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26節(jié)
既然是皇帝駕臨,織造府上下早已整頓好院落,靜待圣駕。隨行嬪妃人數(shù)這邊也早就接了消息,能夠?qū)⒅T位娘娘安頓妥帖。 娜仁甫一落腳,卸了釵環(huán)沐浴一番,便聽人傳曹夫人來請安。 江寧織造曹璽,其妻孫氏,曾是康熙保母,位封一品夫人,康熙登基后一家人水漲船高,曹璽從內(nèi)務府包衣官員一躍至江寧織造,官銜雖然不高,卻是實打?qū)嵉姆什睢?/br> 對這位曹孫氏,康熙是十分尊敬的,娜仁對她還算熟悉,當即命人通傳。 曹夫人入內(nèi),先與娜仁磕頭,娜仁忙命人攙扶住她,又關切地問:“一別數(shù)年,夫人可好?” “好的,都好。”曹夫人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如今身材豐滿,面龐圓潤,歲月的痕跡攀上額頭眉梢,滿面紅光,說話中氣十足,并不先得蒼老,倒襯得她更加和藹可親了。 即便是康熙保母,她在娜仁面前也不敢拿大,畢竟是見識過娜仁在宮里的輝煌歲月的,若這會對著的是康熙的哪一位嬪妃,她還能拿捏拿捏半個長輩的派頭,對這個……還是算了吧。 她先是夸贊了一番娜仁的好氣色,說了些場面上的吉祥話,又詢問公主在不在,正好皎皎過來向娜仁請安,見了她便在娜仁的示意下與她見禮。 曹夫人也是聽過這位嘉煦公主盛名的,哪里敢受她的禮,忙起身讓過,又捧出見面禮與皎皎。 她口中謙稱不過是小玩意,娜仁見那玉璧晶瑩剔透、潤澤生華,儼然不是凡品,只怕價值不菲,哪里是什么小玩意。 但她送了,娜仁便叫皎皎收著。江寧織造是肥差,以曹家的富貴,這并不算很大的手筆。 同時,娜仁也提出見一見曹家的女孩們,曹夫人就等著這句話呢,聽她一開口,忙叫丫頭將少奶奶與姑娘們都帶進來。 未一時,一位年輕婦人在前,帶領著幾個妙齡少女入內(nèi),各個衣著光鮮,穿著嶄新的衣裳,少婦發(fā)挽青鸞釵,少女們梳著垂鬟分肖髻,簪著金鑲玉珠釵,打扮得極為體面。 她們進來并不敢放肆,先向娜仁請了跪安,一看就是事先演練過的,動作極為順暢利落,娜仁道免之后,便起身在曹夫人身邊站了一排,各個垂頭端手,極盡恭謹。 曹夫人是有個墩子坐的,她的媳婦與孫女們便沒有這個待遇的。 娜仁早在到江寧前便打聽好了曹家的人口,給這幾個都備了見面禮,此時一個眼色下去,瓊枝右手二指并攏在左手掌心輕輕一拍,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便有宮人捧著錦盒從內(nèi)物出來。 “若說料子、珠花那些東西,只怕宮里的也不及你們這邊的。與少夫人一對金釵、兩柄宮扇,幾位姑娘每人一對宮扇、一匣明珠。禮是薄了些,可不要嫌棄啊。”娜仁笑著打趣般地道。 曹夫人誠惶誠恐地道:“豈敢,豈敢,娘娘說笑了,您的賞賜,便是一朵花一根草都是金貴的,何況是這些東西?你們還不快謝娘娘的賞?” 眾人便齊齊謝恩,曹夫人有意引薦,笑道:“娘娘瞧瞧奴才家這些個女孩兒。” “倒是各個出落得水靈標致。”娜仁笑道:“看著都是和皎皎差不多的年紀,這幾日你們也可以說說話。聽聞還有些姑娘,今兒竟無緣一見了,也有給她們的禮物,夫人帶回去吧。” 曹夫人聽了,笑容不變,只恭敬地替那些女孩道了謝,又對娜仁道:“能得您的夸獎,是她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和公主說說話,更是天大的福分了。娘娘您看哪個覺著順眼,奴才便厚著臉皮求您將她帶在身邊調(diào)、教調(diào)、教,便是給您端茶倒水地伺候您,能從您身上學到一星半點,也足夠她們活一輩子了。” “嬤嬤說得哪里話。”她想的什么,娜仁瞬間明了了,面上笑意不變,口吻也仍是極親近的,卻叫曹夫人心尖無端一顫,只聽她道:“我這里素日都是瓊枝她們伺候,不缺端茶倒水的。嬤嬤的孫女,還是自己個教吧,嬤嬤也是個通透勤快的人,想來教出來的女孩也不會差。” 曹夫人聽出她的意思來,心一沉,見她抬眸望來,眸中仿佛透著些冷意,便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吶吶應著。 這事后來娜仁也說與康熙了,他聽了不過挑挑眉,復又莞爾:“也是人之常情。” “我說我這不缺端茶倒水的,回絕了。若是嬤嬤有什么不滿的,與你念叨,只管叫她來和我說。”娜仁一邊整理著手頭的東西,一邊道:“嬤嬤人老了,倒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康熙輕笑著,無奈搖頭:“什么人到了阿姐口中也落不下個好的。”又微微一頓,道:“朕明白了,阿姐放心吧,你做得沒錯。” 他輕嘆一聲,神情微有些復雜,“自古來,人心易變啊。” “倒稱不上人心易變。只是貪嗔癡慢疑人皆有之,無人能夠避免。”娜仁平靜地道:“嬤嬤素來是最知道進退的,在我這被回絕了,想來便會熄了這個心了。” 康熙緩緩點頭:“但愿吧。” 他也不過是感慨了一生,很快又說起旁的話題,“朕預備明日謁明孝陵,阿姐可以帶皎皎和留恒出去逛逛,記著多帶些侍衛(wèi)。” “……真要去?”娜仁轉(zhuǎn)頭看向他,康熙平靜卻鑒定地點頭:“不僅要去,還要三拜九叩地行大禮,在寶城前奠酒三爵。” 清朝的帝王,行大禮祭拜明朝的開國皇帝。 寫在史書上是美事,傳出去能安民心,能叫天下多少學子與大儒歸心,能叫朝中漢臣對清廷更加歸心。 只是對皇帝本人而言,做下這個決定會有些艱難。 而且娜仁想了想,如果真有九泉之下,想來明太祖也不會樂意受康熙的禮。這只不過是用來安撫民心的場面上的事罷了。 娜仁輕嘆一聲,拍了拍康熙的肩,未語。 康熙笑看她一眼,道:“朕要叫他們知道,明、清之變,并非華夷之辯,而是古今之變,是正常的朝代更迭。先祖行事有過之處,朕不會否認,但當年,明朝帝王就真的賢明嗎?” 他仰著頭,目光堅定而銳利,這個人如出竅的利刃,鋒芒畢露:“前明政權強盛始于明太祖,縱然后代眾多子孫不肖,也能綿延幾百年,國家底蘊豐厚強盛。但我大清能夠取代明朝,豈不是比他朱家更厲害?” 是,你家子孫霍霍的也更厲害。 娜仁一邊修剪著花葉,心中默默地想。 要她說,明、清兩朝,都是好壞皆有,在位君王賢明時,百姓有今年好日子過;君王昏聵時,百姓的日子便不好過。 要說什么好?社會主義好! 自由平等,民主和諧才是爸爸! 封建社會,便是再強盛的社會時代,普通百姓也終究會受到壓迫,階級固化便仿佛是枷鎖,士、農(nóng)、工、商,看似把農(nóng)民階級抬高了,其實還是扒在普通百姓身上吸血。 要說什么好?工農(nóng)聯(lián)盟好。 娜仁神情平靜,即便心中已經(jīng)想很遠,已經(jīng)將要掀起波濤駭浪,已經(jīng)隱隱有些激動了,面上卻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甚至連手上修剪花葉的動作也仍就穩(wěn)穩(wěn)當當。 但她如今是沒有資格指責康熙的,他已經(jīng)算是心懷百姓的帝王了,她說到底也不過是如今這腐朽的制度下的階級受益者,有什么資格指責旁人? 她終究是個懦弱而無能的人,沒有轟轟烈烈掀起革命的本事,不能劍指封建主義,推翻帝制大山。 但她希望,很多很多年以后,她留下的文字,多少能夠給予一部分人啟發(fā)。 思及此處,娜仁輕輕一嘆,收回思緒不再想那些事情,而是專心修剪盆栽的枝葉。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如果強要在這個時代搞革命,只會連累許多的人、傷害許多的人。她不會造槍、不會做盤尼西林、不會提取青蒿素。 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不少。 她能提醒康熙注重火器、能在種人痘的方法流行開后,婉轉(zhuǎn)地提出種牛痘的可能性,最大程度上減少了不必要的病亡。 甚至…… 娜仁閉了閉眼,提醒自己不能再多想了。 康熙謁明孝陵果然在儒林宦海中掀起軒然大波,說他裝模作樣的有之,但確實有更多的讀書人與漢臣歸心。有些事情不是一日之功,康熙有徐徐圖之的耐心,如今的效果已經(jīng)叫他很滿意了,又在江寧逗留數(shù)日,巡視了官衙,在熱鬧繁華地逛了逛,才啟程回鑾。 途徑山東時又至曲阜,詣孔廟,瞻先賢圣人像,留書“萬世師表”,又講《日經(jīng)》,每一行舉都刷足了文人士子的好感。 娜仁心里直念叨“心機boy”,卻不得不承認康熙的行為是有效的。 南巡一回,康熙可以說是“收獲頗豐”。 皎皎在南邊似乎也搞了些小動作,不過娜仁沒有捉到她的小尾巴,見康熙那邊也沒有注意到,便也沒多問,只叮囑她行事要小心謹慎。 回京后,朝中一直爭論不休的如何處置臺灣也有了結果,在臺灣島上設府、縣,使其隸屬福建行省。 后宮里對這些事情不會太關注,便是說起來,頂多也是康熙哪日為什么事愁眉不展了,或是哪日因什么事有結果而心情不錯了。 倒是娜仁,在旨意下達那日,雙手掐腰很是美了一會,抬起下巴趾高氣昂的樣子,若是叫瓊枝見到了,指不定以為她又犯什么毛病了。 年前尚紅櫻再入宮時,便又是不舍、又是興奮了。海禁已然開放,早就造好的船、拉好的人手可以派上用場,他們夫妻兩個總算能夠動身出去,實在是一件喜事。 但要與親朋好友分別,也是不免叫人感到悲傷。 兩個孩子都被托付給了朵哥,等改年開春,他們夫妻兩個一動身,兩個孩子便會被送到那日蘇府上。定國公和老夫人見沒犟過其勒莫格,便干脆眼不見為凈,今年得了海禁開放的信,老國公甚至開了壇酒替兒子慶祝了一下。 家書中老夫人對此頗為怨念,娜仁忍俊不禁,打點送去那邊的年禮時,又將自己釀的紫米封缸釀塞進去兩壇子。 南巡一回,看了不少熱鬧,回到宮中,日子便恢復為平靜中夾雜著波瀾的常態(tài),佛拉娜一時感到有些不適應,來娜仁這邊的時候不免抱怨了兩句。 娜仁一面斟茶與她,一面聽她絮叨,偶爾應和兩聲。 “唉……”佛拉娜抿了抿唇,神情似是無奈,與娜仁低聲道:“你看我從南邊回來,忽然又有了這樣多的束縛與事務,還很不適應。賢妃卻連一句抱怨都沒有,我總覺著,她在南邊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多放松。” 見她神情郁郁,娜仁看出其中的關竅,只能道:“人家和你當然不一樣,賢妃做事素來妥帖周全,回了紫禁城便不能叫人看了笑話。” “我倒寧愿她沒有那么周全。”佛拉娜低著頭,嘟囔了一句,倒也沒再多說這個,只又說起:“德妃這些日子往儲秀宮走的倒是勤,我聽說還和宜妃撞上了兩面,小那拉貴人能招架得住她們兩個,倒是難得。” “可不是么。”娜仁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這倆人就像天生氣場不和,坐一塊沒個消停,我看著都頭疼。小那拉貴人倒也不是招不招架得住,我與你也說不明白,左右是,即便德妃與宜妃在儲秀宮互相甩臉子,她也不在意,自己喝水吃果子,客人便是掐架掐起來了,她也不會有多緊張。……我光和你說也說不明白,左右她這人性子就是什么都不在意,不過宜妃在她面前多少收斂些,我瞧著,宜妃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些怕她。” 佛拉娜微微擰眉,“這是什么性子?會咬人的狗不叫?” “休要這樣說。”娜仁道:“人家也不咬人,自己守著儲秀宮那三磚兩瓦過日子,輕易不招惹誰,你這樣說未免太武斷了。” 佛拉娜便點點頭,不再說什么。 從南巡回來之后,宮中微妙的平衡最終被佟貴妃打破。 她或許是對舉薦美人給康熙有什么執(zhí)念,當年先后舉薦了宜妃、小那拉貴人、德妃、衛(wèi)貴人,各個都是出挑的。 如今消停了這么幾年,眾人還以為她是“賢良”得夠了,娜仁也以為她是收夠了名聲,就此收手了。 沒成想出了元宵,娜仁不過是去南苑小住一個來月的功夫,回了宮里,便新添了一位佳人。 約莫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生得鳳眼瓊鼻、美目流盼,笑起來明媚嬌艷,美麗不可方物。 到永壽宮請安這日,她身著水紅袍子,水紅軟綢料子上,從腰身向上到襟前斜繡著一大枝杏花,盤辮上點綴著幾顆明珠,耳邊是明晃晃的嵌珠金花絲耳鐺,行禮的動作也是行云流水般的流暢好看。 佟貴妃介紹道:“這是章佳氏,皇上新封的常在。” “那不也是貴妃先舉薦的。”德妃看了章佳氏一眼,笑吟吟地望向佟貴妃:“倒是您的好眼光,我倒覺著章佳meimei與宜妃生得很有幾分相似,這般明艷照人的女子,怪不得皇上喜歡。” “若我是個男人,我也喜歡。”娜仁默默接了一句,話音落地,滿殿的人都齊齊向她看來,娜仁忽略心中的尷尬,鎮(zhèn)定自如地笑著看著眾人。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們。 最后打破僵局的還是兆佳貴人,只見她笑著對章佳氏道:“meimei不要見怪,皇貴妃就是這樣的詼諧性子,她夸你生得標致惹人憐愛呢!” 章佳氏也算懂機變,忙向著娜仁道了個萬福,笑著道:“妾身謝皇貴妃娘娘夸獎。” “快起來吧,說來,我也沒備見面禮給你,有去歲從南邊帶回來的緞子,竹笑,揀兩匹顏色鮮艷的給章佳常在裁衣裳穿吧。”娜仁語罷,又添了一句:“我瞧她生得明艷,有一匹桃紅的料子,應該很合她。” 常在的位次不足她穿大紅、朱紅,但桃紅、水紅、品紅一類還是無妨的。 沒等章佳氏喜不自勝地謝恩,宜妃聽娜仁這話,已似嗔似怪地開口了,“娘娘這話,是說妾身不如章佳常在配桃紅色了?” “你穿著也好看,不過我覺著你穿大紅更好看。”娜仁笑呵呵地對她道,宜妃看起來還算滿意,斜了章佳氏一眼,眼角眉梢都透著驕矜與張揚。 章佳氏瞧著微微有些局促,但站著的姿態(tài)還算大方,沒有畏畏縮縮的。 娜仁瞧著便很滿意,心中暗暗想著:這便是未來十三爺?shù)哪锪耍?/br> 第115章 章佳氏著實是春風得意了一段日子,她住在承乾宮里,她得意,佟貴妃自然也得意。 見了章佳氏后,娜仁仍還存著些疑惑,佛拉娜過來的時候便隨口提了一嘴:“佟貴妃也有幾年沒舉薦新人了,怎么偏偏今年就推了這章佳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