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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個男人的聲音,”沈青葙道,“只要讓我再聽見,一定能認出來?!?/br> “是了,你一向過耳不忘?!表f策展臂將她摟進懷里,憐愛橫生,“你放心,一切有我,會好起來的?!?/br> 沈青葙靠在他肩上,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只覺得浮世苦海中,絲絲縷縷泛出甜意來,慰藉著自己。 牛車停在客棧門前,阿嬋歡天喜地迎了出來:“小娘子!” “噤聲!”韋策急急攔住,“休讓人發現她的身份?!?/br> 阿嬋這才反應過來她一身男裝,原是為了避人耳目,連忙改口:“小……郎君,阿嬋擔心你,擔心極了!” “我沒事,”沈青葙低聲吩咐道,“阿嬋,快去收拾東西,我們回長安。” “往哪兒去?”陰戾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沈青葙還沒回頭,臉色已是煞白,齊云縉。 一陣鑾鈴聲響,齊云縉拍馬來到近前,剛要伸手抓人,卻被韋策橫身擋住,向他叉手一禮:“齊將軍,別來無恙。” 齊云縉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問道:“你是誰?” “在下韋策,家父官任戶部郎中?!表f策朗聲道,“去年在永昌郡馬家宴上,曾與將軍共席?!?/br> 戶部郎中韋需,沈潛的姐夫,他兒子怎么跟這女娘攪在了一起?齊云縉看了眼躲在他身后的沈青葙,疑竇頓生:“這女娘是誰?” “她,”韋策一時間有些語塞,若是實說,官衙會來抓人,若不實說,齊云縉又不是容易打發的人,“她是……” 身后傳來沈青葙的聲音:“我姓韋,之前不幸遭歹人暗算,多承齊將軍相救,等回到長安,一定請家父出面,向齊將軍致謝! ” 若是韋氏女,韋策為什么不敢直說,他在怕什么?齊云縉忽地抽出腰間馬鞭,向著沈青葙甩了過去:“轉過臉來!” 韋策再沒想到他立刻就動手,大吃一驚,連忙去攔:“住手!” 鞭梢擦著他臉頰掠過,在額角擦破一層油皮,阿嬋驚叫一聲:“郎君!” 韋策卻顧不得,只管上前去抓鞭子,那鞭子卻像生了眼睛一般,劃出一條弧線繞過他,纏上沈青葙的脖頸。 齊云縉一拽一拉,早將人轉了過來,皂色幞頭下一張煞白的芙蓉面,比女裝之時,越發顯得弱不勝衣,齊云縉瞇了瞇眼,語聲陰戾:“你到底是誰?說!” 沈青葙被馬鞭緊緊勒著脖頸,幾乎喘不過氣來,卻還是咬著牙,斷斷續續說道:“我是,韋氏女?!?/br> 齊云縉嘴角一扯,露出幾分嘲諷:“你說謊。” “齊云縉!”韋策搶過來扯開馬鞭,赤紅著雙眼厲聲道,“你竟如此欺辱官宦子女,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話音未落,臉上已經挨了一鞭,霎時間從臉頰到下巴,都腫起一道,齊云縉手起鞭落,又向他臉上抽來,冷冷道:“讓開!” 韋策顧不得疼,高聲吩咐道:“來人,保護娘子!” 他帶來的幾個家仆連忙上前護主,門外早涌進來數十個齊家的健仆,只幾下便將韋家的人全數制住,韋策也被反剪了雙手死死按在地上,只留下沈青葙蒼白著臉,孤零零地站在門前。 齊云縉催馬再又近前一步,向她俯下了身:“說,你到底是誰?” “我是韋氏女,齊將軍,京兆韋氏,并不是無名之輩。”沈青葙強壓著心頭的恐懼,沉聲說道。 她脖子上腫起一圈紅痕,因為肌膚白皙,越發顯得觸目驚心,齊云縉想,那時候他分明有意控制了力道,怎么會腫得這樣厲害? 齊云縉不覺伸手去摸,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又如何?” 沈青葙急急去躲,卻沒能躲開,他冰冷的手指像毒蛇一般,沾上她的肌膚,帶來一股刻骨的寒意,沈青葙在無助中陡然生出一股決絕的勇氣,最壞也無非是死,她已經將內情告訴了韋策,告訴了裴寂,她不怕死。 “別碰我!”她冷冷斥道,“再敢無禮,唯有一死!” “齊云縉!”韋策掙扎著嘶聲叫道,“你放開她!” “想死?”齊云縉輕笑一聲,“沒那么容易。” 他一彎腰,正要拽沈青葙上馬,身后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放開她。” 作者有話要說: 裴寂:英雄救美! 沈青葙:一丘之貉! 第9章 沈青葙站在門前,越過齊云縉的肩,看向裴寂。 他神色從容,好似閑庭信步,可沈青葙看得分明,跟在他身后的太子親衛,還有密密麻麻圍住了整條街的裴氏部曲,手中的刀劍都已出鞘。 他早就料到了這一切,所以才會出現在這里。 有一剎那,沈青葙甚至懷疑是他通風報信,引來了齊云縉,然而對上他幽深的鳳目時,她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不,他不是這種人,他的手段是陽謀,這般小人伎倆,名滿天下的玉裴郎,還不屑為之。 可無論陰謀陽謀,說到底,無非都是逼她屈服。 腰間一緊,齊云縉伸臂攬住了她,聲音陰戾:“裴三,你最好想清楚了,與某為敵的下場。” 嗖嗖兩聲,兩支羽箭從背后激射而來,齊云縉不得不松開沈青葙,閃身躲避,下一息,裴寂飛快上前,一把帶過了沈青葙。 鳳目中一抹緊張一閃而過,他垂目看她,低聲問道:“無礙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