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43節
袁常在忙怯生生地謝恩,娜仁叫宮人護送她先走她還不太敢,小心翼翼地打量,見旁的嬪妃都沒有什么不滿的樣子,才遲疑地起身告退了。 走出承乾宮正殿的時候娜仁與佛拉娜同行,二人拾級而下,看著袁常在的背影,佛拉娜隨口道:“她入宮也有幾年了,如今肚子里有了貨,正該腰板子硬的時候,怎么還是一副對著誰都氣弱的模樣?!?/br> 娜仁問她:“你知道什么長壽,為什么長壽嗎?” 佛拉娜微微蹙眉,不解地看著她。 娜仁看著袁常在的背影,平靜地道:“烏龜長。,為什么長壽?因為不愛動彈,有點風吹草動就縮到龜殼里去了。這宮里啊,有許多的生存之道,有人依仗家世、握緊恩寵;有人謹小慎微,茍且周全,都是活著罷了。” 佛拉娜一時默然。 正說話間,風吹過耳畔,她偶然一回頭,正瞥見德妃駐足在廊下,微微側著身,仰頭望著門上高懸的承乾宮匾額,神情幽深復雜。 佛拉娜一個激靈,只覺一股子涼意順著腳底爬到后脊骨,在德妃注意到她的目光之前便扭過身不再看德妃,挽著娜仁的手臂加快了腳步。 娜仁迷迷糊糊地被她拉著快步從承乾宮內離開,直到出了承乾門,才甩開佛拉娜的手,揉揉自己的手臂,擰眉道:“你發什么瘋???” “你說……佟貴妃這病,有沒有可能不簡單?”佛拉娜想了想,拉著她走到旁邊貼著墻,一面緩步慢行,一面在她耳邊聲音低低地問。 娜仁被她問笑,認認真真地沖她搖搖頭,篤定地否決了她這個荒謬的猜測,道:“沒可能。佟貴妃的脈案都是皇上親自翻閱過的,太醫也是皇上親自安排的,你覺得誰有那個手眼通天的能耐,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算計佟貴妃?你可真是,越上了年紀,反而越不靠譜起來。有那功夫少看宮外那些叫人看完腦子都不好的宮斗宅斗話本子,插插花品品香,修身養性不好嗎?” 佛拉娜沖她翻了個大白眼,“你又來和我說這話了,你品味不高雅的時候我嫌棄你了嗎?” “我的品味高雅過嗎?”娜仁睜大眼睛看她,一副無辜的姿態。 佛拉娜被自己嗆得輕咳兩聲,好一會才順過氣來,嫌棄之中又隱隱帶著服氣,感慨道:“皎嫻但凡有你三分臉皮修行,我也不必怕她在外頭會受了委屈?!?/br> “放心吧?!蹦热释熘氖直鄣袅藗€頭,“這方向走,你莫不是要隨我回永壽宮去?走,先送你回鐘粹宮。你就放一萬個心吧,皎嫻在巴林部必然不會受什么委屈的,皇上親封的和碩溫憲公主,太婆婆是她親姑祖母,你得在這一份血緣關系面前擺正自己的姿態!整個蒙古巴林部,誰敢招惹咱們家小公主?” 佛拉娜也不知聽沒聽進去,這安慰左右聊勝于無吧。 道理從一開始娜仁就掰開揉碎了和她說,她自己心里其實也明白。只是捧在手心上千疼萬寵長大的女孩,如今遠嫁,為人母的,少不了要擔憂女兒會在外頭受什么委屈。 這是無法避免的。 估計闔宮中對公主們嫁出去的日子最有自信的就是康熙了,他認為如今大清國力強盛,公主下嫁撫蒙,嫁過去只有被供著的份。 但遠離故土面對兇猛風沙,長在高閣斯室中的嬌女能否承受得住,又有誰知道呢? 見了兒子吊起來的一口氣最終消弭于第二日申時,貴妃佟氏薨逝于承乾宮。 康熙追封以皇貴妃尊位,謚號懿貞。 懿者為美好之意,貞者定也,算是上等美謚。 佟氏靈前,四阿哥以子禮,拜往來賓客,為佟氏守靈服喪。 德妃看著覺得礙不礙眼旁人不知道,太皇太后倒夸他“是個孝順孩子”。 本來,他養在佟氏膝下,算是宮中阿哥們里頭數一數二的一份了,如今佟氏去了,宮中人情冷暖最是現實,只怕很快他的待遇便會直線下滑,倒不至于過得不像個皇子樣子,但想要如從前一般萬事隨心眾人擁捧是有些難了。 太皇太后如今少出慈寧宮,最多不過是在慈寧宮花園里逛逛,已不大理宮中的這些事,威望仍在卻愈發神秘,她開口夸四阿哥一句,比佟氏生前布置多少都有用。 佟氏靈柩出京之后,四阿哥如常開始每日上學、練習騎射。 康熙叫四阿哥常常去永和宮向德妃請安,又叫德妃多照顧四阿哥。他多少是抱著兒子沒了養母,便與生母走得近些,在宮中也有一份照拂庇護的意思。 但德妃的性子,宮里這些女人與她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是最清楚的,都做好了四阿哥在德妃宮里吃冷臉、坐冷板凳的準備。 德妃倒是沒把事情做得那樣決,只是待四阿哥客氣有余親近不足,何況又有個她千般疼萬般寵的十四阿哥做對比,四阿哥是個敏感孩子,逐漸便不愿意往永和宮去了。 即便是這樣,康熙吩咐的,場面上的走動與孝敬也要做出來,四阿哥仍是日日晨昏向永和宮定省,佟氏生前身邊的姑姑芳兒如今正在四阿哥那里掌管阿哥所中的事務,對此萬般心疼,也無可奈何。 好在德妃大面上做得也過得去,年節賞賜日常衣食總不會苛待四阿哥一份,母子兩個逐漸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少了一個佟氏,宮中的事務又要重新分配。 如今宮中有第五妃平妃赫舍里氏,娜仁分配的時候想了想,還是特意問了康熙一嘴,“如今重新分配宮務,你看要不要叫平妃也掌一部分的事?” 康熙沒有半分遲疑,直接搖頭,“罷了,平妃年紀尚幼,沒經歷過,怕擔不起這重量,何況她又沒行過冊封禮,手中無金銀寶冊,怕有些勉強。阿姐你若圖省事,只叫鈕祜祿貴妃與那四妃多分擔些便是了?!?/br> 他多少有些不愿意再叫赫舍里氏女在后宮掌權的意思。 娜仁聽得明白,點頭應著,“那也罷了?!?/br> 而后便如康熙所說的,佟氏原本掌管的那一部分事務由鈕祜祿貴妃與四妃分擔。 其實佟氏纏綿病榻這一二年里,她那一部分一直是這樣分配的,如今不過是再走了一個過場,叫眾人理事、安排自己人上差更加名正言順罷了。 娜仁仍然安安穩穩地當自己的“佛”,不理那些瑣碎宮務,每月底一盤賬,若是她出宮去了,便積攢幾次一起盤,眾人也都習慣了她的行事作風,即便少了一個佟氏,后宮還是運轉如常。 佟氏逝世,眾皇子公主要為她齊衰杖期一年,四阿哥則以人子禮,孝二十八個月。 趕著天氣還熱,聘娶太子妃的安排暫且停下,宮中沒什么大事了,娜仁帶著留恒去南苑小住了一段日子,等京中氣候也涼爽了,才回到宮中。 當年臘月,袁常在平安誕下一女,序齒九公主,取名皎靜。 娜仁也說不清康熙這是超常發揮還是發揮失常,反正雖然念起來拗口些,字眼的寓意還不錯。 小公主生得軟綿綿粉嫩嫩,可可愛愛的,由被晉封為袁貴人的袁氏親自撫養,想來,她會在風平浪靜的西六宮第四養老圣地儲秀宮平安健康地長大。 西六宮乃至東西十二宮中第一養老圣地為永壽宮,當之無愧!啟祥宮屈居第二,咸福宮位列第三,儲秀宮后來者,也只能委委屈屈地排在第四了。 娜仁常覺得宜妃的翊坤宮簡直是西六宮的異類,在這邊這么多年也未曾被感化,真是個堅挺不拔的釘子戶! 康熙二十九年,宮中并不安靜。或者說整個京師都不安靜。 康熙謀劃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御駕親征終于在今年得以達成,皇帝御駕親征,全軍士氣高昂,誓要一舉拿下準噶爾。 娜仁雖然覺著他們立的這個flag成功的幾率不大,畢竟她記得歷史上康熙是親征過好幾次的。但如今士氣高漲,她也不會給人澆冷水。 康熙每日鉆研戰報、地貌,溫習兵書,極為刻苦用心。 大軍開拔前一日,宮內擺酒,太皇太后端坐在上頭,神情復雜地看著康熙,仿佛包容萬千復雜思緒,良久過后,長長一嘆,“我年輕時,也常常這樣,送你瑪法出兵?!?/br> 這話里的康熙的瑪法,指的自然是清太宗皇太極。 即便年輕時男女之愛上有過諸多不快,太皇太后也曾對他有過諸多不滿,但到底少年時身嫁予,生兒育女,相伴多載。今日見康熙英姿勃發的模樣,她恍惚憶起舊事來,斟了杯酒,對康熙道:“皇帝,定要凱旋?!?/br> 字字都極為鄭重。 康熙笑著舉起酒杯,“孫兒承老祖宗吉言,定然凱旋而歸,不負老祖宗期望?!?/br> “不是不負我,是不負那些為你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太皇太后微微一頓,搖頭輕笑,“瞧我,又說多了。你也臨朝多年,不是孩子了,我沒什么好囑咐的,仔細著別受傷了,叫這些個女人們掛心?!?/br> 她沖嬪妃們的席面上指了指,康熙亦鄭重地應下。 隨后康熙又與娜仁碰杯,神采飛揚,難得帶出幾分少年人意氣風發之感,滿懷豪情地道:“阿姐,等朕凱旋?!?/br> “保護好自己,也照顧好自己,去了外頭怕水土不服,仔細著,別生病了。”娜仁與他碰杯,關懷、不舍都在一杯酒中,最后又笑了,極正色認真地道:“阿姐等你凱旋大捷歸來,吃慶功酒?!?/br> 嬪妃們滿懷不舍、依依含情地望著康熙,見他終于轉身向嬪妃這堆里走來,忙整理好儀容,擺出練習許久,最是盈盈含情水波間的眸光神色,欲說還休地望著康熙。 但凡是個定力不夠的,這會只怕骨頭都酥了。 康熙倒還招架得住,娜仁拄著下巴看著,只覺羨慕極了,恨不得現在一個箭步上去扒拉開康熙,自己往前沖。 美人,何必呢?媚眼拋給瞎子看。美要對懂得欣賞美的人發揮啊! 見她自己莫名就興奮起來,太后是很了解她的,這會多少揣摩出她的心思,側頭吩咐阿朵兩句,沒過一會,正出神的娜仁便覺自己手頭多了一盞冰涼涼的東西。 她當即便垂頭一看,好家伙,荷葉蓮心湯,不必細品便知定然是一股苦澀滋味,八成是太皇太后與太后席面上的藥膳羹湯。 再一抬頭,阿朵正立在席邊,笑容和煦地地看著她。 “勞阿朵姑姑費心了。”娜仁強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先對著阿朵,然后順藤摸瓜看向笑容隱隱自得的太后,雙手端起遙遙一敬,“春日易上火,太后娘娘多用些這藥膳,養心肺。” 她笑得瘆人極了,瓊枝卻不怕她,覺著這湯不錯,便拍拍她的肩,娜仁只得苦著臉喝了一口,閉著眼睛咽下,全當自己沒有舌頭沒有味覺。 見她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喝湯品,太皇太后斜睨太后一眼,嘴唇輕動,低聲道:“惹急了你哄?!?/br> 太后很鎮定地點點頭,沒一會,又通過阿朵塞給娜仁兩個她從寧壽宮自帶的玫瑰荔枝糖,果然瞬間就把人哄好了。 “記吃不記打的?!碧侍蟛挥奢p輕地笑罵一聲,無奈中又摻雜著好笑。 送走了康熙,后宮真正成為安靜的一潭死水。 畢竟明爭暗斗的中心點都不在了,爭起來還有個什么勁呢? 新入宮的小佟妃寧雅很快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狀態,她仍是在承乾宮住,但主要的社交范圍圈在西六宮輻射,和戴佳貴人、通貴人等人結下一起散步遛彎的友誼,又有一個很喜歡她性格樣貌的娜仁,故而她在西六宮反而混得比在東六宮開。 東六宮里,她和她的鄰居德妃不管背地里看不看得起對方,面上還算過得去;佛拉娜對她還算不錯,畢竟寧雅比佛拉娜小上十幾接近二十歲,佛拉娜足夠做她額娘了,見她性子不錯,對她也多有照顧;與賢妃則保持著見面三分笑的泛泛之交,都是體面人罷了。 倒是鈕祜祿貴妃,不知為什么看她竟有些順眼的意思,順手拉過她兩回,如今景陽宮和承乾宮的關系可比當日大佟氏在的時候好多了。 也是佟寧雅會做人,謙遜溫和不自傲的緣故。她或許也有些傲氣棱角,卻都被柔和與圓滑包裹,不會顯得特立獨行,也不會惹人升厭。 這樣的人,只要給她時間,她便能夠迅速地適應宮中的生存環境。 有時候想想,她和賢妃處得不是太好,或許也有些二人性格相近,但賢妃卻沒有她這樣的家世底氣的緣故,便會比她更喜用心計手段,而她對很多事情都不會在意,能叫她動用手段的人事物不多的緣故吧。 有的時候,并不是同一種性格的人,認識了便會引為知己相見恨晚。 也有可能會同極相斥。 或許是得了先頭佟氏的叮囑,佟寧雅對四阿哥還算照顧,但因如今四阿哥算是回到德妃那里,寧雅是個做事講究分寸的人,不會做得太過惹了德妃的眼,幾分照顧算是在情意之內的,德妃尚且還能接受,不會覺得她是在向自己示威。 這些女人啊,每天就喜歡將細微處的小事放大再放大,然后演變成不得了的結果。 這樣就會導致某兩個中間分明沒有什么原則性的大事,但就是莫名其妙地結了仇怨。 第130章 從前頭傳回來康熙染恙的消息傳入娜仁耳朵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自天氣漸熱,她帶著留恒在南苑消暑,彼時正與愿景清梨二人圍坐在亭子里石桌旁喝茶。 聽到這消息,娜仁心中登時咯噔一下,手里的茶鐘一個抓不穩落在地上,悶悶一聲瓷器碎裂,如同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開,叫她瞬間清醒,緊緊盯著唐百催問:“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有妨無妨?是什么病癥?跟去的太醫是怎么說的?” 她急忙催問,又忍不住站起來來回轉圈,“多大人了,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在前頭小心仔細水土不服,怎么就不上心呢?身邊的人都是吃干飯的?在京里壯得像頭牛,怎得出去就病了?” 見她萬分焦急,愿景和清梨忙拉她坐下,愿景安撫道:“你放心,皇上沒有大礙?!?/br> 愿景說得分外篤定,聽她這樣說,娜仁不自覺地便放下了心,將信將疑地看了看她,愿景淡笑著,神情鎮定。 清梨也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娜仁轉頭看向唐百,他回道:“這走的是兩邊的消息,從前頭行宮里直接送到南苑的是一條線,另一邊則是到宮里轉了一圈過來的。皇上叫娘娘放心,沒有大礙?!?/br> 單叫她放心是什么意思? 娜仁微微瞇眼,盯著唐百,見他神情自然沒有分毫局促,暗罵一聲:狐貍成精了!什么都看不出來。 不過既然是康熙叫她放心,她心里便有了底,不大著急,喘勻了兩口氣,將愿景遞來的一鐘茶飲盡了,方遲疑著問:“他是不是要陰誰?” 清梨仿佛一下子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脈似的,目光灼灼地跟著看向唐百,滿臉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