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81節
故而太子門下也不安穩,太子雖然確定自己在康熙心中仍然很重要,但是兄弟們不安分,那日又聽了皎皎一通話,不管聽沒聽進去,原本只是埋藏在心底,隱隱的心慌徹底被翻到了臺面上,行事愈發沒有章法條理。 如今京中可以說是奪嫡之爭、群魔亂舞。 康熙有時候想娜仁在南苑也好,至少比留在宮中看著這群多少都是受過她照顧、被她看著長大的孩子為了權勢而爭,手段百出,兄弟間互相捅刀得好。 甚至對于留恒和皎皎前后腳奔著南苑去了,他也感到慶幸,甚至口諭一傳,把幽幽怨怨留守公主府,叫人把皎皎的行裝送去南苑后,便每日望穿秋水地在府中做望妻石的安雋云也打發到南苑去了。 就讓皎皎和留恒陪著娜仁,在南苑住到年下吧。 這兩個孩子能置身事外是最不容易,卻也是最好的。 皎皎與弟弟們親厚自不必說,留恒和這些堂兄弟關系也都不錯,還有一個最親近的四阿哥……四阿哥倒是沒顯露出什么野心,兄弟間關系維持得都不錯,這些年和太子走得近卻不算投靠了太子,最近京里亂得很,他也沒摻和什么事,至少明面上是這樣的。 對此,康熙也算是聊感欣慰吧。 他怕娜仁留在京中見到兄弟相爭互相捅刀的這一幕失望,可他呢?作為生身父親,他的情緒已不是失望能夠概括的了。 傷心者更濃吧。 他也不去想了,也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失望多些、無奈多些、還是傷心多些。 眼前是滿案奏折,足下是萬里河山,肩上是天下萬民。 這些責任,足夠他逼迫自己從那些情緒中抽身出來。 兒子們要斗,便斗去吧。 太子若是連自己的兄弟都壓不住,日后怎么壓得住滿朝文武,顧得到天下臣民。 其余那些兒子們……有野心,想要上位,卻連太子都不如,那怎么成呢? 康熙盯著案上的奏折,冷冷一笑。 安靜地在一旁研墨的梁九功無聲一嘆,略感心酸,又說起,“慧娘娘從南苑送了些東西回來,奴才看那里頭有個食盒,裝著一碟子茶糕、一碟子綠茶乳酥,都是您喜歡的?,F命人將茶糕上籠屜、乳酥用雙面鍋,都再熱一熱,給您端上來,再有上一碗燕窩粥,您好歹用些。這段日子您的胃口都不好,今兒個早膳用的就不多,晚膳胃口也不好,這會天可都要黑了。您要珍重自己的身子啊?!?/br> “……多事!”康熙微微擰眉,覺著八成是梁九功叫娜仁知道他的胃口不好,才有這一番。 梁九功卻道:“天地良心,可沒人敢告訴慧娘娘。送回來的不只是這些,還有圍場里的野味,老祖宗和太后娘娘那邊還有別的點心,奴才叫人打聽,是按照各人的口味送的。想來是慧娘娘掛念宮里了?!?/br> 康熙眉目這才舒展開,還是不忘叮囑:“叫阿姐在南苑好生安養就是,這邊的事不要叫她知道?!?/br> “唉。”梁九功盡數應著。 未一時,熱騰騰的點心送上來,味道自然是比不得剛出鍋的時候,架不住吃著熟悉。 康熙難得胃口大開,將兩碟子點心一掃而空,帶著順點心的燕窩粥也空了碗。 “這滋味熟悉?!笨滴跷缚诖箝_,這會靜坐下來,神情卻寂寥落寞,“阿姐的手藝不是最好的,但吃著卻比餑餑房的要順口。這乳酥做起來困難,阿姐當時常下廚,卻少做乳酥,得朕再三求,或是阿姐開心了,或是朕病了,才能做一回,一轉眼,也吃了幾十年了。 朕還記得,隆禧最喜歡玫瑰乳酪餡的餅,二哥喜歡豆沙卷酥,常寧喜歡椒鹽金糕酥餅,那會多好啊……怎么保成他們就是做不到呢?” 梁九功低眉順眼地候在一邊,沒敢應聲。 第163章 且說被留守公主府的安雋云,當日得了康熙的旨,便立刻收拾東西,帶著心腹幾人馬不停蹄地趕到南苑,憑借公主府令牌與康熙口諭,敲開了南苑行宮的大門。 彼時娜仁、清梨、愿景、皎皎、柔維與留恒、楚卿七人正圍在小院亭子的石桌前吃羊蝎子暖鍋,亭子遍垂圍氈擋住寒冬的冷風,卻也交錯著留出可供亭中人向外看的空隙,保證了視野。 亭子內沒留人伺候,各個手腳健全,不至于連個暖鍋都不能自己吃。 故而在娜仁的堅持下,瓊枝檢查過一旁溫酒、溫茶的兩個小風爐,添好的炭,又將小砂鍋里炭火煨出來的軟爛米粥盛好給柔維,便退下了。 她們幾個在后頭另有幾桌,愿景身邊的青莊、清梨身邊的尋春并皎皎、柔維、楚卿身邊的人都去湊熱鬧,柔維乳母早就不在身邊伺候,她身邊的姑姑是從皎皎這里出去的一個叫朝風的,這會也被拉了去。 她還不大放心,皎皎溫和地笑著,道:“你也去吧,都叫你了,這里有我呢,無妨。” 朝風便沒有一絲遲疑地恭敬應下,退得干脆利落。 米粥熬得時間久,米花都炸開了,米香濃郁。柔維卻并不滿足,盯著桌子正中的暖鍋垂涎三尺——她牙齒長齊了,也能吃幾塊骨rou,米粥是用來飽腹的,但和咸香味美的暖鍋一比,米粥滋味便太過寡淡了。 小姑娘正是喜歡滋味濃郁的吃食的年紀,自然品不出米粥的清甜香氣,只盯著咕嘟嘟冒著泡的暖鍋,扯著皎皎的衣袖哀求。 她雖然性子沉穩,卻只是相較同齡人來說,小姑娘愛嬌,有些時候撒嬌能解決的問題,撒起嬌來一點也不別扭。 最后皎皎還是無奈地用小調羹從鍋里舀了些湯汁兌到米粥里,濃郁的咸香被米粥稀釋化開,最終歸為淺淡的鮮美滋味。柔維喜歡極了,美滋滋地說:“謝謝額娘!” 皎皎輕笑一聲,搖搖頭沒說什么。 “柔維這樣子,叫我想起皎皎你小時候?!蹦热蕩е鴳蛑o打趣地一笑,道。 皎皎會意,一面夾骨rou與她,一面輕笑著道:“這才哪到哪啊,額娘您是沒見過她與她阿瑪撒嬌的樣子,便是鐵石心腸,都能被她軟化了?!?/br> “哦?”娜仁一揚眉,打趣柔維:“咱們柔維還有這個功力?。俊?/br> 卻正是“說曹cao曹cao就到”,這邊剛一提起柔維她阿瑪,立時有人進來傳稟,“娘娘,嘉煦公主額附到了。” 皎皎先是一驚,喜意又迅速爬上眼角眉梢,口中仍道:“怎么忽然就來了,前日來信也沒說呀?!?/br> 一面已經快速起身打算出去迎一迎。 出于禮貌,也是確實好奇安雋云為何忽然來了,娜仁與清梨等人對視幾眼,還是起身打算也跟出去看看。 不過半晌之后,娜仁擯棄儀態雙手抱胸站在門口的臺階上,面無表情地盯著抱在一起的小夫妻。 皎皎神情坦蕩地擁住安雋云,帶著笑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么,一雙眼眸璀璨。安雋云看起來有些羞赧,但因被皎皎摟在懷里,并不舍得掙脫,甚至正在緩緩伸手也擁住皎皎,注視著皎皎的眼角眉梢俱是柔情。 柔維在旁邊轉了兩圈,硬是沒把自己擠出去,憤憤不滿地跺了跺腳,但看起來已經習慣了。 “呵——”娜仁轉過身往里頭,“誰看誰是狗?!?/br> 清梨不解地擰眉,“此為何意?” 娜仁頭都沒回,指了指身后,“狗糧!” 清梨仍是不解,愿景也是一頭霧水的,但不影響她們齊齊跟著娜仁轉身往回走。 這會在這里看著,可真是別扭極了。 半刻之后,小夫妻終于訴完衷腸,或者說是發現事態不對,打算回頭再細細訴衷腸,這會還得先來見長輩。 娜仁喊人添了碗筷軟墩,叫安雋云坐下,然后看了看自己周圍這群人,忽然覺得如果太皇太后她亡夫看到這一幕,恐怕棺材板都蓋不住了。 這一桌子人代表著什么???代表著滿清皇室已將被前明大族遺后給滲透了! 啊,如此盛景,不飲一杯可惜了。 娜仁如是想著,一面摸著酒壺給自己斟了杯玫瑰葡萄酒,酒味不濃,但上頭醉人,瓊枝素日不允她多喝,今兒個難得摸到空檔,自然要喝個盡興才是。 楚卿注意到這一幕,似有似無地輕笑一下,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但并未出聲勸阻。 寒暄幾句過后,娜仁問起安雋云是緣何匆匆趕來。本是有幾分促狹揶揄之意的問話,實在暗中打趣他粘人,離不得皎皎。 安雋云卻笑了笑,道:“是汗阿瑪傳口諭來,叫兒臣到南苑行宮來?!?/br> “他還怪有成人之美的?!蹦热蕸]成想會聽到這個答案,著實吃了一驚。 要知道,這些年康熙在安雋云面前是擺足了泰山大人的架子,又給安雋云使足了絆子,可以說行為舉動叫娜仁輕而易舉地就能夠聯想到那些磋磨兒媳婦的惡婆婆。 當然只不過是個比方罷了,康熙下手還是沒有那些婆婆那么狠的。 而如今,康熙主動叫安雋云來皎皎身邊陪著,可真是出乎娜仁的意料。 安雋云溫吞地一笑,皎皎若有所思,“許是京中局勢不大好,汗阿瑪想您在南苑住到年下,又因我也在這,不忍我們夫妻長久分隔,也是怕我半途想念雋云,辭別您回京,才叫雋云過來?!?/br> 她打小在宮中長大,對康熙的心思能摸出十之五六來,對宮里頭那些門道更是門清,這會不過略一思忖,便說了如此一番話。 娜仁頓了頓,沉默幾瞬,又輕聲道:“如此也好,咱們在這邊住到年下在回宮,人多了也熱鬧?!?/br> “是?!别ㄎ⑽⒁恍Γc頭答應著,可惜笑意不濃,似有悵然與無奈。 康熙這是明擺著要他們遠離是非之地的意思了。 摸清康熙的心思,皎皎心里也說不上是什么滋味,連用了幾杯酒,頗有些不管不顧借酒消愁的意思。 她素來是克制、周全、穩重的,這會放縱看著也不太明顯,只是舉杯頻繁了些,娜仁將此盡收入眼中,略感無奈。 皎皎太過重情,康熙說這既是皎皎的好處,也是皎皎的壞處。 但她卻覺著并不盡然。 重情是好處,卻不會是壞處。人若是連情念牽掛都沒有,那么他站得越高,越會叫旁人膽戰心驚。 如今皎皎這樣,便很好了。 她太過清醒,所以這會她注定不會不顧一切地沖回京師,因為她知道,即便此時回去了,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如此,但求一醉吧。 娜仁按住皎皎伸去酒壺的手,笑了,道:“風一吹,這酒有些冷了,等我再篩酒來,咱們碰杯同飲。” 安雋云與楚卿齊齊起身,道:“我來。” 目光相觸,楚卿平淡從容,安雋云平靜溫和,二人禮節性錯開目光避過頭,皎皎笑著對楚卿道:“你坐下,讓雋云去吧。” 她拍了拍安雋云的手,安雋云笑著一握,然后繞開軟墩去風爐那邊篩酒來。 殷紅的酒質盛著白瓷杯中,香氣馥郁芬芳,有葡萄的酸甜誘人,又帶著玫瑰的芳香。入口微甜、微酸、微澀、微苦,滋味交雜,恰到好處地中和在一起。 若論品質,自然比不過內務府中那些各地進貢然后窖藏十幾年或數十年的美酒,但味道卻比那些更酸甜適口,又是娜仁親手釀造,意義更為不凡。 近是一壺下肚,皎皎臉頰終于微微有些酡紅,卻分不清是酒意上頭,還是微風吹的。她輕笑著,目光有些散漫,猶帶慵懶,捏著娜仁的袖子,仿佛控訴,“外頭的酒都沒有您釀的好喝……還說是什么百年窖藏,味道一點都不好,那些個洋人也不知是什么舌頭……” 娜仁聽了,便知道她是醉了,或許也有些借著酒勁撒潑,娜仁沒有探究,而是一面用手貼了貼她的臉,確定不是十分guntang,一面笑道:“那等你們下回走,額娘多給你帶些。你這話說的,額娘便是厚著臉皮都不好意思應了?!?/br> 即便沒聽皎皎仔細說過,她也能隱約知道皎皎如今在外地位不凡,是幾國王室的座上賓。用來招待她,又是百年窖藏的好酒,恕娜仁見識淺薄,只能以自己認知中價格昂貴的所謂“82年拉菲”這等來代表。 其實她對紅酒研究不多,前世喝的更多的是自家釀的酒,她爸爸很會釀果酒,每年都會釀一些給咱家人喝,產量不多,還曾有人開出高價買,自然未果。對紅酒的認知,就是小說里霸總們的裝逼神器……嗯,還有都市小說里的打臉神器。 82年拉菲,恐怖如斯。 但即便她了解不深,也知道好紅酒的口感是很細膩的——曾有人送給她爸爸一支,據說市價有五位數,她跟著喝了,沒品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滋味不錯,就是喝著有點上頭。 而此時皎皎這樣說,只是為人母后,難得地在額娘面前表露出嬌氣的一面。透過酒,抱怨離家在外的種種不順心。 她想做得事倒是做得順暢,但路上不免經歷些磨難。娜仁記得有一年她回來過年的時候一直帶著妝,娜仁直覺不對勁,偷偷扣了一下她的脈,只覺得有些虛浮無力。 娜仁對醫術的了解更多在養生一道上,對“望問切問”并不精通。后來還是叫唐別卿借請平安脈的由頭給皎皎請了脈,聽他說皎皎氣血虛弱,似是受了什么傷尚未大愈。 那是娜仁所知的,最兇險的一回。 旁的不順,皎皎不叫娜仁知道,娜仁也聽不到。但知女莫若母,何況她也曾是孤身離家在外的人,飲食、氣候……諸多不順,最后都會化為委屈,離家在外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