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80節
娜仁估摸著皎皎在那邊是有什么事,便也沒有催她,只在家書中簡單說了嘴這個事情。皎皎抽身不得,在那邊忙著的空閑來信問留恒詳情,得到回復之后,頓感無奈與無力。 這種事情,太子的脾氣,可不是好勸的。 況且這一回康熙算是順著太子了,太子目的達成,更不會聽人的勸了。 繁華熱鬧的南地小城,皎皎坐在客棧二樓臨窗的椅子上,指尖輕輕敲著桌上的一紙書信,面色凝重。 朝纖眼觀鼻鼻觀心地低著頭站在她身邊,聽著輕而富有規律的敲擊桌面聲,心中忽然對今晚要處理的搞事情那些人的同情。 這不是撞槍口上了嗎? 唉,仗著主子人不在國內就亂搞事,看,遭報應了吧? 朝纖無聲地、深沉地長嘆了一口氣。 如娜仁所知的,皎皎在決定出海之后,是把自己在大清境內的產業差不多都抖摟出去了,但……人在江湖飄,誰還沒有三四個窩啊? 至少皎皎就給自己留足了后路,即便出現諸如船翻了、貨丟了等等發生概率幾乎等于零的倒霉事,也不會傷及她的根基。 這些就是娜仁不知道的了。 當然她多少猜到一些,因為她肯定皎皎這個性子,絕對不會孤注一擲地做一件事。 在還是年少氣盛的年紀,她就已經足夠“老謀深算”了。 但女兒的事,皎皎沒主動向她說的,娜仁就沒細問。 皎皎沒告訴她,多少也是覺著這些事情叫娜仁知道多了反而不好,萬一哪天真被捅到康熙面前,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做最壞的打算,娜仁也不會被波及到其中。 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不高,但在身邊人的事情上,皎皎素來謹慎。 只說安雋云帶著新鮮出爐的糕點回到客棧之后,見皎皎坐在窗邊似乎出神,便微微一愣,然后忙取了披風來搭在皎皎身上,看了朝纖一眼,道:“秋末冬初,南方的風也涼,下次記得替她把斗篷披上。” 朝纖屬于技術性人員,少做皎皎身邊的事,今日也是朝霧、朝露都被派出去了,她自己留下,伺候個茶水沒問題,這樣的事情上便做不到很細致了。 安雋云語氣倒是很平和,沒有什么怒意,朝纖卻很懊惱,“是婢子疏忽了。” “好了,不怪她,是我自己要坐的。”皎皎抬起頭,握住安雋云的手,溫和一笑,問:“買到那蕓豆糕了?” 安雋云便被轉移了注意,獻寶一樣將方才被他隨手撂在桌上的油紙包打開,露出里頭均被切成二寸長寬的小點心,做得不算精細,但氣味香甜,應當是不錯的。 二人坐下品嘗點心用茶,皎皎忽然道:“這邊事了了,咱們盡快去下一處地方,五日內將事情處理完,然后快馬回京。” “怎么了?不是說想要去青城山那邊游玩游玩嗎?”安雋云略感疑惑,輕聲詢問,又一個激靈,忙問:“是不是柔維出什么事了?” 皎皎笑了,拍拍他的手,“柔維很好,是我上次和你說的,太子和汗阿瑪的事。我還是放心不下,回京讓我親自看一眼,無論怎樣,即便做不了什么,也好過在外頭鞭長莫及,只能看人轉述描寫的強。” 安雋云沒有遲疑地點點頭,“好,等這邊事了咱們就走。”旋即微微一頓,緩緩道:“但只怕你回去,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干著急。” “回去了就不著急了。”皎皎沖他勾了勾嘴角,笑意不濃,未到眼底,卻也叫安雋云放心下來。 安雋云想了想,還是輕聲道:“這也是早就想到的,如今不過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罷了。早年你也不是沒勸過太子,他聽不進去,如今便是回去了,你再勸什么,八成也是無用功,著急也是無用的。太子這些年……是愈發的剛愎自用了。” “不像話。”皎皎低低罵了一聲,面上是顯而易見的薄怒,安雋云略感無奈,只能輕嘆著搖搖頭。 天家父子,誰能說得清呢? 然而縱是皎皎懷著怒意又急切地趕了回來,真正到京中時,她的情緒已經趨于平靜,并且未在康熙面前表露出來,反而婉轉地勸了康熙兩句,含帶著對康熙身體的擔憂。 太子對康熙來說意味著什么,她太清楚不過了,如今只怕康熙氣急傷身,那就不是父子間的小小矛盾了。 對于女兒的關懷,康熙感到很受用,卻還是道:“哪個多事的叫你知道了?” 他懷疑是素來和太子交好,又與皎皎關系不錯的三阿哥、四阿哥等人。 然而皎皎卻搖了搖頭,忍著笑意回答他:“是額娘,額娘怕您氣壞了身子,給我去信的時候就提了一句,我又問了恒兒。” 得了,是他惹不起的。 康熙本來都準備的呵斥話語一時卡在喉嚨中,他一手握拳掩唇輕咳兩聲,然后低斥道:“恒兒這個多事的!” 抬頭見皎皎笑得狐貍似的,也舍不得呵斥,只道:“行了,回府里休整一番,好生歇歇吧。太子……朕知道你放心不下,勸兩句也罷,他能聽進去最好,聽不進去……便算了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平淡,皎皎心尖猛地一顫,強定了定神,低低應了聲,“是。”又道:“回宮來還沒去給額娘請安呢。” 說起這個來,康熙忙道:“你額娘去南苑小住了,從南方回來一路疾行奔波,她身子不大舒坦,恒兒媳婦也在南苑侍疾,恒兒跟著去了。你這幾日有功夫,便快到南苑去陪陪你額娘吧。” 皎皎聽了一急,恨不得立刻踩著風火輪奔到南苑去,到底是為人母的了,還是想起來問了一句:“柔維是隨著額娘去了南苑嗎?” “也跟你額娘去了,你不在,柔維黏你額娘黏得厲害。”康熙看起來有些悻悻然,應該是試圖挽留柔維過,但卻未果的。 皎皎點點頭,看她一副著急的樣子,約莫她是坐不住了,康熙只道:“有些新進的貢品,你若要過去,正好順路帶去,省了內務府和宮中侍衛的功夫了。”便叫她去了。 皎皎答應著,起身告退。 未過多久,有人來稟報說嘉煦公主到了毓慶宮,與太子不過交談了兩刻鐘左右,便起身離去,太子面色沉沉,似有慍容。 而嘉煦公主自毓慶宮離開后,只命一位侍女回公主府報信,然后帶著近身幾人騎馬急急往城外去了。 去哪里自然是顯而易見的。 “這孩子。”康熙口中如此念叨著,也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心中不是滋味。 太子若是連皎皎的勸都不聽了,那這宮中人說的話,還有哪個是太子聽得進去的呢? 康熙提起御筆,翻著御史參某地官員的折子,瞥到那官職人名,輕嗤一聲——毓慶宮麾下,太子門下。 一聲輕嗤過后,他忽然拿起那本折子向御案上重重一摔,神情看不出喜怒,但動作看得清。 梁九功等人忙忙跪下,康熙未曾表示出怒容,那他們也就沒人敢出聲請萬歲爺息怒,偌大的乾清宮正殿一時寂靜無聲。 莫名地,康熙感到有些冷。 冷意中泛著孤寂,叫人心緒復雜難言。 好半晌,康熙命道:“叫唐別卿去南苑吧,老祖宗、太后與朕身子都好,他再宮里也不過是各處請個平安脈的事,不如去南苑照顧阿姐的身體。” 梁九功忙應“嗻”,然后麻利地去辦。 當皇上心情不好的時候,能有點從皇上身邊溜走的差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這是乾清宮上下統一的認知,故而梁九功起身的時候他周圍那些小太監們目光都頗為艷羨。 皎皎帶人快馬趕到南苑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好在南苑行宮的侍衛都認得她,又有隨身令牌敲開了南苑的門。 披著月色急急忙忙地走進娜仁的院子,她知道這會娜仁八成是睡了,但還是不放心,好歹看上一眼,瞧瞧是不是什么要緊的病癥。 通些醫理的朝霧被皎皎叫到身邊,其余幾人都被留在外面——夜已深了,小院里房屋都熄了燈,這會進去的人多了難免擾到娜仁歇息。 守夜的小太監聽到動靜起來看,見是皎皎,也有些吃驚,忙低聲問:“公主您怎么過來了?” 皎皎道:“聽聞額娘病了,我不大放心,過來看看。” “哦——”小太監明顯松了口氣,道:“娘娘并無大礙,只是有些咳嗽,大夫說了,是這時節干燥,肺火旺盛導致的。用了潤肺的湯飲,這幾日好些了。” 說話間,在里間陪娜仁睡下的瓊枝便披上衣裳撐著燈出來,見皎皎風塵仆仆披星戴月地來到,也滿是吃驚,又聽到方才他們的交談,便道:“公主放心,娘娘無礙。這會天色晚了,您只怕也是趕路折騰過來的,不如先休息,有什么話明日再說。” 她說著,指指一旁的耳房,道:“小郡主就在這里歇息,后頭茶房應當溫著水,我叫他們再燒些,您沐浴一番,便歇下吧。” 皎皎帶來的這些人也各有安排。聽聞娜仁無事,皎皎明顯松了口氣,還是堅持進去看了一眼,見娜仁躺在床上安穩闔目而睡便覺心安,走出來聽瓊枝的安排沐浴,與女兒一床睡下了。 次日晨起,聽瓊枝說了皎皎半夜來到之事,娜仁又驚又喜,“她怎么來了?幾時回的京,我竟全然沒聽到風聲,這丫頭瞞得好緊!” 又道:“怎么這樣著急地過來了?可是宮里有什么要緊事?” 瓊枝輕笑一聲,“卻不是宮里的要緊事。” 娜仁眉心微蹙,一頭霧水。 瓊枝低聲道:“您忘了您如今‘病了’嗎?許是老祖宗、太后或萬歲爺哪一個不放心,告訴了公主,公主一時著急,便連夜趕來了。” “這孩子。”娜仁道:“我能有什么大事。” 如此說著,又叮囑:“從京師中到南苑路途可不近,她急著趕來,又直接睡下,醒來正該腹中饑餓呢,記得告訴茉莉,要多預備些吃食。” 瓊枝輕笑著應聲,又道:“公主是真把您的身體放在心上。” 娜仁的病弱人設經過這些年的填裝加瓦,已經是整個京師人盡皆知的了。但娜仁身邊親近的這些人,如太皇太后、太后、瓊枝與皎皎等人,卻知道這不過是幾方用力,推動出來的結果。 明明知道可能是假的,皎皎還這樣急著趕來,叫娜仁如何能夠不感念女兒的用心呢? 正說話間,留恒與楚卿已收拾整齊過來請安。 娜仁的病是真的,但不過是回來的時候在水上有些放肆,經了風受了涼,鼻塞、咳嗽些,再兼肺火重,用了疏風解寒的藥并不十分見效,康熙關心則亂,便覺著嚴重,又因宮中熱鬧得很,不方便靜養,便與娜仁商量著,讓她先來南苑住兩個月。 娜仁自然沒有不應的,順水推舟就答應下來。又因為太子之事,皇子間多有異動,留恒一個兄弟大海王,在那群兄弟中和誰都好,與太子關系也不錯,娜仁怕他夾在京中左右為難,至少是表面上的,干脆就把他媳婦撈走了。 理由也是順理成章的侍疾,楚卿被娜仁帶走,留恒自然也不會在京中多留。 這小夫妻倆如今就在留恒往年住的院子里住著,清梨和愿景的見面也都給了楚卿,楚卿是聽說過清梨的,卻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最初的驚訝過后,倒是沒多問什么。 她沒有多問,娜仁便很滿意了——這種明眼人一看就是宮廷秘事的事,楚卿若是要問,那才是不好。 倒是清梨對此不大在意,楚卿待她恭敬,熟悉之后她也告訴了楚卿一些,知道楚卿不會往外傳,說得就更放心了。 話遠了,只說當下,聽聞皎皎趕了過來,留恒道:“jiejie憂心您的身體,倒是正常的。小柔維要開心好一陣子了,可惜……姐夫怕是要落寞幾日。” 娶妻之后,娜仁本以為他們兩個冰山撞到一起的結果是相對沉默,沒成想兩個人竟都活潑了些。 至少這樣略帶幸災樂禍與同情感慨的神情,從前的留恒只會悶sao的對親近的人隱晦地表示,而不是明晃晃地掛在臉上。 娜仁心中感慨萬千,口中卻順著留恒的話隨口道:“嘖嘖嘖,獨守空閨,可憐人啊。” 楚卿輕咳一聲,道:“我去小廚房看看早膳預備得如何了。” “你倆都去吧。”娜仁擺擺手,“等你們jiejie醒了用膳,你們可以找地方消磨消磨時間,她起來了我命人去叫你們。” 留恒便道:“那我們便去愿景姨母那里了。” 屋子里正有西洋鐘表,娜仁瞥了一眼,知道這會正是愿景晨起誦經的時候。 這會子他們兩個過去,是做什么的自然不言而喻。 娜仁點點頭,叫他們去了,然后作為一個沒有宗教信仰的人,她忍不住長嘆一聲:“常在河邊走,還能不濕鞋,我有時候真是佩服我自己。” “您這話……叫愿景主子知道了那可熱鬧了。”瓊枝道:“您就等著她一日早中晚三次地來念經吧!” 娜仁想到自己某一年的遭遇,不由訕訕,弱弱地道:“我就是嘴里念叨念叨嘛,就咱們幾個,傳不出去。” 在一旁擰著布巾的竹笑聞言忍不住輕笑。 京師里是徹底亂了,一群皇子明里暗里地動彈,試探著康熙對太子的意思與太子如今的心態底線。太子門下的人有的慌覺著康熙是不是盯上他們了;有的則覺著太子如今圣眷正濃,作為太子門人,他們正可以放開膽子摟錢,實在是發財的大好機會。 前者覺著后者行事太肆無忌憚,怕連累自己;后者覺著前者畏手畏腳,實在有毛病。 兩邊互相覺著對方傻,自己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