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02節
皎皎在炕上坐下,先向娜仁告了謝,方慢條斯理地飲了口清釀,道:“我今兒個——在宮外遇位小公子?!?/br> 娜仁本來漫不經心地“噢”了一聲,舀了口甜軟的滿天星,滿口都是淡淡的粟米棗泥香,幸福地咽下后猛地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盯著皎皎:“你說什么?” “額娘,莫急,莫急,仔細嗆著,快喝口清釀?!别Φ?,盯著她一口點心咽個干凈,方松了口氣,“您都多大人了,還不注意這個,也不叫人放心?!庇謴呐阅闷鹋磷舆f與她。 娜仁渾然顧不上這個了,忙問她:“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怪她多想,皎皎正是情竇初開春心萌動的年紀,便是素日穩重大方,也能難保在這上頭不動心,不如從一開始就開誠布公談清楚。 只要皎皎喜歡上的那個家世清白人品沒問題,她就絕不會橫加阻攔。 滿蒙漢哪一族又如何? 只要皎皎想要的,她總能叫皎皎如愿以償。 別說什么公主的擔當責任,和親從來不應該是值得夸贊炫耀的事情。滿蒙聯姻舊俗如何,她已困于舊俗一世居于宮廷,注定與夫妻情愛和樂無緣,膝下也不會有親子,太皇太后與康熙對她有愧,那她就可以用這份愧疚保皎皎如愿。 一瞬間,她已經想了好多好多,皎皎的下一句話便把她拉回現實。 只見皎皎哭笑不得地,“您想到哪里去了?!?/br> 她見娜仁方才目光復雜神情嚴肅,后來又滿面堅定,便知道她是想遠了,心中好笑,無奈地道:“真不是您想的那樣,只是……算是我英雄救美的……好像也不大對。” “那就不要糾結于那個,你細說。”皎皎的話還是靠譜的,娜仁微放下些心,捧起盛清釀的小碗,盯著皎皎等她說下去。 留恒也學著她的樣子盯著皎皎。他們兩個目光灼灼的,放個平常人定然撐不住了,皎皎倒是一切如常,只滿是無奈地搖搖頭,輕嘆一聲,方道:“倒沒什么稀奇的,不過是街上有人驚了馬,他沒反應過來,被我拉開了,那邊想要仗勢欺人,我借著二舅舅的名頭也玩了一把紈绔子弟的招數,因我帶著幾個侍衛,那頭也知道厲害,看出好歹,沒在大街上鬧僵開來。他是——安南公遺孤,現身上擔著個伯爵,姓安佳,我也只套出這么多,旁人命人查去了。長得還算是和我的心意,他問我姓氏來頭,我沒說與他,二舅舅接下來怕是要有麻煩了,還得請額娘與舅母知會一聲。” “那沒什么難的。你與額娘直說,是真看上他,就要他一個了,還是覺著尚可入目而已?”娜仁已快速調動情報儲備,把人頭對上了。安南公,前朝降臣,原姓安,賜姓安佳。老安南公早早戰死,獨子襲爵,稱安南侯,又病亡,留一獨子承襲爵位。 承爵之事正逢康熙心情不爽,看那一票前明降臣都不順眼,大筆一揮賞了個“逸”字,稱安逸伯。 父孝沒出又迎來母孝,算來今年剛出孝。 娜仁不由為那倒霉孩子抹了把淚,由衷嘆道:“也是個可憐人?!辈贿^憐惜只存續了一瞬間,她繼續目光灼灼地盯著皎皎,等待皎皎給她一個答復。 皎皎只能道:“看著順眼罷了?!?/br> 她微微垂眸,微挑的長眉也輕垂,唇角抿著淡淡的笑,神情也淡,仿佛說的只是與己無關的閑話。 “我兒,你好生淡定。”娜仁覺得主人公好像是自己,皎皎只是個看熱鬧的,還是個被人強拉來,專心低頭刷手機的湊數圍觀群眾。 留恒冷不丁來一句:“是未來的姐夫嗎?” 娜仁一口清釀差點嗆著自己,目光復雜地看著留恒——這孩子,怎么在這上頭竅就那么通呢? 皎皎揉了揉他的腦袋,淡笑著道:“這會子又知道了,還不一定是你未來姐夫的,你的未來姐夫不一定是他,他未來的妻子也不一定是jiejie。不要說出去,知道嗎?”一邊說著,她另一只手還將方才沒送出的帕子再度送了出來。 這回娜仁接了,擦了擦唇角,也對留恒耳提面命不許說出去。 留恒均乖乖應答著。 這事最后還是沒傳出半點風聲,只是朵哥入宮時與娜仁提了兩嘴,道:“宮外的口都封住了,不會有半分對大公主不利的言語傳出去。只是——我家爺叫我問您一句,對大公主,您是個什么打算。大公主也是將笄之年,咱們不得不早做打算,以待未來啊。” “我與皇上的意思,都是再留皎皎在身邊幾年?!蹦热示徛暤溃骸吧┥┠阒粚⑽疫@話與二哥說就是了。再有,皎皎的婚事我自有謀劃,我只愿她一生事事都如意,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朵哥揣摩出其中的意思,驚訝地看著娜仁,卻見她笑容分毫未變。便強壓下心頭的震驚,點點頭,吶吶答應了。 娜仁又笑道:“有新進的幾匹緞子,我瞧著顏色不錯,你帶回去與伴云就是了,還有皎皎要與她的一匣子珠絨花,稍后叫人送來,你一道帶回去。” 朵哥道:“替伴云謝過娘娘與公主了?!?/br> “自家姑侄,她又是皎皎的表妹,有什么謝與不謝的。”娜仁道。 朵哥便笑了,又絮絮說起伴云的婚事來。那日蘇在前朝風頭正盛,伴云作為他的女兒,婚事自然不必愁,只有好的等他家挑。 這對朵哥而言算是幸福的負擔了,娜仁端著碗茶樂得聽她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瑣事,二人說了一上午話,又留了朵哥晚膳,她方去了。 待朵哥告退,娜仁兀自在炕上坐了許久,掐了滿手的茉莉花汁子,連指頭上都透著茉莉的芬芳。 瓊枝上來道:“您好好的,禍害這花做什么?!?/br> “瓊枝,你知道嗎?我最喜歡茉莉花了,可小時候,在草原上,這茉莉花總是養不活。人說一方的水土養一方的花草,茉莉要養得精細,經不住草原的嚴寒干冷。后來入了京,在宮里,茉莉花再嬌貴,有人仔細蒔弄著,也能長得好好的?!蹦热市崃诵嶂割^上的香,道:“草原上的水土,怎么養得好長在京中的嬌貴花朵呢?不過我也不能那樣自私——” 她目光悠遠,“我只是想,我精心呵護了十幾年的花朵,或許未來要承擔無盡的風雨,無論酷暑還是嚴寒,都必然會經受。但我希望,她經受的是她自己的選擇換來的,那樣即便受盡苦楚,她也不會后悔。人這一生,總要有自己的選擇?;蛟S這個時代不允許她選擇,但我會竭盡全力,支持她,無論他要做什么?!傊δ阏f是不是?” 瓊枝多少咂摸出娜仁話里的意思,當即蹲身仰頭看著她,道:“您已經聯姻來了宮中,公主嫁回科爾沁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但若是公主與您都不愿,皇上會同意,老祖宗也終將會同意?!?/br> “是啊。”娜仁笑了,極輕極淺的一笑,卻深深烙在瓊枝的心上,叫她無端心酸。 現實沒給娜仁多少傷春悲秋感慨時代的時間,她本也不是那個性子。 她這個人雖然慫,但是剛起來也自有一股子韌勁。 能咬著牙投身脫貧事業的人,能有多軟弱? 當然,能夠為了逃避感情選擇蹲進山溝溝里的人能有多慫也是可想而知的。 這兩件事互相映襯,構成娜仁的多元化性格,就讓它們繼續遙相呼應吧。 且說這邊,娜仁開始謀劃著給康熙怎么打預防針,太皇太后那倒是沒什么,圣旨一下,塵埃落定,太皇太后這幾年逐漸深居簡出,屆時也無力回天。再母女聯手撒個嬌,活生生的大孫女總勝過那些無法挽回的遺憾。 在她想好主意之前,永和宮爆雷了。 第93章 準確來說也不盡然,因為永和宮的大雷是在承乾宮爆的。 娜仁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趕去東六宮,心中暗罵佟貴妃與德妃不省心。 什么年月了?串門在人家宮里摔一跤早產這種老套爛俗劇情,竟然還存在于在她的帶領下穩步前進和諧友好生產總值逐年上漲的新后宮中! 我招牌都被你們砸了好嗎? 當然也沒有那么嚴重……但康熙不在宮里,宮中的嬪妃有個三長兩短或是沒個孩子,確實是叫人頭疼的。不說康熙回來如何交代,只說這邊當下如何處理,便是一件大事。 娜仁預先做好了幾種解決方案,歷史上德妃長命,一尸兩命不用怕,但她這一胎這個孩子,娜仁心里不大確定。 因為歷史上德妃養住的是有二兒一女,除此之外便是一個六七歲上沒了,名字極其特殊的六阿哥。如今這一胎,按年份算也知道肯定不是十四阿哥,那會不會是那位公主? 又或者是別的生下來但是沒保住的孩子。 娜仁一路猜測著,總沒個結果,只能盼望德妃沒有大礙。 去報信的人只說德妃是在承乾宮滑了一跤導致早產了,算算月份,如今也不過七個多月,這個月份誕下的孩子,少有好端端的。雖然老話說七活八不活,可但凡懂點醫學就知道孩子在娘胎里的發育可不搞什么跳遠跑回,是按照月份發展的。如今她這個月份,孩子能發育的不錯,那就是萬幸,若是沒發育好…… 不過無論是什么樣的結果,宮里是安靜不下去了。 坐在肩輿上,娜仁眉目愈冷,一身如利劍出鞘般鋒芒畢露的凌然氣質,叫路過的宮人們心尖顫顫。 俗稱要去搞事情。 但也不盡然,只是娜仁當年和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都不少,養成了用氣勢開路的習慣,一開始是壯膽子,后來越練氣勢越嚇人,越能唬住人,便養成習慣了。 穿越之后日常養老,從一開始的裝小孩到解放天性成為比真的還真的假小孩,能夠依靠別人而不是被人依靠,便逐漸把氣勢收了起來。 偶爾被人依靠需要保護別人或者情勢特殊的情況下,才會重新變為當年上能拽文諷領導,下能空手撕媒體,錢給到位了我又能跪下叫你爸爸的鐵血·村官。 最初見過她那一面的是康熙,而后隆禧等人也見過,再后來,便是掌管宮務震懾六宮清洗內務府時展露過。 大多數時間里,她留給宮內人的印象都是和藹可親笑容可掬不拿大的一個人。 前幾年或有改觀,不過自去歲佟貴妃接手宮務之后,她又恢復了每天樂呵呵的樣子,叫大家忘記雷厲風行的她,直到見到她今日的模樣,眾人心中隱隱的陰影終于又重見天日。 佟貴妃本來面色就不大好看,聽著德妃凄厲的哭喊聲,臉色陰沉得厲害,迎面撞上娜仁來勢洶洶的樣子,心里一突突,惴惴上前,向娜仁道了個萬福,“皇貴妃?!?/br> “怎么回事?”娜仁瞥了眼偏殿,宮女進進出出來回端水盆,一盆盆凈水進去血水出來,各個都是頭回經歷這樣的場景,面色驚慌。 佟貴妃咬著牙,深呼吸幾次,平復著情緒,方道:“用過晚膳,我念書與四阿哥,德妃忽然登門,不好直接送客,便留她喝茶,念她的身孕,未敢上茶,端的是果子露。她喝了半盞,與我說了一會子話,便起身要告辭,下臺階時候忽然喊肚子疼,然后摔下臺階,當場見了紅。我沒敢動她,叫人傳了太醫,又把內務府的穩婆喚來,因都說不能輕易移動,才將她放到偏殿去,暫且在這里生產吧?!?/br> 說起這事來,她又四下里看了看,急急忙忙地喚:“禛兒?禛兒?四阿哥呢?” 芳兒也急了:“奴才這就叫人去找。唉——阿哥,那邊血氣重,快過來?!?/br> 她見胤禛愣愣地站在正殿與偏殿的轉角處,手把著窗,呆呆地也不知想著什么,忙走過去把他抱過來,又仔細地檢查一番,見他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便喚來胤禛身邊的人,呵斥一聲:“連阿哥都看不住,要你們做什么?”便命她們將胤禛先帶下去。 佟貴妃卻緊緊握住胤禛的手,好一會才在芳兒催促的目光下對他道:“乖,和嬤嬤下去,打水洗洗身上的汗,午后切的一牙瓜,這會子涼氣散了,可以吃了。不要怕,好生讀書,等會就沒事了?!?/br> “……額娘。”胤禛遲疑一會,反握住她的手,又喚了一聲,指指自己的胸口:“這里……悶悶的。” 佟貴妃呼吸一滯,一瞬間聯想到了許多,緊緊咬住后槽牙,又迅速笑了起來,“不怕,天太熱,你素來畏熱,這樣的癥狀也是常有的。將綠豆百合湯端一碗與阿哥喝——” 也不知是在安慰胤禛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等胤禛一步三回頭懵懵懂懂地被人帶下去,她牙齒都在輕輕打顫,好一會才擠出一句:“母子連心……”我偏不信! 佟貴妃神情冷然,目光凌厲,松開被她攥得很緊已經滿是褶皺的柔軟絹帕,向娜仁微微一欠身,“叫您看笑話了。” “德妃摔倒那地方,去看看,再有,她在你宮里吃過喝過的東西也盡數取來,叫太醫驗看。”娜仁看了她一眼,道:“究竟是你們誰的干系,總能查出個水落石出,你先不必心慌,也不必驚亂?!?/br> 佟貴妃深吸了口氣,沉聲應下,“是。” 太醫伺候德妃生產不能離開,娜仁命瓊枝去太醫院又叫了個太醫來,卻是唐別卿過來了。 見是他,娜仁微松了口氣,心里多少有了底,也沒多寒暄,只指指炕桌上的東西——一盞用玉白盞子盛著的殷紅果子露,還有兩碟子點心茶果,佟貴妃也說不清德妃吃了哪個沒吃哪個,只能叫唐別卿一一看過。 不過看佟貴妃那鎮定自若的樣子,就知道這些東西上沒被動過手腳,娜仁也不覺得她是那種會自毀長城的蠢人。豆蔻也回承乾宮正殿廊下乃至階上都沒有什么會導致濕滑的東西,佟貴妃心中便更有底了,低頭喝著茶,故作不經意地盯著唐別卿。 只見唐別卿將桌上的吃食一樣樣細致查驗了,最后只留下一樣奶果子,向娜仁道:“這糕中的山楂夾心有活血之用,為孕婦所不能食。不過此物中含有夾心的餡料不多,德妃娘娘即便體虛氣弱,用這點心要有效驗,只怕這一盤子都是萬萬不夠的。但——” 聽他話音一轉,娜仁打起精神抬頭看他,佟貴妃心里一緊,也緊緊盯著他,聽他道:“臣斗膽,想向娘娘請今日所用之香料一觀?!?/br> 佟貴妃方才整個人心都提起來,這會聽他只是說這個,便微微放下心,一面命人去取香料,一面隨口問:“是這香有什么問題嗎?” 唐別卿但笑不語。 芳兒去了半日,果捧了個極精巧的琺瑯盒子回來,青鸞展翅,掐絲拈為梧桐枝,琺瑯的顏色也極為鮮亮,一看就價值不菲。 然而這樣的盒子,也僅僅是用來盛放香粉而已。 那里頭的香粉有多珍貴,可想而知。 唐別卿并沒有對那盒子表達出多少的驚嘆,接過后打開蓋子細聞,又用手拈著微微化開,里頭的粉末已是極細的,但經他的手輕輕一捻,又是一陣濃郁的香氣。 給人以最直觀的感受是并不是常見的花朵芬芳,仿佛冰雪迎面的清新涼意,又異香異氣的,仿佛是極重藥料,又透著nongnong的香,也不知究竟是何物配伍出來的。 他仔細嗅聞細看了好一會,時間越長,佟貴妃越是揪心,終于忍不住輕聲問:“可是這香有什么問題?” “微臣斗膽,敢問娘娘,這香料是您素日常用的嗎?”唐別卿小心地將香料盒子蓋好,交還給芳兒,端正地向佟貴妃行了一禮,問。 佟貴妃被他問得一愣,又過了幾瞬,方緩緩道:“前些年常用,這一年便不大喜歡了,近日天熱,本宮才將它翻了出來燃上?!瓘那笆且荒晁募径既嫉?。” 這會,任是個傻子也成差距出來這香料有問題了。