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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救了她,還在那種情況下保住了她的清白,況且玉裴郎,又是名滿天下的君子,她應該相信他的,可方才他的行為太古怪,沈青葙有些怕,總覺得他灼灼的目光像無底深淵似的,要將她整個人都吞下去。 話就在嘴邊,她卻拿不定主意,該不該信他? 忽然又聽他問道:“或者你在等你那未婚夫婿?” 沈青葙臉上一紅,低下頭沒有回答,耳邊聽見他冷淡的聲音:“韋策已經來了。” “他來了?在哪里?”舉目無親中突然聽見韋策的消息,沈青葙喜出望外,“郎君,我想去找他。” 她臉上的驚喜那么明顯,刺痛了裴寂的眼睛,裴寂看著她,很快答道:“好。” 他邁步往外走,道:“我馬上要去牢房,讓郭鍛安排你們見面。” 他跨出房門,忽地又回了頭:“令兄受了重傷,命在垂危。” 沈青葙腦中嗡一聲響,追出去急急叫他,“裴郎君!我哥哥……” 她想求他救人,可他沒有回頭,丟下她徑自向外走去,沈青葙渾身冰冷,捂住嘴無聲地哭了起來。 都怪她沒用,哥哥拼了性命救出她,可她什么也沒做成,白白連累了哥哥。 “沈娘子,”郭鍛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近前,“某這就去請韋郎君過來相見。” 沈青葙忍著淚,用力點頭。策哥來了,他肯定能想法子治好哥哥,他肯定有法子! 客棧中。 家仆剛從包裹中取出韋需的信,韋策便一把搶過,急急拆開,白紙鋒利的邊緣把手指劃出一條血口,韋策顧不得,只把手指放在嘴里吮著,飛快地去看內容。 信紙上只有短短兩行字:“事不可為,見字速回。” 韋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反復復看了又看,還是那冷冰冰的八個字,事不可為,見字速回。 “郎君,阿郎怎么說?”阿嬋柔聲問道。 “大人讓我回去。”韋策拿著信紙,心中一片冰涼,“為什么?” 難道事情真的無可挽回,父親已經決定不插手?可那是舅父,是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子一家人啊,父親怎么忍心! 韋策手抖得拿不住信,喃喃說道:“不行,我不回,我再去求見周御史!” “郎君方才在府衙門前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阿嬋含淚說道,“郎君這般受辱,奴看在眼里,心里難受的緊。” “不妨事,只要能救出舅父,我就算臉面掃地,也不算什么。”韋策嘆著氣說道,“倒是難為你一片忠心,一個弱女子,為了你家主人,連日里辛苦奔波。” “郎君,奴,奴有些話……”阿嬋走近一步,仰臉看他。 門外忽有人叫了聲:“韋郎君。” 韋策抬頭一看,卻是早晨城門前那個青巾裹頭的男人,正要問時,那人已經進了門,低聲道:“沈娘子在驛館中,請韋郎君過去相見。” “十一娘?你是說十一娘?”韋策喜出望外,“她沒事?” “家主人救了沈娘子,”來人道,“家主人請韋郎君謹慎些,若是走漏了風聲,沈娘子危矣。” 韋策忙住了嘴,可一顆心飛揚著,眉梢眼角都是喜色,只管飛快地向外走去,走出幾步才想起來,忙又回頭向來人道:“還未請教尊駕姓名?” “草莽之人,賤名不敢有污君子清聽。”來人很快跟上,道,“家主人姓裴,官居太子中允。” “裴中允?太好了!”韋策脫口說道。 裴寂他是知道的,出身清貴,七歲舉神童,十四歲入弘文館,十七歲舉進士,再選博學宏詞科,二十幾歲的年紀便做到了正五品的太子中允,非但在圣人面前說得上話,而且深受太子倚重,在東宮僚屬中舉足輕重。 青妹竟被他救了! “太好了,太好了!”韋策喃喃自語著,只要他肯插手,沈家就有救了! 府衙中。 崔白拿著令牌,已經說了多時,周必正卻只有一句話:“楊刺史乃太子妃胞兄,東宮理應避嫌,便是殿下親自來,下官也不能從命!” “周御史。”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周必正聽出來了,裴寂,這人比崔白,卻是難纏得多。周必正站起身來,不等裴寂開口便先說道:“裴中允若也是為了義倉之事,那就請恕下官不能從命。” “不,”裴寂邁步走了進來,“我是來找齊云縉將軍的。” 他慢慢說道:“齊將軍卯正二刻入監房,在楊刺史處停了半刻鐘,之后去沈長史處,午正方出,齊將軍非是奉詔,亦非涉案之人,周御史,齊將軍如何進去的,我也想如何進去。” 周必正萬沒想到居然走漏了風聲,若是被他參上一本……周必正沉著臉,半晌才道:“一刻鐘時間,快去快回。” “一刻鐘太少,我大約,還要再來幾次。”裴寂拱手一禮,道,“多謝明公。” 他轉身離開,當先進了楊萬石的牢房。 楊萬石頭上裹著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裴寂叫了幾聲,見他始終沒有知覺,跟著便去了沈潛的牢房中。 沈潛從前也曾在京為官,大朝會時卻是見過裴寂的,此時啞著嗓子叫了聲:“裴中允。” 裴寂見他沒有一絲歡喜,便知道不好,又見他臉上血痕新鮮,便近前問道:“他們動了私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