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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14節

    “又怎么了?”太后疑惑地看了看他們,又看向娜仁。

    娜仁無辜地歪頭,“嗐,他們憂國憂民的人,想的什么誰知道呢?今天這個鳳梨好甜,點果子露一定好喝,要打出汁子來,濾去果rou,用桂花蜜露一沖,酸酸甜甜的,又帶著桂花的香,啊——”

    太后喉嚨滾動一下,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娜仁與她對視,沒一會,默契地同時招手,喊:“福壽——”

    異口同聲。

    太皇太后更是無奈,搖搖頭,用小銅著兒撥弄著手爐里的碳灰,看似不想關心這邊,卻還是在福壽領命將要告退前,對她道:“去歲得的那兩罐子桂花蜜尋出來沖水。桂花蜜味淡,又不知多少才能沖開。”

    “嗻。”福壽笑呵呵地應了,下去一一照辦。

    蘇麻喇就在旁邊笑看著,眼角的褶皺紋路是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卻也映襯得她愈發溫柔。抬眼間見阿朵立在炕那邊略帶著些無奈地輕笑著,便更為忍俊不禁。

    不過雖然康熙已經親口定下隨行的嬪妃與兩位公主,宮中還是因此泛起了不笑的波瀾。

    聽說要隨著的自然歡喜,去不成的也難免落寞。

    宜妃見那四人均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不由暗暗撇嘴,賢妃與榮妃老資歷,她不會輕易招惹,與小那拉貴人也算是有一份交情,不欲為難,便沖著萬琉哈常在開火:“倒是忘了meimei也有許久沒能見萬歲爺一面了,沒成想萬歲爺還能記著meimei,meimei定然十分歡喜吧?”

    “能去五臺山朝拜,怎會不歡喜呢?”萬琉哈常在仿佛完全沒聽出宜妃話里的意思,喜不自勝地握著戴佳貴人的手,道:“我定要給咱們胤祐求一道護身符回來,還要替你拜一拜文殊菩薩,愿祂保佑胤祐平平安安地長大、 以后娶個好福晉、兒孫滿堂!”

    賢妃不由輕笑,道:“七阿哥才多大呀?你都想到兒孫滿堂了?”

    “指不定這輩子只能去一次,自然是要把想求的都求盡了,不然豈不虧了?”萬琉哈常在正色道。

    賢妃點點頭,“也是。可惜了大阿哥還要上學,還是皇貴妃與榮妃有福氣,能有女兒陪著。……純親王年齡尚幼,只怕離不得皇貴妃,不知是否跟隨?若是跟著去,他身子又不好。”

    “太醫道是無妨,跟著去也沒什么,左右一路都是坐車,便是舟車勞頓也是有數的。我也是想他自己個拜拜,好求佛祖菩薩能夠庇佑他。”娜仁感慨著,見佟貴妃似有些落寞之色,心中明了,便又笑對她與鈕祜祿貴妃道:“這宮里的事兒啊,還是多虧你們兩個cao持了。賢妃與榮妃走了,宜妃懷著身子,你們兩個要多cao不少心。若不是宮里實在離不得你們兩個,皇上還說叫你們也去呢,四阿哥正也是能出去逛逛的年歲,倒是遺憾,且等下次吧。這次是西巡,若有一日南巡了,才是不能錯過的熱鬧呢。”

    佟貴妃也是好哄,聽了她這話,便微微笑著道:“娘娘的話有理。”

    鈕祜祿貴妃道:“可不是嗎?若是南巡,妾便是撒潑打滾,也要求皇上帶上,能一覽江南美景風光,臉面還算什么呀?”

    她這么一說,殿內的氣氛登時變得輕松起來,娜仁遞給她一個贊賞的眼神,得到她微微的一抹笑。

    不過最后出行時,隊伍里還是添了兩輛馬車——是德妃帶著六阿哥。

    她使了多大力氣在康熙面前小意溫柔又是苦苦哀求、表達遺憾、幽怨無奈,怎么花樣百出地把自己和兒子插進來,宮中知道內情的可不少。其中用了多少力氣,自是不必細說的。只說娜仁那一段日子里的笑料,便都是永和宮來的。

    德妃可不覺著沒臉,甭管中途用的是什么手段,達成目的了就是好的。旁的不說,單單出宮前宜妃惱恨的神情,便足夠她回味一段日子,乃至在旅途中回想起來,枯燥的路程又毫不乏味了。

    這可真是拿人下飯、拿人打發時間。

    皇帝出巡,太皇太后、太后同行,自然是陣勢浩大,光是侍衛便有上千名,再有宮女、內監、外官員,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行動起來也非常緩慢。

    娜仁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馬車上也不看話本子了,每天的消遣十分有限。皎皎倒是時常抱著琴來彈琴給她聽,還會換換花樣,從洞簫、玉笛到琵琶、古箏、箜篌,花樣百出,也不知她到底帶了多少樂器在行禮里。

    也因此,娜仁的馬車一度非常熱鬧——旅途中消遣有限,過來聽聽音樂總比窩在馬車里發呆的好。

    娜仁被皎皎激得也來了興致,又或者說是閑得要命不得不找點樂子,也開始把學過的樂器撿起來。

    不過她學過的樣數本就不如皎皎多,洞簫、玉笛這種對嘴的東西,作為一個矯情的人,她是不會用旁人的,她自己又沒帶,最后便只剩下七弦琴。

    到底是童子功,雖然童子功練得也不咋地,但勉強也算有點功底,有皎皎從旁指導,她很快便能磕磕絆絆地撫出一曲完整的《鶴沖霄》。

    是太福晉聽了會一腳踢起棺材板抄著來打斷她的腿的水平。

    但現實里,娜仁便不必擔心了。

    雖然只是入門級,整曲撫下來,皎皎與留恒還有來看熱鬧的康熙還是很給面子地鼓掌叫好,真叫娜仁志得意滿,挺起胸膛驕傲地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就在身邊人這樣捂耳朵閉眼睛的無腦吹捧鼓勵下,娜仁重拾對古琴的興趣,開始將早年的功夫都撿起來,每天在馬車上大半的時間都花在了練琴上。

    太皇太后老懷欣慰,太后十分吃驚,某日過來看了一番,聽她彈了一會琴,待她按住琴弦止了樂聲,見她閉目陶醉的樣子,擰著眉好一會,幽幽來了一句:“論輩分,我是你的什么?”

    “堂姐!”娜仁瞬間理解了太后為何發出此問,拍了拍她的肩,勸:“平日里少看話本子。”

    太后不滿地嘟囔道:“你能這樣說,就說明你素日也沒少看。”

    娜仁之所以開始重拾古琴,除了無聊,也有想要保住些才藝的意思在里頭。

    穿越一回,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好歹會一點,回去之后還能當個特長使。

    不然穿越一回,旁的都沒學會,只有對生活水平的要求提高了,到時候日子可不好過。

    這些傳統技能在現代可是吃香,古琴、刺繡等小班授課隨隨便便有點水平的都價格高昂。她好歹是真正在古代認真學過的,起點就比后世那些做老師的人高,又有很長的時間來練習,總不可能連他們都比不過吧?

    這會練好了,回去之后還能有口飯吃。

    娜仁如是想到。

    不過她的時間還長,并不打算把自己逼得那樣急。

    故而到了五臺山附近,在官員府中落腳后,休息一日,第二日晌午,皎皎按照這些日子的習慣抱著琴往娜仁房里去,便見她歪在榻上翻著話本子,手邊還有一盞牛乳茶并兩碟果子點心,看起來十分愜意。

    但凡您能多努力幾日,額娘……

    皎皎只想嘆氣。

    對登五臺山朝拜,一行人都是興致勃勃的,娜仁見連太后面上都有些期待,不由覺著自己格格不入。

    好在后來發現還有留恒陪她,才算聊有安慰。

    對于皎皎為什么期待,娜仁微感疑惑,也問了出來,皎皎道:“來之前,雋云叫我替他嘗嘗菩薩頂的素齋,他說他阿娘生前就十分向往,卻遲遲沒有機會。”

    好吧,一大碗狗糧迎面倒來,吃、還是不吃,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嚴肅問題。

    山上住了一夜,跟著做了早晚課,抄了幾頁經、拜了幾殿佛,娜仁本人并未受到什么熏陶感化,但因有太皇太后虎視眈眈在旁,不得不擺出十分虔誠的姿態,跟著一一做來。

    見她的樣子,太皇太后滿心滿眼都是無奈,只能拈香再一拜,虔誠地喃喃道:“小兒不知不怪,愿佛祖保佑,我們家孩子順順當當、無病無災到老。”

    “小兒”娜仁對此無知無覺,跪在蒲團上聽著木魚聲,悄悄地發呆。

    眾人又在五臺山附近逛了幾日,走馬觀花地瞧了瞧各處的精致,娜仁從市集上買了一堆零碎東西,回宮之后多半是要收在箱子里,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被主人捧出來觀賞一番。

    本是預備在那邊多留些時日的,但前朝許是有什么要務,京中連續好幾道折子來催,康熙只能無奈地宣布返程。

    能到五臺山一拜,太皇太后已經十分滿足,倒沒有什么沒逛夠的。太后與娜仁都是在外頭逛累了,歸心似箭的,她們幾個都是這樣,底下的嬪妃自然沒有二話,無人抱怨。

    回程路上,有村民受猛虎侵擾,康熙在眾人驚呼中帶著一隊侍衛打馬上前,彎弓搭箭,溫暖的日光籠罩在他的身上,恣意的笑爬上他的眼角眉梢,一雙眼眸亮如星光,通身有堅毅不拔,誓要挾泰山超北海之勢。

    也是此時,娜仁才恍惚覺著,當年只短暫地存在過的那個意氣風發少年人,其實一直都在。

    沒由來的,她抬手捂著自己的心口,眨眨酸酸澀澀的眼睛,好半晌沒說話。

    第104章

    從五臺山一路慢行回京,娜仁自康熙射虎那日后無端便有些消沉,身邊這些人都看出來了,小心地試探著卻沒能問出什么。

    最后是一日的黃昏,娜仁用小銀壺篩了酒,康熙來的時候她正緩緩斟入一只凈白繪竹紋的酒盅中,康熙也沒客氣,直接向瓊枝一揚下巴:“給朕也尋一只杯子來。”

    瓊枝應了聲,從小格子里翻出酒盅,用凈水涮過雙手奉上。娜仁替他斟了酒,二人一碰杯,辛辣入喉,康熙微微擰眉,盯著娜仁看了一會,見她仰著頭仿佛望著外面的天發呆,遲疑一會,還是掛上笑,揚眉問:“還以為是往日的甜釀清醴,怎得是這般烈酒?”

    “但求一醉,也不知為了什么。”娜仁收回目光,捏著小酒盅轉了一圈,瑩粉的指甲因指頭捏得緊而微微泛白,“說來,一晃眼,三十幾年過去了。你已是而立之年,有時候,我還將你當孩子似的看。這些年,時過境遷,總覺著當年的許多人、許多事都變了。那日你們縱馬歸來,揚著手中硬弓向我笑的時候,我又覺著其實什么都沒變。”

    她轉頭看向康熙,目光溫柔得不像話,“從當年的皇上變成如今的萬歲爺,稱呼變了、叫的人也變了,我只愿你那少年意氣經久不衰,能伴你一生。不然人活一世,早早長大了,有什么意思?”

    只聞得悶悶的一聲響,娜仁將捏著的酒盅撂下,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康熙適時遞上自己手中的那一只,娜仁便與他也斟了一杯,二人又一碰杯,烈酒入喉,又是不同的心境。

    “你去把,我困了,瞇一會。”娜仁隨意地擺擺手,全然不怕康熙惱了。

    康熙失笑,卻還是順了她的意,叫瓊枝收起酒盅與酒壺,見娜仁勾起薄毯蓋上方放下心,一面起身,動作輕輕地離去。

    幾聲呢喃伴著輕風傳入他的耳中,娜仁仿佛是懷念,又似包含著萬千感慨,先是念了聲“隆禧”,然后徒然變了語氣,話音軟綿綿的,撒嬌一般地喊:“太福晉……”

    康熙目光微微黯然,無聲地輕嘆,抬步離去了。

    其實娜仁并不僅僅是追憶往昔,還有感慨自己眼看著被逼著迅速長大的孩子終究還保留著幾分少年心性。除此之外——她有些想家了。

    不只是這輩子的家,還有上輩子的家,真正撫養她長大、教導她成人的那個家。爸爸、mama、哥哥,還有鄰居家那個從小給她拎包買冰棍,常年提供代寫寒暑假作業服務的男生。

    她總打趣旁人愛回憶往昔是因為老了,其實如果兩輩子的年齡算下來,她才是最老的那個。

    但誰讓咱這輩子臉嫩呢?

    娜仁把臉蒙在薄毯中,發出兩聲輕笑。守在一邊的瓊枝忙過來低聲喚她,她一掀毯子,向著瓊枝眨眨眼,懶洋洋地問:“我美嗎?”

    “美,六宮第一人。睡吧,若是不想睡了,就起來,奴才去點一碗果子露來。”瓊枝略感無奈,還是柔聲哄道。

    娜仁絞著薄毯邊沿的流蘇,隨意地“嗯”了一聲,也不知是睡還是不睡了,掀起馬車窗紗,望著外頭的藍天綠樹發呆。

    本來是預計能在三月末歸京的,不想路上還是出了些小事耽擱了。

    驛館中,太皇太后從六阿哥房里出來,眉頭緊蹙,瞥了眼眼圈紅紅站在一旁的德妃,冷聲道:“知道六阿哥身上一貫不好,還強要帶孩子出來。”

    德妃沒有辯駁,只強忍著淚,諾諾應著,“是,是妾身的錯。”

    “唉。”見她如此,太皇太后也說不出什么重話了,只長長一嘆,命太醫道:“好生醫治六阿哥。皇帝——你看,六阿哥如今只怕等閑是移動不得,政務要緊,不如你先帶些人快馬回京,我們女眷且隨后再行。”

    康熙忙道:“怎可如此,孫兒去了,也不放心老祖宗、皇額娘。”

    “這么多的侍衛、隨從保護著,能有什么事。”太皇太后不大在意地擺了擺手,重復一遍:“還是你的政務要緊。”

    德妃怯懦地道:“都是妾的不是,沒照看好六阿哥。”

    康熙看她一眼,到底同床共枕幾年,沒說什么狠話,只沉聲道:“你如今好生照顧胤祚才是緊要的。”

    娜仁在旁靜立著,沒吭聲。

    六阿哥胤祚先天不足,這是宮中人盡皆知的,又擔著這么個名字,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明槍暗箭,如今還是赫舍里家的眼中釘。

    若是個小心謹慎些的,只怕是恨不得把六阿哥拴在褲腰帶上,就護在自己宮中,好好養著,等長成立住了再言其他。

    德妃前些年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偏生這回,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使盡百般手段,求著康熙帶她與六阿哥出來了。

    思及此處,娜仁輕嘆一聲,太醫又回了太皇太后與康熙的話,道雖非大礙,卻也是急癥,正經要好生休養些時日。

    最后究竟是康熙先行還是一同留下也沒敘出個結論來,眾妃先告了退,娜仁扶著太皇太后回了房,眾妃又來請安,太皇太后也沒賜茶,略說兩句話便露出疲態,能跟著出來的自然沒有不知情識趣的人,便又告辭了。

    娜仁本打算留下陪太皇太后再說兩句話,太皇太后卻道:“你去瞧瞧烏云珠,晚膳時候看她就不大有精神。”

    “是。”娜仁便應了聲,正逢福壽端了寧神湯上來,她便打發太皇太后用過,方起身去了。

    出去走沒兩步,便見賢妃與萬琉哈氏相攜下著樓梯,依稀聽她們說話,萬琉哈氏道:“六阿哥本還小純親王一年呢,先天上又不好,正該好生在宮中安養,怎得德妃娘娘就非要把六阿哥帶了出來?”又道:“如今病了,平白叫大人們揪心。”

    賢妃仿佛嘆了一聲,與她道:“德妃也是魔障了,六阿哥這幾年來一直不好,她聽說五臺山這邊靈驗,又不知哪個和她嚼耳根子說帶孩子來叫孩子親身拜過才好……”

    二人一時沉默,娜仁想了想,輕咳一聲,二人紛紛回頭看來,俱都笑了,沖她欠身作禮道了萬福:“皇貴妃。”

    “我去瞧瞧太后。”娜仁笑道:“咱們許是要在這邊住些日子了,想出去逛逛,改日便來和我說,多帶些個侍衛宮人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