什么事到臨頭,反而是父親不肯說實話? “沈白洛,想起來了嗎?”范溫冷冷問道,“要不要招供?” 他不能背叛父親,卻亦不能昧了良心。沈白洛低下頭,澀澀說道:“沒什么可招的,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不知道。” “白洛!”沈潛急急說道,“你快些招吧,別胡說了!” “阿耶,”沈白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我的確什么也不知道。” 他低下頭,再也不肯開口。 “來人,上刑。”范溫冷冷道。 “中丞,下官近來新想出一個花樣,叫做仙人登梯,”周必正笑道,“就讓沈白洛試試吧。” 沈潛心里一緊,連忙道:“白洛,你快些招了吧,別自討苦吃!” 沈白洛還是不說話,邊上的獄卒很快上前,用粗麻繩捆緊他的雙手,跟著將麻繩穿過橫梁,將他吊起來,又在他腳下放了一塊插滿尖刀的木板,刀刃沖上。 這橫梁的高度比沈白洛矮了一大截,只要他兩腿伸直,雙腳必定會被木板上的尖刀穿透,沈潛看見沈白洛拼命往上縮,可手腕上捆著麻繩,根本使不上力氣,麻繩深深勒進rou里,兩只手腕都變得紫黑,可兩只腳看看就要踩上刀尖。 沈潛心驚rou跳,耳中聽見周必正問道:“沈白洛,招不招?” “我,什么也,不知道。”沈白洛滿頭大汗,身上淌著血,腳下挨著刀,卻還是不肯松口。 “來人,”范溫涼涼地說道,“把沈潛也吊上去。” 沈潛一下就慌了,高叫道:“白洛,你還不招嗎?你是要害死你阿耶嗎?” 沈白洛眼看獄卒上前扭住沈潛,眼中不由得流下淚來。他大不了拼著一死,可父親呢?是要昧著良心作偽證去坑害別人,還是眼睜睜看著父親受罪? 走投無路之下,沈白洛放棄掙扎,兩腳向著刀尖上落下,卻在這時,牢房外傳來一聲低喝:“住手!” 一個五十多歲年紀,三綹長髯,頭戴進賢冠的男人走了進來,沈潛認出來是去年剛升相位的蘇延賞,連忙叫道:“蘇相,蘇相救命!” 范溫和周必正連忙起身相迎,就聽蘇延賞問道:“范中丞,這是做什么?” “奉旨查案,”范溫道,“事關機密,還請蘇相回避。” “陛下命你查案,幾時讓你動用這種惡毒的私刑?”蘇延賞皺了眉,道,“這種酷刑之下,有幾個不屈打成招?快把人放下來!” 獄卒不敢不聽,正要上前放人,范溫高喝一聲:“不許放!” 他轉向蘇延賞,一臉倨傲:“蘇相,此乃是御史臺獄,不是你刑部大獄,我這里的事,蘇相怕不是管不著。” “刑部主管天下俘囚,刑部侍郎更有巡囚之責,此乃我正當該管之事,今天既然看見了,就決不許你濫用酷刑,屈打成招!”蘇延賞厲聲道,“快把人放下來!” 獄卒再不敢耽擱,急急放下沈白洛,范溫恨恨說道:“蘇相,明日你我到御前再說!” 蘇延賞淡淡說道:“我也正想去御前說說。” 他看了眼沈白洛,見他渾身是血,左胸處更是連衣裳都染透了,便道:“速速給這個人犯上藥止血。” 話音未落,沈白洛一偏頭,再次昏暈過去。 親仁坊中。 沈青葙低著頭,去解裴寂腰間的金帶:“今天阿嬋來過。” 裴寂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垂目看她,她穿著一件牙色的短襦,一低頭時,后頸從衣領里露出來,瓷白的肌膚上幾點淡紅的印痕零星錯落,是他昨夜留下的。 裴寂心里一動,伸手撫了上去:“她來做什么?” 肌膚相觸,沈青葙一個激靈,油然生出一股懼意,卻在這時,噠一聲響,帶扣解開了。 后頸上越來越熱,他手心像是帶著火,燒得她害怕到了極點,又無處可躲。沈青葙極力支撐著,低聲道:“韋郎君為著我家的事惹惱了韋郎中,挨了打,阿嬋求我過去勸解。” 耳邊又傳來漫不經心的一聲嗯,他的手只是撫著她的后頸,慢慢摩挲著,流連往復,沈青葙急急補了一句:“我沒去。” 她如今,卻是乖得緊,知道瞞不住,便早早來說,亦且連稱呼都叫得這么生疏。裴寂低頭,在她眉間落下一吻:“很好。” 他的手順著衣領,滑進了她的襦衫,觸手全是柔膩,昨夜里食髓知味的感覺重又漫上來,裴寂心想,也許今夜,他也未必能忍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